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再欢喜
第二章 不再欢喜
宋氏门阀倒台后,新兴士族势力请求觐见,联名上奏要求立刻处置此事,其中以裴家为首最为踊跃。 沈云锦特此批奏,午时三刻,宋弘于云阳行斩首处决。 宋华胜被狱卒押着前往刑场,未及午时,人群已济济一堂。 秦氏在旁哀恸不已,攥住宋华胜的袖口哭得难以自持。 “儿啊,你定要铭记,你父亲是被jian人所害,我们宋氏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宋华胜这些日受尽磋磨,神思恍惚,面色苍白如纸,消瘦得仿佛被风一吹就散。 她已是贱籍加身,不日就要被赶出汴京城,流放至瘴气之地。 京城贵女的美梦该醒了。 沿街巷的一处樊楼,沈云锦冷然垂首,将此景尽收眼底。 他屈指轻叩,眉梢怠慢,遮敛眸中一抹势在必得。 宋华胜,你该来求我。 炎炎日正午,灼灼火俱燃。 刽子手行刑干净利落,亭午三刻一到,手起刀落,宋弘人头落地,血溅当场。 宋华胜只觉胸腔一阵灼热,似是焚火烧尽后,心如死灰般,眼睫轻颤,倏地倒地,在秦氏尖声惊呼中,周遭一切都归于万籁俱寂。 陈公公心惊胆战,恶寒爬满四肢百骸。 直到沈云锦冲进人流,揽抱起晕厥的少女时,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扯着嗓子喊道:“陛下亲临,众身退避。” 百姓们不敢直视帝王威仪,纷纷跪伏于地。 - 帷幔低垂,麝香沉沉,庞然宫殿内,铺满玉石瓷瓦,明珠点缀,极尽奢华。 “身骨虚弱,营养不良,气血攻心,日后要三餐进食,不可再受气。” 宋华胜醒来,便听见御医如是嘱咐道。 沈云锦伫立在旁,眸色幽深,与她沉默对视良久。 宋华胜偏过头不再看。 宫娥搀扶她坐起,端来一碗苦药,一碟青梅蜜饯和一碟玫瑰酥。 凝视玉碟中金黄酥脆的糕点,宋华胜缄口无言。 沈云锦垂眸,瓷白指节拈起一块玫瑰酥,递到她唇前。 “你幼时最欢喜的。” 宋华胜眼睑颤抖,似乎被这话所触动。 幼时她总是偷偷带着食盒拐到偏僻宫殿,把自己份例的膳食挪一部分喂养他,连自幼最欢喜的玫瑰酥也忍痛割爱。 从前与她那般要好的是他。 如今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也是他。 冷眼盯着酥皮洒落在锦褥上,宋华胜神色寡淡,并不张口,只言:“如今不再欢喜了。” 拈着玫瑰酥的修长指节微不可察地一颤。 沈云锦垂下眼帘,暗敛漆眸深色,薄唇紧抿,下颔死死绷紧。 他嗓音暗哑:“你现在定是欢喜。” “不欢喜了。”宋华胜平静重复。 气氛压抑至极,久久凝滞不动。 噼里啪啦几声,一碟精致的玫瑰酥被砸落在地,碎瓷片掺杂着糕屑,一片狼藉。 沈云锦眉眼翻涌着浓沉阴云,满是盛怒之色,如同淬着寒冰。 他阴冷一笑,“你不欢喜,那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吩咐御膳房,换一叠。” 宋华胜蛾眉紧蹙,纤指攥紧被褥,背脊渗出冷汗,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沈云锦拾起药碗,端到她唇边,催促道:“再不喝药快冷了。” 宋华胜面无表情,仍旧一动不动。 沈云锦指腹捏紧瓷碗,骨节泛白。 “宋华胜,你是想逼孤吗?” 他猝然掐紧她咽喉,不顾少女拼命挣扎,将药强行灌入她口中。 药顺着窄细喉管流入,苦涩至极,宋华胜被呛得厉害,眼尾殷红,不禁垂落几滴泪珠。 她趁其不备,陡然翻身下床,随手拾起地上一块碎瓷片,抵在白细腕骨处。 沈云锦垂倪对峙,从容不迫,眸色云淡风轻,悠然道:“你死后,孤该杀谁泄愤呢?” “你嫡母秦氏,亦或是你嫡兄宋嘉行?” 他轻笑地看着碎瓷片落地,蹲下身,揽住怀中忍不住颤栗的少女,附在她耳骨,吐息缱绻绵长,缓缓说道:“扶盈,只要顺着孤,哪还会有其他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