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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少弥和她去漆琉岛之前不同了,这变化颇为明显,她一眼就能瞧出。从前的腼腆化成内敛,话还是少,却已不再躲避,眼神沉得像井,喜怒难明。她记得初识时,一口饭都能让他高兴,如今,她已看不透他。这样的改变,不知是好还是坏。巫少弥上前,却没走到她身边,只“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霍锦骁吓得从椅上跳下来:“怎么了?”“师父,阿弥有负所托。”巫少弥沉声道。祁望半垂了眼,端起茶盏啜饮。“到底出了什么事?”霍锦骁急道。“采石场出了意外,石洞塌方,洞里关的海盗……都死了。”作者有话要说: 写啊写啊写……☆、守岁夜半下起急雨,打得草木“噼啪”作响,路被浇得泥泞,脚步飞踏而过,溅起的泥点拍上裙摆,晕成一片灰黑,路上汪的水看不清,一脚踩上就叫人湿了半个鞋面。霍锦骁往山上跑去,谁都追不上她。雨水劈头盖脸地浇来,没多会功夫就将人淋透,夜风一吹就透骨的冷,这冷便冷到心里。上百条的性命,一夜之间都没了。若今日她只是普通村民,对这样的结果也许只是心生不忍,又或者感叹一句“罪大恶极,老天都不放过”,大抵很快就会过去。可如今她是一岛之主,手握生杀大权,这百来条命握在她手中,不管是生是死,她都要负全部责任。不过盏茶功夫,她就已跑到采石场。关人的地方原是一处山坡石壁下掘出的几个石洞,洞口安了精铁所铸的栅门,如今已看不出洞口模样。山体滑坡,整个采石场几乎被填平,泥石将山洞掩埋。坍塌的泥石间已又挖了几个洞,黑乎乎的也不知通往何处。“师父,你走后十来天,岛上就接连下了三天的暴雨,风也猛。这里的山已挖得松散,被大雨一冲,夜里突然垮塌,将这地方夷为平地。我命人挖山救人,只抬出几十具尸首。村里怕挖透后尸首太多会有疫情,不让再挖,那几十具尸首也都挖坑焚化。”巫少弥赶上她,在她身边解释。霍锦骁充耳未闻,只在石堆上徘徊,满目疮痍的地方,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心像压着铅块般沉重,她忽然往挖开的小山洞里跑,巫少弥忙将她拉住。“师父,别进去,里面很危险。回去吧,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再塌,留在这儿不安全。”他一手已经攥成拳藏在袖中,眼里裹着急色,只胡乱劝她,“是阿弥的错,没有照看好这里,辜负了你,你要气就气我,跟我回去好吗?求你了……”雨水迷了眼,眼前一切都失了温度。霍锦骁只觉脑中嗡嗡作响,乱作一团,她只想做些事,可她不知还能做些什么。甩开巫少弥的手,她又冲向另一处,蹲下身徒手挖石。风猎猎而过,刮下碎石,哗哗作响。巫少弥还要劝她回去,却见夜色间一道人影掠过,停在她身边,将她从地上强硬拉起。“够了。”祁望撑着伞遮在她头上,雨在伞面“噼啪”作响。霍锦骁抬头,满脸是水,茫然道:“是我命人将他们关在此处,是我命人看紧他们不许逃走,是我要阿弥等我回来再作决断……”如果她可以早一点作出决定,这些人也许不会被埋。“人已经死了,你做再多,再自责也于事无补!更何况……这些人本来就要死!”祁望冷道。他的声音与目光都如伞外冷雨,砸在心头透着寒气。霍锦骁怔了怔,忽然觉得反驳他十分疲倦,便转身继续往里走去,却被祁望拉住手腕。“放手!”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开口要他放手。“跟我回去!”祁望的态度不容置喙。“不用你管,你放手!”霍锦骁急了,甩手挣脱他的手掌。祁望拉不住她,眉心一拢,掠到她身前一把将她拽到自己胸口。青色油纸伞从掌中滑落,在泥泞中滚了两圈,停在巫少弥脚旁。霍锦骁已被祁望圈进怀里。“好了,与你无关。”祁望一手抱着她,另一手缓缓抚上她后脑的发,语气总算放柔。她衣裳湿冷,身体微微颤抖,似正努力克制着某种汹涌情绪,这情绪似乎感染了他,让他无从压下心头突如其来的疼。他胸膛随着呼吸起伏,像安抚人心的节拍,湿冷间他的温度传来,像厚实的绒毯,霍锦骁有些恍惚,抬眼疑惑地看他。“回去吧。”祁望擦擦她脸上的水,她的脸颊像冰一样冷。他指尖的温度烫极,触过她冰冷的皮肤。她如遇虫蜇电殛般醒来,猛然伸手将祁望推开。“别跟着我。”沉声一语,她便转身朝来路飞奔而回,速度快得谁都追不上。不多时,祁望便见她的身影没入夜雨间。“别追了。”他俯身拾起青伞,阻止巫少弥欲要追上的脚步。霍锦骁不在,巫少弥脸上温柔又敛作沉寂,像这茫茫雨夜,又冷又黑。“是你做的?”祁望撑着伞问他。巫少弥的视线仍停在远处,闻言回道:“照你吩咐行事。”祁望看了眼脚下的泥沙石,继续问:“另一批人呢?”当时除了海盗之外,另有一批老弱妇孺关在村子里。“还活着。一下子全死了,师父会怀疑。”巫少弥站在雨里一动不动,像棵树。祁望悄然握握拳,松开,道:“不必杀了,暂时留下吧。”巫少弥有些诧异,转头看他,他却已朝来路缓步而回。不知想到什么,巫少弥却忽然望着他的背影笑起。他妥协了,向霍锦骁。————翌日雨停,檐上雨珠将落未落,折出几许阳光,紧闭的门忽被人打开,将雨水震下一大片。祁望起得早,正坐在桌案前翻册子,瞧见风风火火进来的人微挑了眉。“祁爷,吃饭了。”霍锦骁拍拍发间落的雨珠,把食盒拎到桌边,不待他开口便往外摆碗碟。满桌饭食摆开,她自觉坐到他对面,端起碗道:“吃饭呀,你老盯着我做什么?”昨夜她几近崩溃,他以为她的情绪至少要低落个两三日才会恢复,不想今日见面她竟与往常一般无二。只不知为何,她那满面笑容竟让他有些不悦。两人相识近一年,亦师亦友,照理情分已比别人亲厚,可她似乎从未在他面前坦露过真实想法,偶尔的抱怨也只是无关痛痒的玩笑,所有的疲倦酸楚艰涩,她只字未提。她不说,便让人无从安慰,而这其中,隔的是难以捉摸的疏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