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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脑袋还在滚,边滚边发出“吱吱”的笑声。周鸩一脚踩上去,它“噗”地瘪下来,不动了。 白色的灰烬不再落下,但天地融为一片白茫茫,只有周鸩脚下的泥路,还是和平时无异,向着同样白茫茫的栖山延伸。周鸩拿起刀,向自己的手划了一道。 真他妈的疼。不是幻觉,也不是做梦。“要我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吗?”周鸩毫不畏惧地笑了,“那就如你所愿。” 周鸩快步向前走着。这条路真是太长了,身后好像一直紧跟着什么东西,发出细碎的脚步声,时不时还把冰冷的气息喷到他脖子上。但他没兴趣回头,他要的是——目的地。 当眼前终于出现一间破败的小茅草屋时,跟在后面的脚步声停了,好像在说:“到了。”周鸩自顾自去开茅草屋的门,在进去前的一刹那,想想它紧跟了一路也不容易,就给它点面子吧,回头看一眼。 没有预想中的鬼魂或妖魔,只有寒风在呜呜地嘶叫。但是,周鸩走过来的路,却变成了没有尽头的幽暗水泽,水面上开满了血红色的莲花,微微地发着亮光。 周鸩径直走进屋内。这户人家一看就知道穷得很,房子小得像棺材,廖廖几件家具更是烂得像埋在地下多年的棺材板。一股烧柴火的呛鼻味道扑面而来,一个女人背对着他,低头坐在灶台前,往灶炉里一根根地添柴,一边轻声念叨着:“卖了吧,卖了吧,卖了吧……” 女人佝偻着背,身上积着厚厚的白色灰烬,看来这炉火已经烧了很久。锅里一直在沸腾,噗噗冒着热气,把锅盖顶得不时弹起来。女人还在添柴,每弯一下腰,披散的花白头发就在火光中显得特别刺眼。 周鸩站在门旁,看不见女人的脸,也看不见锅里煮的是什么。他寻思着,这两样事物,自己应该先好奇哪个呢?“卖了吧,卖了吧……”女人的哭腔更凄怨了,锅里的东西也快溢出来了,他们都像是在暗示周鸩:快,快过来看我,谜底就要解开了! 周鸩深吸一口气 ,握紧手中的刀,准备走过去。然而,此时女人却做了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动作:她站起来,掀开了锅盖。 周鸩大惊,条件反射地把刀架到了胸前。女人泰然自若地拿着木勺,从锅里一勺一勺地把东西盛到碗里,盛得快要满出来了才停下来,然后端起碗,转身向周鸩蹒跚地走来。 炉火在她身后,逆着光,周鸩仍然看不清她的脸。女人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碗,像捧着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举到齐眉处。她抬起头了,周鸩的眼睛也适应屋内的黑暗了,马上就能看清了—— 女人干枯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两个黑洞洞的眼窝看着周鸩,只剩下两排牙齿没有腐烂的嘴巴里,说出了一句清晰无比的话:“吃了这碗饭,就把你卖了吧!” 周鸩向她劈头砍去,然而天旋地转,血红色的莲花从她的尸骸中怒然绽放,瞬间淹没了周鸩。 他全身都在燃烧,莲花吐出蛇一般的花信,紧紧缠绕着他。火辣辣的剧痛,全身快要炸开了,但他无力挣扎,也不想挣扎,心里只反反复复盘绕着一个念头:原来,100年前,他就是这样被自己的母亲卖掉,变成了祭品。 在昏昏沉沉中,他听到少年和少女在对话,模模糊糊的,但又近在耳边。 “我说过先不要刻水阵的灵牌的,这下麻烦大了,周鸩真的还是水阵的祭品!” “谁最难搞就先搞谁,他最难搞,我就是要先刻他的名字!” “我受不了你了,再不正常也没你这样的。你自己搞定他,我刻剩下两个灵牌去了。” “你先别走啊,帮我想想办法,把他弄出来啊……” “活该,你自找的!我才不管,他烂死在里面都跟我没关系!要不,你直接下去嘛,万一淹死了,我就把你们俩一起埋了,哈哈。” “好主意,一起来吧!” 在少女愠怒的惊叫声中,周鸩听到两人拉扯着落水的声音,身体也随着水波晃荡起来。珑白和稚堇的脸,浮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作者有话要说: 单机版,日更3000 ,我做到了,给自己赞个先。 ☆、反击 珑白朝周鸩游过去,拽住他的胳膊。炙热的火焰一下子退去,周鸩清醒了过来。稚堇游过来拉住他另一只胳膊,和珑白合力把他托出水面,推到了旁边的地面上。 莲花的花信像绳索一样牢牢困着他,骨头缩一厘,花信就紧一分,丝毫不给他施展缩骨术的余地。他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在地上,头顶上是宗祠的天花板,身边是一个渐渐缩小的幽黑的水潭,等珑白和稚堇爬出来时,水潭完全消失,宗祠的地面仍是杂乱的石板。 “明明你一个人就行的,非要拉我下去,真讨厌,衣服全湿了!”稚堇骂过珑白,转头对一旁的火人说:“乖今灿,快给我烘烘干。” 被叫做“今灿”的火人伸出长长的手,把她笼在暖洋洋的臂弯里,俨然成了个听话的宠物。太荒唐了,这一幕幕都太荒唐了,周鸩生平第一次有了崩溃的感觉。 珑白蹲在周鸩身边,眼神有点小迷惘:“我还真没想到会把你召唤出来。活着的祭品,原来和死掉的祭品不一样啊,而且看起来好像没有法力……”说话间,他手臂上缠绕着的一根枝蔓时不时摆动着,周鸩定睛一看,这枝条也是个人形的模样。 “算了,”珑白站起身,回头问稚堇,“嗯,我身上这个,叫董……董什么?” “跟你说过几次了啊,董致远!识字对你来说比生孩子都难吗?!”稚堇回答。 “哦,致远,致远。”珑白指着周鸩,命令手臂上的枝蔓,“把他吊起来。” 周鸩身上的莲花立刻消失了,花信变成了枝蔓,“嗖”地飞起缠绕住房梁,把周鸩像灯笼似的悬挂起来。现在周鸩能看清宗祠的全局了,灵牌乱七八糟扔了一地,空荡荡的偌大台面上,只突兀地摆着5个灵牌,其中有3个已经刻上了字。周鸩的眼力比一般人好很多,他认出,灵牌上有两个名字,6个字中有4个字都曾出现在廖蓝留下的字条上。 他突然明白了过来,无法自控地发出了沙哑的声音:“我……叫什么名字?我是说,我原本的名字。” 稚堇有些同情地看着他,又向珑白投去征询的目光。“没关系,告诉他。”珑白大手一挥,一副再来100个周鸩也不怕的霸气模样。 “你姓陈,叫福平。” 周鸩大笑起来,怎么都停不下来。太土了,太俗了,简直有辱他的绝世风采。不过也没得怨,乡下穷人家的孩子,没叫陈大狗就不错了。“你们还是叫我周鸩吧,”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千万别叫陈福平,难听得我想自尽。”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