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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眯起。眼睛里的寒意有若坚冰:“是阿湄!”阿湄……孟湄?!傅珺一下子抬起了头,眼睛也不由自主张大了。竟是孟湄!这实在让人不敢置信。孟湄不仅画了郡主府的地形图,还将之交给了卢悠?亦即是说,萧红珠的黑甲军之所以能够长驱直入。轻松攻进郡主府,这其中竟还有孟湄的一份“功劳”?几乎是在一瞬间,傅珺便想起盛夏时,孟湄来郡主府探病,曾以学画竹的名义在府里逛过。而在去别庄避暑前,她又来过郡主府两次。每次都要呆上小半天,将郡主府从里到外看了个遍,只说要仔细揣摩竹之百态,甚至还曾坐在亭中当场作画。如今想来,怕是那时她便在画地形图了。一时间,傅珺只觉得十分无语。“小妹……她知道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问道。不是她小瞧孟湄,实在是以孟湄的心性,绝没那个胆子跟手段,秘谋与人里应外合、谋害他人。傅珺觉得,孟湄被卢悠蒙骗的可能性更大。孟渊蹙眉不语,何靖边接口道:“她是被骗了。据萧红珠说,卢悠偷偷使人往国公府里送信,约孟家二姑娘出来见了面。当时卢悠已经断了腿装,样子极其可怜,她对孟二姑娘说自己最喜欢竹林,可惜竟没亲眼瞧瞧勇毅郡主府的景致,又说自己是罪臣之女,也没多的念想,但凡能看一眼郡主府便也知足了,便见不着真的,画儿上的也成。孟二姑娘被她一步一步引进去,便替她画了图,还将图赠予了她。”傅珺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却终是无话可说,只得无声地叹了口气。她知道孟湄不喜欢她,也知道孟湄当年与卢悠十分要好,只是她万没想到,孟湄能糊涂到这种程度。“孟二姑娘并不知情,是中了别人的计,且彼时我们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在外围监视,倒叫这卢悠钻了个不大不小的空子,说起来,这也是我们的疏忽,好在并未酿成大错。此事于大局无碍,圣上亦并无追究之意。”何靖边沉声道。孟钊那一房已经完了,国公府这一房不只有个疑似南山国皇族的儿媳妇,还有个里通外国的女儿,圣上只怕也头疼得很,温国公孟氏一族毕竟乃是皇后母族,圣上就算再想打压外戚,也断没有废后的打算。因此,对于这件事,圣上并不打算追究,只叫何靖边寻个适当的机会跟孟渊通个气,再由孟渊报予孟铸。只要温国公府能拿出个差不多的章程来,这事儿便就这么过去了,不会再有人提。车中三人俱皆沉默不语,唯有车顶雨声细密。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马车便到了皇城门口,何靖边是有夜入禁宫的特权的,向内卫出示腰牌后,便有小监上前领路,将几人一路引到了南书房。☆、第744章南书房灯火通明,内卫肃立于汉白玉阶下,书房里偶尔奔出个小黄门来,捧着批折跑向一旁的值宿房,那里每夜都有轮值的六科给事中并六部郎中。傅珺遑夜而至,令刘筠十分意外。他抬眼打量着束手而立的孟渊与傅珺,眼角余光瞥见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了上来。他如何不明白傅珺此举的用意?不过就是怕他起疑罢了。胸口有一些堵,又有些许酸疼,就像是多年前在杏树林里,他站在她的面前,而她对他却始终疏离冷淡、宛若陌路。那感觉,一时间难以言说。“去承明殿吧。”刘筠放下御笔,站起身来道。南书房人太多太杂,她要说的话却绝不能让人听见。连那些暗卫也不可听。皇帝有命,众人自是无有不从,于是一行人又转至承明殿,遣退了所有宫人,一个暗卫都没留。“郡主想说什么便说罢,朕听着。”刘筠在御案后坐了下来,端起了茶盏。傅珺悄然举首,看了他一眼。烛火下,他的面容依旧如往昔一般俊朗,只是,此刻的他眼眸微垂,让人瞧不清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知为什么,傅珺心里涌起一丝怅然。她想,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在确定傅庄身份的那一刻,她便知道,终有一天,她必须要与这个大汉朝的最高统治者见上一面。惶惑么?有一些。担心么?似也不尽然。情绪纷杂如殿外细雨,扰扰而来,让人一时难以说清,此刻她唯一确定且坚信的是,她没有做错。遵从本心,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她问心无愧。深深地吸了口气。傅珺上前几步,轻声道:“臣妇连夜面圣,实因有要事禀告。”她一面说着,一面便自袖中取出两样东西。交给了何靖边。何靖边接过细看,却见那是两个挂着黑绳的玉葫芦,一为玄玉、一为黄玉,玉质温润通透,于烛火下蒙着一层莹光。而更奇特的是那挂绳,握在手中隐隐竟有神兵利刃之寒意,然再细细感知,却又有种柔韧温和的力量。他心中暗奇,顺手从旁边取过一只茶盘,以之托着玉葫芦呈上御前。傅珺眼角余光瞥见了他的动作,神色未动。何靖边以茶盘托物,并非多余之举,而是对她有了防备之心,怕她这个“南山遗珠”做出什么事来。此乃他职责所限。傅珺很是理解。“这两个玉葫芦是臣妇的亲生母亲留下的物件儿,臣妇所说的要事,便是指的此物。”她款款开口,神情里含了一丝极淡的回忆之色,“那还是元和十年,臣妇过生辰时,母亲将这两个玉葫芦予了臣妇。记得那时母亲便一再交代,叫臣妇好生带着此物,不可须臾离身。臣妇原以为此乃慈母一片心肠,多年来不敢或忘。却不料此物竟与南山国宝藏有关,故一听那傅庄供出十字口诀,臣妇便一刻不敢耽搁,即刻来向圣上禀明详情了。”略去了流风交出玉葫芦的枝节。将两枚玉葫芦都说成是王氏所赠,这也是省去不必要的麻烦。此刻的她只想速战速决,便能简则简了。隔着一方御案、十余块汉白玉地砖,刘筠远远地看着傅珺。她说话的声音不疾不缓,虽说着南山国最大的宝藏,神情却淡得很。似是在说一件平常事。她的衣袖上还沾着雨渍,裙摆也湿了一小角,面色亦有些苍白,显得十分疲惫。刘筠心里莫名地绞痛起来。她如此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