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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废墟旁,老得力不从心,小得一脸茫然。 天灾人祸,无从怪罪。面对凶手也有人不知情地送上一瓢水,“年轻人呐,无以言谢,来饮瓢水吧。” 说话的是个老妇人,家中只剩下她一个,被挤在碎石缝隙中勉强存活,刚刚才被阮卿珏救出来。 老人依着半口缸,眼泪婆娑。 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纵使这人没死,又还剩下什么? 阮卿珏从懂事起就被灌以至善的思想。人不可杀人伤人,不可出言不逊,不可目中无人,可他迫不得已杀人无数却又根自己毫无关系,又是孰对孰错? 听着老人说她的儿女死得有多冤,生前人又有多好,为了谋生不得已行骗做贼。他听着听着,亦在其中迷失了正邪的导标。又或许说,他太久以前就迷失了方向,在原地无数次徘徊往复。 至善之人孩童时也有过踩坏别人家的庄稼经历,只是无人知晓,至恶之人孩童时也懂尊老爱幼,只是无人再提。 人的记忆都是漫长的,印象却是瞬间的。 正如他现在坐在这里,面前一面清潭,寒冰乍解。头顶百盏灯火又照亮了他什么? 他自己都很难说清。 听到脚步声,阮卿珏条件反射地站起来,“牢犯也有自己的私人时间,庄稼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了吗?” “我不是蓐收。”空桑从角落里走出来,灯蔓上他的衣角,硬朗的面容,一捧黑如长夜的发。他走到阮卿珏身边,越发挺拔的身影瞬时成熟了很多。 阮卿珏也不知是故意没有发现他的变化,还是疲于面对这一切。放松下来冲他一乐,“哎,儿子,大白天跟踪大晚上偷窥,你是要对我图谋不轨啊?” 空桑商量道,“阮卿珏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不答我现在就去找蓐收。” “得,你直接去。小兔崽子给你牛的,这是准备来老虎嘴里拔牙了啊?”阮卿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着他赌气走远,提高声音说,“儿子,无论你捅多大的篓子,我阮卿珏都会用性命给你补上。” 虽是一句戏言,却让人听得一阵恍惚。 看着人走远,阮卿珏四仰八叉地靠在水池边上,嘴里叼了根枯草。 封印松动了,空桑这混小子虽然和他僵着劲什么都不说,但也看得出来他自己肚里有计划。 有计划就好啊,好歹后面还可以按自己的意思拼一拼,死了也不怨。 作者有话要说: 忙忙忙…存稿箱是个好东西 第19章 入世(十五)【修】 深夜无声,明月孤寂,月下薄影斑驳,揉乱满潭碎光。 蓐收住在独立的一处院落里,虽小却清净得很。 空桑离开阮卿珏还真一个人来了这里,蓐收对他的到来无惊无怪,背在身后的手用指肚轻轻夹着一根笔。 画笔在墙上绘画,随意一点就有劲竹自墙面浮现而出,随他的笔尖落向远方。 古有神笔马良,或许是真得。 “阮卿珏不会病死了吧,怎么敢让你一个人跑过来?” “阮卿珏没死,却也没阻止我过来,同样都是一颗脑袋,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人,我凭什么不能为自己做回主?阮卿珏会被你们死死抓在手里是他无能。” “那你觉得受他保护长大的你就能逃脱天命了吗?”蓐收停了手中工作,想,这个人还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愚蠢。“阮卿珏这一辈子注定被困在密网的中间,以他为起点助跑的你,又能否一跃出逃?呵,我觉得不可能。” “请先生指教。” “远古之神,承无穷之化,次生万物生灵。神无生老病死,却陷无穷。所谓生死,对神而言只是躯壳的暂时消失,然后又在另一个地方出现。我们称之为重生。重生者入凡人界,神力暂封与常人无异。你现在就是那个与常人无异的神,你之前的无数转世都已死亡告终,你说你这次有可能翻盘吗?” 空桑故作天真地抬头看着他,目光却称不上单纯,如宇宙般深沉。而浩瀚宇宙的深处是无生命的死寂,跨越生死的神就站在那里。 蓐收猛地一愣,“你……怎么会……”他不是死了吗?这个孩子身上应该只有这个人残留的一点私欲才对,为什么…… “我怎么了?”空桑轻轻垂眸一笑,异色瞳眸回归本色,“我一直以为体内住着一只魔,如今看来,那个才是真正的我,蓐收,你说如果有朝一日我封印解除,又能不能逃脱这张巨网?” “……”蓐收依旧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为什么……他究竟做了什么……” 空桑摇摇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一根手指立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担心,只有我恢复了,阮卿珏才能安全,你之所以与那些神为伍,不也是为了阮卿珏吗?咋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希望日后合作愉快。” 空桑漫步离开府邸,收敛思绪摆出一副无辜模样,阮卿珏,是你要解除封印的,我就不客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师说…噩梦 第20章 入世(十六)【修】 长大了的孩子那心思就好比让人一脚踩碎的冰面,水哗啦啦一下地流下来,比尿还急,水量大的足以吞没数百个村庄。 阮卿珏那一夜迷迷糊糊地靠在水边就睡着了,伏在水潭沿上的身子还好,荡在水中的袖子却是湿得透彻。 小冰花在上面铺了一片,把衣袖那块布冻在里面如同一块抹布。 这天儿冰是冻不住,就是一脚丫子的事。可手浸在水里却还是针扎得疼。等他醒来把手从水里拿出来两只爪子一对比,一只红烧一只清蒸,一只猪蹄一只凤爪,再让空桑剁了往锅里一下,就可以来个满汉全席。 他回屋换了件衣服,有些想念那个偷窥他的小混蛋,但等他真得去找这小子又总是找不到人影。 他溜溜达达瞎转悠,就见空桑这小子跟个不良少年似得正站在门口勾搭妹子呢。 那妹子就是空桑的缘三世…阮卿珏和她冤家路窄就不去打招呼了。 没注意那一股子若即若离的酸劲。阮卿珏身子一顿,缩了回去。 棒打鸳鸯不得好死。他一老男人又不是欲求不满凑上去干什么?难道要跟他儿子说,“儿子你身体还没发育健全,让我来吧?” 那边俩人可不知道阮卿珏来过,苏婉低垂着头,声音很低,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你真的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