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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为自己的懦弱无能悔恨——朕何苦在主祭面前惺惺作态只为一命苟活?朕应该……应该用这烛台,朝着他的胸口狠狠刺入!」他将身旁触手可及的几只烛灯挥落,内殿的灯火骤然一黯。许枫丝毫不为所动,就连一晃也不曾晃,他只是淡淡地继续道。「倘若陛下认清自己的软弱,事情就还有所补救。」萧陌回过头,神情一变。「陛下当能明白臣所指为何。」「不……」「陛下——」「阿玠会受不了——」「难道臣的儿子便能承受丧子之痛?」「……」「陛下可以慢慢考虑清楚,在祭祀殿将那孩子带走之前,都还来得及。」许枫晦然的目光在曙光斜斜投入的殿内显得越发幽暗。他知道萧陌无法拒绝他的提议,因为他注定是这天下的王者。蔺无缺醒来的时候,只有萧陌在他身前,这情形有些熟悉,熟悉得令他再次忆起那锥心之痛。萧陌看着他,从他神情的变化便知他想起了什么。他别开目光,逃离一般地走向窗前。望着那双眼,他无法开口说出那些话。蔺无缺恍惚了片刻,忆起自己已经产下一子,在听到孩子的啼哭后昏死过去。「孩子……」他看向萧陌。殿内静得令人心慌。蔺无缺不愿被心底升起的念头攫取,但却挥不去恐惧之感,他望着萧陌,等待他的回答。萧陌背对着他,窗前的月光映着他的轮廓,孑然孤立。他终究还是开不了口。沉寂的背影使得蔺无缺越发不安,他不顾身体的虚弱竭力撑坐起来,竟是这便要去寻找。「阿玠——」萧陌出声制止他的冲动。他快步回到蔺无缺身前按住他的手。「阿玠……」他又唤了一声,语意越发低沉。蔺无缺似乎已经知道他将说什么,惶恐地推开萧陌,狠狠摇头。「我不听……」「也许……这是你我命中注定——」「我不想听——」「阿玠!——」「我不信……不信——呃——我不相信,他活着的,我听到哭声,他还活着——呃嗯——」「阿玠——」萧陌将人按在怀里,他不知道如何能够安慰他,因为任何话都是徒劳。他抚着蔺无缺的背脊轻轻拍打,像哄慰孩童一样。蔺无缺拼命挣扎,却不知道自己要挣脱什么。腹中又痛了起来,比之前更急更重,但他已无知无觉。「阿玠……」萧陌一直抱着他,直到他不再挣扎,头垂在他的肩膀上。「我们失去的所有,我定都会归还给你……」他低声说着,似是许诺。蔺无缺没有回应。萧陌扶着他的肩膀,抬起他的脸。蔺无缺双目紧闭,已然又昏死过去,在他身下,一道殷红的血丝沿着雪白的衣袍蜿蜒而下。第三章得子嗣子夭折、君后昏迷的消息传至祭祀殿时,蔺止犀的唇角竟泛起一丝笑意。他的笑容从隐忍的微笑变成放声大笑,笑得人莫名其妙。「束节,你可笑得我好心慌呢!」在他身后的帐中,缁衣长发的男子探出头,他眉眼戏谑,显然知道蔺止犀在笑什么。「看来这一次陛下是要来真的了。」蔺止犀说着披衣起身。那男子撩开纱帐,露出结实的赤裸上身,胸口的位置,一道长长地疤痕极是醒目。「但愿如此,也就不必拖拖拉拉的到最后令人生厌了。不过他当真狠得下心?我竟看走了眼。」「祭祀殿要了他孩儿的性命,他夺去祭祀殿的血脉有何不可,萧陌,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为了阿玠涕泪齐流的少年了。」蔺止犀说着,被身后的男人一抱,耳根微痒。「我对束节可是从未变心,这一点你可要牢牢记着——只是,我的主祭大人打算何时再为我生个孩子呢?我可十分想念你那饱满柔润的躯体啊。」他的手在蔺止犀身上胡乱游走着。蔺止犀脸现酡颜,显是又被他挑得动情。但他扭过头去与那人厮磨,口中却是言道。「将军若是想要子嗣,不知有多少名门候望,何必定要是我?」「哼,束节便是故意漠视我的心意。」男人说着,将蔺止犀又一次压在身下。蔺无缺的昏迷于他而言来说也许再好不过,不必承受急产带来的痛楚,也可以忘却失去孩子的哀恸,可对于腹中那个挣扎着想要降世的孩子来说,这却不是什么好兆头。韩霖将可以尝试的手法用遍,蔺无缺依旧昏迷不醒,他高隆的腹部剧烈地震动,没有母体的协助,胎儿莽撞地尝试着离开的通道。「倘若知道是这样的结果,陛下还会做这样的决定么?」一向沉稳的太医也不再冷静,他质问萧陌。萧陌没有理会,他坐在蔺无缺身前,手覆上他仍旧高隆的胎腹。「我还有别的选择么……」他问。韩霖无言以对。「他会好起来的,他身上流着祭祀殿的血,不会这样放弃。」萧陌说着,摩挲着蔺无缺的脸。韩霖望着他,无法理解那近乎偏执的言辞。他一直以为萧陌深爱着蔺无缺,才会誓死效忠,可此时,那个帝王的心底究竟有着怎样的想法,他忽然不够确定了。只是,在昏迷了一日一夜之后,蔺无缺确然醒了。经过两个时辰的挣扎,在韩霖用尽全力的帮助下,他产下一个女婴。翌日,皇帝循例请准祭祀殿,颁下旨意,封淳安君之子为兴平王,食邑万户,封君后之女阳嘉公主,邑比亲王。而淳安君母凭子贵,晋位大君,丞相许枫亦晋爵一等。祭祀殿对此毫无异议,一切似乎波澜不惊。蔺无缺产后移驾回宣和殿,便一直抱病卧床,诞下双胎固然耗尽了他的精力,而长子夭折对他而言,才是最沉重的打击,人虽醒了,可精神却萎靡,无论是萧陌还是祭祀殿,似乎都已不再与他有任何联系,面对萧陌和蔺止犀的时候,他都是一样淡薄,唯一还能在他心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只余下公主一个。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