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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声平静地道:“此事说来,亦是护国公军中势力太大,而裴氏一族觊觎西北强军,于是便利用先帝爷忌护国公功高镇主之心,设此毒计。裴元与胡狼国大泽军元帅暗里勾结。一个是为铲锄异己,另一个则为除去敌国大患,双方一拍即合,定下此计。”听罢此言,傅珺已是恍然大悟。原来这护国公通敌一案之中,尚还有这许多秘辛。只是,听许娘子的语气,却是对当年太子的母族——裴氏,有着极深的怨恨之情。难道说……却听此时许娘子又轻声问道:“我听傅大人说,尚林局的那具腐尸是你发现的,是么?”傅珺闻言微微一怔,旋即她便想起了那具在地板下蜷成了一团的尸体,亦想起了那尸体口中滚落而出的事物。傅珺便点头道:“正是。”说罢心中一动,又问道:“那具腐尸亦与护国公一案有关么?”许娘子点头道:“那腐尸口中滚落之物,便是胡狼国大泽军元帅的虎符——鹰首蛇身印。而这枚大印,彼时便印在那封通敌信件之上。”“虎符?”傅珺忍不住轻声重复道,眸中讶色直是难掩。众所周知。虎符大印乃是军中要物,若无此物是无法号令兵马的。这胡狼国的虎符大印,如何会跑到了大汉朝皇宫之中,且这一丢就是几十年?许娘子却是神色淡然地道:“这虎符虽是真的。却是副印。那正印仍在大泽军元帅之手。而那具宫中遗骨,仵作已然查证其并非宫中内监。”这一番话听来十分平淡,然傅珺细思其意,却蓦地惊出了一身冷汗。那具腐尸的骸骨据傅珺目测,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两年。而护国公一案却发生在三十年前。这两者的时间根本对不上。再往下细想。当年裴元与大泽军元帅暗中勾结,很可能便是以这枚虎符副印为信物。而后护国公果然阖族覆灭,这枚副印的去向却是无人知晓。再往后英王刘筠横空出世,胡狼国臣服于大汉朝,多年来未有异动。可是,那腐尸却是于一、两年前,携着这枚已经失踪多年的大泽军虎符副印死在了宫里。这携印之人是谁?他携印入宫的目的又是什么?只要细想这其中的关系,便不由得人不联想到东宫那一路上。而那个带着虎符却死得无声无息之人,又是死于何人之手?这事越往下细想,便越觉得诡异万状。傅珺凝眉沉思良久。便并未注意到许娘子的神情,更未察觉到她看过来的目光中,含着一丝极淡的不舍与惘然。良久后,却闻许娘子轻声地道:“那护国公,便是我的祖父。”傅珺的身子震了一震。她已经有些猜到了,然而当真听许娘子亲口说出,她仍是有些吃惊。这个消息也确实有些耸人听闻。平南侯府的一介管事娘子,居然是前护国公的血脉遗族?!纵然傅珺两世为人,也还是被许娘子的话震得有些发懵。许娘子的眼睛看着前头,缓缓地道:“出事那年我方才三岁。却是有些记事了。我还模糊记得我娘抱着我哭,我被抱到了一个很黑的地方,那地方四处皆是晃来晃去的,还有一个婆子哄我。现在想来。那时候我娘应是将我交给人偷偷带出了京去。”她说话的语气带着几许回忆,神色亦不似往常那般平静,而是含着略略的哀凉。傅珺此时已是慢慢地回过了神来,便安静地看着许娘子不说话。许娘子略停了一停,又续道:“后来,我便叫那婆子为外婆。名字也从许慧改成了许慧君,成了她家里的人。那家人待我尚好,就是总有些远着我。小时候我还没觉出来,待长大了些,就觉得家里人待我与旁人不同,不显得有多亲。后来外婆一死,家里又闹分家,我便跟着我大伯一家过。我十来岁的时候,我大伯娘带着我去了县城,我便被一个老嬷嬷挑了去,跟着她入了宫。这一去,便在宫里呆了十来年。”说到这里,许娘子轻轻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似是追忆,又似惘然。傅珺不想打断许娘子的回忆,依旧安静地坐在她的身畔。许娘子停了片刻后便又道:“后来的事情想你也知道了。我出了宫,嫁予了我大伯家的一个族侄,后来夫君病故,我便又被侯爷请来做了管事,随后便见着了你。”言至此处,许娘子的脸上便露出了一抹极浅的笑意:“你那时候才只五、六岁,生得雪团儿一般,眼睛又黑又亮,着实可人疼。后来我便跟着你一起去了姑苏。现在想想,与你在姑苏的那些日子,却是我过得最舒心的时候。”傅珺握着许娘子的手紧了一紧,却仍是什么也没说。许娘子便又道:“再往后回了京,没多久我那大伯娘却是寻了过来,我这才一点一点地知道了我的身世。原来,救我出来的这一家子,其祖辈与我曾祖有极深的交情。他家的祖父当年是被我曾祖父救下的,又在我曾祖父手下打过仗,后来便跟着我曾祖父姓了许。到我祖父这一辈时,他们自回了乡,做了乡绅。当年祖父过寿,许婆子是来贺寿的,没想却遇国公府大变。我祖父便将我托付予了她,又用个死了的女童替我,报了个病故。所以我的姓氏一直未改,仍是姓许。我听了大伯娘的话后,便又去问了傅大人,傅大人便说他早就查知我是谁了,恰好圣上重查当年我祖父的案子,傅大人便说我还是回宫里的好。我自己亦是觉着,我现在这样子,留在侯府里头却也不像。天幸太后娘娘还记挂着我,我去求了娘娘之后,娘娘便也应允了。”☆、第365章这一番话说着简单,然而这其中的意思,却由不得人不去多想。傅珺怔忡了一会,又抬起头来细细地看了看许娘子。却见她眼含悲色,然神情却很坦然。似是对发生的这一切并不以为意。傅珺想了一想,终是忍住了想要追问的那些话。问了又能如何呢?这些朝堂之事,以傅珺目前的身份、力量,根本无力置喙。她连护着自己身边的丫鬟尚且要借助外力,更遑论许娘子所踏足的那个世界了。而即便如此,傅珺仍不免觉得黯然。她略略垂首,盯着自己腰畔的那枚玉蝴蝶看了许久,方才抬起头来看着许娘子,轻声问道:“您可怨我?抑或是怨我父亲?”许娘子怔了一怔,旋即便现出一个安详的笑容来,柔声道:“我如何会怨?若非傅大人,我许氏阖族百余口人的性命,岂非比那蝼蚁死得还要轻?还有那些旧部将领,若没有傅大人,他们的子孙后代岂非永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