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ppy thing

    “Describe   a   happy   thing   that   happened   to   you   recently.”

    文怀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柔和，却带着些许不容逃避的笃定。我低头看着口语课本，那一页写着模板式的例句，标注了如何用过去时、细节描述和情感词汇回答问题。

    “Take   your   time,”她放下手中的笔，语气耐心。

    我沉默了几秒，脑袋里飞快地翻找一个合适的故事——不是因为我没有答案，而是因为那个真正的答案，我不敢说出口。

    每天最让我开心的事是什么？

    是从家到补习班的那半小时。车窗外的风景一成不变，但心却是雀跃的。那段时间，我可以尽情想象，想象她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想象今天的课程她会用什么新例子逗我一笑，甚至想象她是否会像昨天一样，在我答题时不经意地皱眉。

    这些事，只要想到，就觉得开心。

    但这些念头，我不能让她知道。

    “辞晚？”她的声音唤回我的神思，我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忽然觉得心底一阵慌乱。

    “Um…”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最近的……开心事，是我和朋友去看了一部电影。”

    “电影？”她挑了挑眉，“听起来不错，能不能描述一下？”

    “Of   course,”我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It   was   a   comedy…   and   it   was   really   funny.   We   laughed   a   lot   during   the   movie.”

    文怀珺听着我的回答，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丝无奈。她合上课本，语气柔和却又不失认真：“辞晚，这个回答太空洞了。你要让听的人感受到你的情绪，比如具体的情节，或者你为什么觉得好笑。”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语言学习的本质不是背公式，而是用自己的经历去打动别人。”

    “但我……”我试图辩解，却在她的注视下卡了壳。

    “再试一次，用真情实感去说。”她微微一笑，手里握着笔敲了敲课桌，“我等你。”

    我再次低头，盯着课本空白的那一页，心里却暗暗想着——如果说出真正的答案，她会怎样看我？

    My   happiest   thing   recently…   is   coming   here   every   day.

    Because   every   time   I   see   you,   I   feel…   I   don’t   know   how   to   describe   it,   but   it   makes   me   happy.

    想到这，我的脸一下子红了，立刻用手背遮住嘴角，生怕心里的念头泄露。

    她耐心地等待着，并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听见窗外远处传来的汽车鸣笛声，整间教室安静得只剩下她翻动笔记本的声音。

    最后，我硬着头皮随便编了一个回答。

    “It   was   because…   I   got   a   good   grade   in   a   test,”我说得磕磕绊绊，却尽量表现得自然，“and   my   parents   were   very   happy   for   me.   That   made   me   feel   very   good.”

    文怀珺点了点头，没有立即评价，而是递给我一支笔：“很好，不过可以再补充一些情绪的描述，比如，‘I   felt   proud   of   myself   because…’”

    她写下一个例句递给我：“I   felt   proud   of   myself   because   I   finally   saw   my   hard   work   pay   off.”

    我接过那张纸，看着她优美的字迹，心里却充满了遗憾。

    她教给我的，是如何用语言表达，而我隐瞒的，却是语言中最真实的部分。

    课结束时，我将书本收好，站起身准备离开。她忽然叫住我：“辞晚。”

    “嗯？”我回头，心里猛然一跳。

    “你的回答虽然不够细腻，但进步已经很大了。”她微微一笑，声音轻柔，“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都不一样，重要的是要学会发现它。”

    “谢谢老师。”我低声说，慌乱中连眼睛都不敢抬。

    走出补习班后，我长舒一口气，外面的风吹得正好，晚霞在天空中绽开，如同一幅晕染的画。我站在街边，慢慢回忆起刚才的对话，心中竟生出一种酸涩的甜。

    也许我永远无法用语言表达出那份隐藏在心底的答案，但至少，我可以偷偷守住自己的秘密，把它当成每天上课前的动力。

    这场暗恋，是没有出口的梦境，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把这个梦续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