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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齐齐激灵,下意识松开了手。有冷水给头脑降温,两人都稍微冷静,各自从地毯上灰溜溜地爬起来。秘书小姐这才带着保安匆匆赶到。两个男人面红耳赤,气喘吁吁,沉默地整理衣服。他们头发面孔都淌着水,狼狈不堪,却显然还斗得意犹未尽。顾元卓的衬衫蹦了好几颗扣子,领带皱如咸菜,歪在了脖子后。江雨生朝顾元卓伸出手。“别!”顾元卓猛地挥手。不料动作过大,江雨生躲闪不及,被他的手背啪地扇在脸上。屋内空气一时凝固如冰。郭信文眼中骤然爆发出血光,身体猛地前倾,险些再朝顾元卓扑去。顾元卓却是如遭雷殛般僵住,满脸懊悔。“雨生,我……”他喏喏。“没事。”江雨生低声说着,顺势握住了他颤抖的手。两人手指随即紧紧扣在了一起。郭信文额角的青筋狠狠地一抽。江雨生将顾元卓挡在身后,对郭信文毕恭毕敬道:“对不起,郭总,整个事就是个误会。我回去后会和元卓解释清楚的。他有些冲动,做事欠缺考虑。刚才冒犯了您,我替他向您道歉。”“雨生!”顾元卓拽他,“不用向这种人摇尾乞怜。”“你别说话!”江雨生回头丢下严厉的一瞥。顾元卓乌青的面孔扭曲着,用力闭上了嘴。江雨生继续说:“刚才的事,如果您还不满意,我们可以重新再约个时间。我一定诚心向您道歉,力求做到尽善尽美。”郭信文眼角红肿,嘴唇裂口,西装也被糟蹋得一塌糊涂。堂堂集团主席,一向高居云端、足不沾尘的人物,狼狈得好似被打劫过。敏真看着,心里一阵痛快。郭信文眼底依旧有血光浮动,沉声道:“不用了,江雨生。我不想再见你。”江雨生听了这话倒明显松了一口气,甚至面带感激地朝郭信文欠身致谢。“那么,告辞了。”说罢,片刻也不敢逗留,一手拽着顾元卓,招呼着敏真,扬长而去。敏真经过郭孝文身边时停顿了一下。郭孝文急忙后退两步,后背贴在门上,一脸防备。可敏真只是乖巧礼貌地朝他摆了摆手:“郭叔叔再见。”然后追着她家大人进了电梯。郭孝文拍着胸脯,一脸劫后余生。“看什么看?都回工位上去。”郭孝文把秘书们赶开,进了办公室,反手关上了门。从头到尾,郭信文都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哥,伤着了?”郭孝文问,又忍不住八卦地问,“你和江雨生做了什么,让顾元卓和疯狗似的上来就咬?”郭信文漠然地转过身,双手撑着一片狼藉的办公桌,低垂着头。郭孝文忿忿:“这江雨生真是个祸水。只要他一出现就不会太平。还有他家那个小魔头,也不是盏省油的灯,简直是他的……”郭信文说:“江雨生把股权双手奉上,求我们饶过顾元卓。”“……接班人……什么?”郭孝文低呼,“他认怂了?”郭信文的神情不见丝毫喜悦:“转让协议我已签字。你的律师去交接一下。拿了这3%的股权,好好做事,不要再被二房那边压得抬不起头。”“大哥放心。”郭孝文感激,“属于我们郭家的东西终于回来了,我会好好珍惜的。”郭信文点了点头。郭孝文又道:“真想不到江雨生居然真的肯为顾元卓做这么大的牺牲。顾元卓都已一无所有,江雨生居然还愿意倾家荡产来保这么一个废物。莫非他们两人还有真感情?还是他江雨生终于遇到了命中克星。”郭信文胸膛剧烈起伏,面孔紫涨。“大哥,江雨生是怎么求你的?”郭孝文喋喋不休,“他有没有为当年的事愧疚?他有没有舍不得钱——”郭信文突然发疯般将书桌上仅剩的东西大力扫在地上。台灯灯泡砰一声炸开,笔记本屏幕摔成蛛网,文件纷飞如雪片。郭孝文连退两步,噤声屏气。“出去!”郭信文粗喘着,紧闭上眼。郭孝文恍然明白,不禁露出痛惜。他不敢再多嘴,掂着手脚退了出去。在这一场战争中,似乎没有人是赢家。***敏真随着两个长辈搭乘地铁回家。午后一点过,整座城市都在这个时刻萎顿着,试图积蓄一点力量,应付接下来漫长的下午。地铁车厢里乘客稀疏,筋疲力尽的敏真得以躺在长椅上,枕着江雨生的头睡去。对面也只坐着一个白领。三十来岁的年纪,发际线在和岁月的对抗战中节节败退,失守的脑门泛着油亮的光泽。但是生活的阅历积累了下来,堆积在腹部,不知将孕育出什么来。廉价西装更是不知多久没换,衬衫胸口有污渍。工牌挂在脖子上,如一条有待利用的上吊绳。江雨生和顾元卓看着对方,对方也无精打采地瞥了他们一眼,打了一个呵欠,露出被烟熏黄了的牙齿。顾元卓轻声说:“我将来会不会成为这个样子?”江雨生问:“你想吗?”“当然不。”“那就不会。”顾元卓低垂下头。江雨生和他依旧十指紧扣。“元卓。”江雨生说,“郭家已答应撤诉,并且登报表示一切都是误会。你的行业处罚也会解除。”顾元卓并无什么触动:“你给了他们什么?”“那3%的股权。”江雨生说。顾元卓闭上眼,额角一根细细的血管凸起,随着脉搏跳动。江雨生说:“这份遗产本来就不该给我,如今物归原主罢了。倒是你,你们家,都是被我拖累的。如果当初你没有认识我……”“我爸照样有可能投资失败。”顾元卓说,“就算不破产,他也一样会死于癌症。”“但你不会受这么多苦。”江雨生声音轻颤着。“吃苦么。”顾元卓叹,“雨生,其实有时候我想,我们所看到的那些生活花好月圆的人,就真的过得那么快乐?真的有人能永远生活在天堂,从来不跌落低谷?我要没有遇见你,我的人生就会永远美满如意?”江雨生说:“我不知道。但是顾家的祸,是因为我。如果当初我听了你的劝告,没有接受这笔遗产,那么至少……”“那时候的我们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今天的事。现在的我们,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注定。”顾元卓说,“经历了这个事,我算看清楚了。没有永远的伊甸园。再光明美妙的人生里,都有一段绕不过去的荆棘路。”打了一场架,被泼了一头冷水,顾元卓头脑中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