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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婢们离开了,眼睛还好奇地在薛纨和皇后身上打了个转。金辉照着瑞兽,空落落的殿里,两个人都正襟安坐。皇后斟酌着言辞,开门见山道:“你常在陛下身边,不知道陛下有没有提起过立太子的事呢?”“这个,臣没有听说过。”皇后手肘扶着案几,冲他斜了斜身子,是个倚重和信任的姿态,“我想请陛下早点立嫡长子为太子,有什么法子吗?”薛纨道:“陛下年富力强,殿下这时候催陛下立太子,恐怕适得其反,要被陛下怀疑了。”薛纨也这样说,皇后黯然地叹口气:“我不想显得太急,可昭容现在得陛下盛宠,我怕陛下被她蛊惑……”薛纨垂眸撇着茶瓯里的浮沫,不肯搭腔。忽觉手臂上有了点重量,他放下茶瓯,扭过脸来,见皇后轻敛裙摆,坐在了他的身侧。皇后是着意修饰过了,眉毛绞得细长,嘴唇红得艳丽,木樨香珠在皓白的手腕上滑动,在薛纨手背上亲热地拍了拍,她说:“人要是突然有个病啊灾的,就会心急了……嫡长子才十岁,等他做了太子,皇帝,以后还不都是你和我说了算?二十多岁的宰臣,难道不值得你搏一把?”薛纨似有点动心,琢磨片刻,还是谨慎地摇了摇头,把皇后的手拿开,肃容道:“凭我自己,还没那个本事。”皇后急忙道:“还有大将军和我兄弟,一个掌外,一个掌内,还不是易如反掌?”豫州大军压境,皇后却在一心琢磨这个,薛纨有些想笑,他忍住了,仍旧推脱道:“殿下的打算,大小两位王将军知道吗?”皇后道:“我当然要和他们商议。你是玄鹤的副手,难道到时候不听他号令?”怕还说不动薛纨,皇后淡淡一笑,挺腰坐了起来,望着殿外那抹青衣身影轻盈地走来走去,她冷不丁道:“我听说你刚才在殿外和阿松嘀嘀咕咕的……你看中她了吧?要是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把她送给你,怎么样?”第32章、愿同尘与灰(十二)皇后说完这话,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薛纨。薛纨一时拿不定主意她是真心还是有意试探,不怎么在意地一扬眉,他笑道:“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我要她干什么?”皇后琢磨着他的表情,没看出什么端倪来。薛纨是恭谨,却半点口风不露——男人,几个月没沾身,果然丁点情意也没有了——皇后有些不是滋味,坐回宝座,凝望着殿外雁翅般的两排庑房,淡淡道:“我今天这话,你放在心里……要是真能心想事成,我不会亏待你的。”以皇后这不管不顾的性格,他和她那点风流韵事倒成了把柄,说不准哪天就会被她抖落出来……薛纨眉头不易察觉地一动,对皇后状极慎重地点了点头,“臣记在心里了。”辞别了皇后,薛纨走在廊芜下,见阿那瑰怀里抱着一只花猫,正在绿槐下瞧着一名宫婢梳头,余晖照在黑缎似的长发上,仿佛折射进了她的眼里。薛纨忍不住驻足微笑了一下,叫道:“阿松。”阿松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走到廊芜下。薛纨故意上下打量着她:“檀道一说过,要是北伐败了,就把你送给我做洗脚婢,你知道吗?”阿那瑰一听这话,抱着猫退了两步,浑身要冒刺似的,“你胡说!”“不骗你,”薛纨还笑,“我可是当真了。”一个“送”字,让阿那瑰想起了柔然被随意馈赠的奴隶和牛羊,是大大触了她的逆鳞,难得对薛纨生出的一丝亲近瞬间烟消云散,阿那瑰眉毛倏的一拧,冷冷地睨着他,“他答应了,我可没答应。”“好,”薛纨被当面拒绝,反倒对她赞许地一笑,“下次谁说要把你送人,你也要这么有骨气。”皇后使出美人计,却招徕薛纨不成,又气馁,又心酸,打起精神走到铜镜前,手指抚过自己尚算光洁的眼尾,仔仔细细看了许久,又叫宫婢道:“太暗了,看不清,点起灯来。”眼前骤然亮了,一名年轻的内侍将烛台移了过来,往铜镜里一瞧,善解人意地奉承她:“殿下仍是青春貌美,这么亮的烛光照着,也看不见一丝皱纹呢。”“我三十多的人了,”皇后有些黯然,“昭容今年还不到二十……”内侍双膝跪地,紧紧抱住皇后的腿,“殿下在奴心中,就是菩萨神女,三十、四十、五十,都是无人能及的高贵美貌。”皇后是个女人,听到这种阿谀奉承的话,也难免欣喜,“还是你会说话,不像薛纨那个无情无义的东西。”想到立太子的事,她脸色沉下来。内侍道:“殿下要筹划这事,还是先和大将军商议,自家人,也不怕走漏了风声。”王孚近来被皇帝猜疑,等闲不肯进宫,皇后思索了片刻,说道:“其实还是在宫外行事方便些。”她径自筹划大事,内侍一双手自腿上爬到腰上,在皇后的裙下摸索。皇后被他撩拨得浑身酥软,轻轻一脚将他踢开,笑道:“狗胆包天的东西,这是在宫里!谁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内侍涎着脸又爬了过来:“是奴情不自禁……”皇后嫌他卑贱,可又贪恋那点慰藉,也就由他去了。到夜半时,皇后还在沉睡,忽然被内侍拼命摇撼起来。殿外的灯光照亮了窗纱,映得人脸煞白,内侍抖抖索索道:“陛下来了……”皇后也惊出一身冷汗,情急之下,一脚将内侍踢下床,低斥道:“还不滚出去?”内侍抱着衣裳,从侧殿闪身溜了出去。随着门外尖锐的通禀声,皇帝毫不客气,一脚踢开了门,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皇后合拢衣襟,镇定自若地坐在床沿,等皇帝站稳脚步,她起身对皇帝施礼,“陛下怎么这会来了?”“忙完了政事,才想起来皇后今天回宫,特地来看一眼。”皇帝下颌不断地抽搐着,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怎么这么早就睡了?”撩起衣摆,他也坐上凤榻的边沿,像最寻常的夫妻那样,沉默的目光在皇后脸上盘旋。皇后勉强一笑,“陛下为何这样看着妾?”皇帝猛然一把扯下皇后的衣襟,皇后吃了一惊,疾呼道:“陛下!”皇帝锐利的眸光在皇后颈间和胸前一扫,轻轻地笑了一声,他凑到皇后耳边低声道:“你可真够贱的……到底是□□熏心,忘了身份,还是自恃姓王,完全没有把朕放在眼里?”皇后挣开皇帝的手,微微战栗的手扯起衣襟,冷笑道:“陛下听听自己的话,像一国之君该说的吗?”皇帝爆发出一阵大笑。皇后正作势要走,被他的大笑吓住了,脸色煞白地盯着皇帝。皇帝理了理衣摆,大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