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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多礼。”女子站起身,态度不卑不亢。半夏凑到裴英娘耳边:“贵主,她是上官家的大娘子,以前是长安最出名的才女,从掖庭出来的。”掖庭是安置犯官家眷妻女的地方,这女子是掖庭女婢,又姓上官,还是个才女,她的身份呼之欲出——宰相上官仪的后人。难道她是上官婉儿?裴英娘细细打量男袍女子,看年纪,不太可能。半夏悄声道:“婢子听忍冬jiejie说,上官大娘子为人清高傲物,连天后的话都敢反驳。天后为了压服她,让她每天穿宦者的衣裳,看到贵主们必须和宦者一样下跪。”裴英娘恍然大悟,难怪上官女史刚刚朝她和李令月磕头。兀自感叹,一道冷厉的眼神忽然向她扫过来。上官大娘子正冷冷地盯着裴英娘看,眼神颇为不屑。裴英娘忍不住打个激灵:她好像没得罪上官家的人吧?上官大娘子负责为李令月和裴英娘讲解历史典故、奇闻异事、风俗人情,解答疑惑,授课内容按照李令月的学习进度随时调整,不会专门讲解特定的经史文集。她展开书册,微微一笑,“今天,我要给贵主们讲一个西汉时的故事。”李令月顿时来了兴致,撑着下巴,等上官女史的下文。上官女史眼波流转,娓娓道来:“西汉时,世家妇人们常以珍珠粉修饰容貌。有位河东巨贾,家中藏有一颗祖传的稀世珍珠,传说能美姿容,城中贵妇争相购买,巨贾坚决不肯售卖。直到有人抬出十斛金锭,巨贾才舍得把珍珠卖与他人。谁知,这桩买卖,竟然为他招来牢狱之灾。”说到这里,上官女史故意顿住不说了。李令月性子急,立刻催促:“后来呢?卖珍珠怎么招来祸患了?”上官女史气度从容,并不开口。裴英娘瞥一眼上官女史,淡淡道,“或许我可以为阿姊解惑。”李令月歪头看裴英娘:“你听过这个故事?”裴英娘没有听过,但是她猜得出故事的结尾是什么。在上官女史的故事中,巨贾的稀世珍珠肯定是假的,他拿鱼眼睛以次充好、招摇撞骗,被人告到官府,最后当然会受到刑律处罚。上官女史编造出这个莫须有的故事,目的无非是想引出“鱼目混珠”的典故。鱼目岂为珠?蓬蒿不成槚。珍珠是李令月这个嫡出公主,鱼目,当然是养女裴英娘。李令月伸长胳膊,推推裴英娘,“英娘,别逗我了,快给我解惑呀!”裴英娘随口胡诌一通:“巨贾得了十斛金锭,欣喜若狂,醉酒之下误伤行人,被行人告到官府,可不就招祸了嘛!”她不能让上官女史把“鱼目混珠”四个字说出来。今天是她头一次上学,宫里的人都盯着看呢。鱼目混珠的典故传扬开来,成就的,是上官女史不畏强权的清高名声,而她只能充当那个被鄙视的背景板。裴英娘是武皇后带进宫的,和武皇后一派的人,对她很和气。和武皇后势如水火的人,则把裴英娘视作武皇后向李治献媚的手段,看她的眼神,直接明了:不屑。就好像鄙视了她,也能顺带鄙视武皇后似的。阿耶裴拾遗如此。上官女史也是如此。裴英娘冷笑一声,她佩服像上官仪、褚遂良那样勇敢坚持自己政治理念的人,同情他们的悲惨遭遇,但这并不表示她在面对奚落时,必须忍气吞声。她只是个八岁小娃娃,又不是上官仪惨遭诛杀的罪魁祸首,凭什么要退让?上官女史想利用她讥讽武皇后,她偏偏不让对方如愿。李令月听完裴英娘的讲述,脸上难掩失望:“这故事真没劲儿。”上官女史没想到一个才八岁的女娃娃竟然反应这么快,皱起眉头,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准备好的故事讲完。裴英娘抬头直视上官女史,目光淡漠。虽然是仰望的姿势,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视。上官女史嘴巴张了张,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底气不足。午时散学,李令月邀裴英娘去她的暖阁赏梅花。裴英娘小声道:“我有个问题想向上官女史请教,阿姊先回去吧。”李令月撇撇嘴,拧一下裴英娘的鼻尖,“你呀,真想和八王兄一样,变成一个古板的小夫子?”她早忘了李旦阻止她偷看薛绍的事,提起兄长,语气亲昵自然。裴英娘笑了笑,姐妹两人在回廊前分别。宫女们簇拥着上官女史走过长廊,裴英娘上前一步:“女史请留步。”上官女史愣了一下,随即神情戒备,“公主有什么差遣?”裴英娘打发走宫女,让半夏在一旁看守,“学生有一事不知,想向女史请教。”上官女史僵着脸:“什么事?”裴英娘直接道:“女史为什么要为难我?”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赶出来啦~明天还是十点更新。谢谢三个八度的灰和雪雪同学投喂的地雷,MUA一个~第13章十三上官女史轻咬樱唇儿,一脸倔强:“我不明白公主在说什么,公主身份高贵,我只是一介低贱奴婢,怎敢为难公主?”“我听宫人们说,女史才高八斗,七岁时就能出口成章。”裴英娘望着廊檐下闪烁着金色碎光的流水,缓缓道,“女史才华出众,不输男子,假以时日,一定能从掖庭中脱颖而出,为自己和家人求得一线生机。不该把心机浪费在我身上。”上官女史脸上涨红一片:一个八岁的、只学了几百个大字的小娃娃,竟然敢来教训她?她恼羞成怒,慌不择言:“公主以为武皇后真心喜爱你吗?她带你进宫,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像圣人故去的亲人!公主是褚公之后,却只能给别人充当替身以求富贵,难道不觉得羞耻?”裴英娘抬起眼帘,笑眯眯道:“为什么当替身羞耻?长得像圣人的故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圣人对着我堵脸思人,可以减轻伤痛,我可是大功臣!”上官女史脸色发青,“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