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双桂
金银双桂
第二天醒来秦臻整个人都是蒙的,齐宁不在家,只在桌上留了纸条说自己去图书馆了,醒酒汤在灶上,她可以自行离去,也可以随意使用浴室。 秦臻无地自容,只好作为补偿主动打扫了一下这套房子的公共区域,顺便把自己睡过的床单被褥给洗了。 等在阳台将洗好的被套挂上晾衣架,秦臻才得空检查未读信息,一些是宿舍群里室友们发来的人山人海,还有专业群的警惕诈骗提醒,以及“True Link”的回复。 在经过了那次充斥着暴力的性行为后,她自觉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趁着假期,又检查起了app里的收信箱,约了下一个对象。 这次她没敢再找贴了暴力标签的对象,这太不可控了,她不想再和人解释自己是怎么摔得如此均匀又惨烈的。所以她的下一个目标是才注册了一周的新人,而且IP不在Z市,应该只是路过这里。 名字是“Ennis”,标签打了“精神控制”,见面时间为今晚,就在酒吧街后的酒店里。 把碗筷洗好,秦臻按着太阳xue回忆昨晚自己是否有什么出格的行为,但是记忆一片空白,她只能讪讪地给齐宁发去了很长的道歉,心里想着这位表哥应该不会想再见她了,下次赔礼还是直接打钱或者送东西吧。 把绷带拆下,提着垃圾秦臻出了门,齐宁租的房子就在学校附近,虽然老旧,但是安静怡人,生活也方便,有点年份的行道树将道路遮得严严实实的,一楼住户大都圈出了自己的小花园,杂乱中有着神秘秩序的草木旁,几个退休老人正围着象棋盘厮杀。 搭上地铁前往黎原居住的小区,世界天翻地覆,所有的灌木都是被修整好的,雅致的喷泉无人欣赏,落花一部分随水绕着圈在既定的路线上巡视,一部分则被扫入生物肥料垃圾筐里。 秦臻推开门时,黎原正站在落地窗旁,俯瞰着底下积木一样井然有序的光景,他不会是其中的一块。 “老师,”黎原把空调调高了几度,伸着懒腰走过来,少年人纤细的腰肢从衣服下摆处不经意地生长,“你身上有酒味。” “是吗?”秦臻局促地扯了扯袖子,她回寝室匆匆洗漱了一番,衣服也换了,现在头发还有点湿,但应该没有味道了才对,“昨天喝了一点,味道很大吗?” “不重,但你想请假说一声就好,”黎原抬手拾起秦臻兜帽里落的桂花,这应该来自他们小区门口的金银桂树,“左右你来这也没什么事干,还是说你急着让我给你补课?” “你若不想当老师就算了,”秦臻抖了抖兜帽,发现又有不少碎花落下,大概是齐宁小区的馈赠,她站那看了会儿棋,“或者你教我点别的,比如你上次玩的游戏,或者,想和我下象棋吗?” 秦臻蹲下身去收拾起这堆花瓣,这间屋子打扫得很干净,不然黎原也不会光着脚乱晃了,些许的外界造物在光洁的地板上太过突兀,她不好意思让它们长时间地停留于此。 一边收拾,秦臻一边反省自己,她对待黎原的态度好像越来越随便了,今天来的路上也对家教内容毫无想法,反而一直在想怎么给齐宁赔礼道歉。 黎原呵欠不断,也蹲了下来一起做这件无聊的小事:“那个是一个人玩的……也有些双人游戏,但昨晚我和哥哥玩了一宿,今天不想打游戏。” 看着秦臻往上瞧的目光,他打断了她的欲言又止:“也不想下棋。” 什么棋他都不喜欢。 麻烦的小少爷。秦臻把室友送给她的建议也一一摆出,又被黎原一一否决,找不到事做,她开始思考是否该直接告辞,不然真的像是来吃空饷的了。 “我想到了一件事,你可以去给我买把电锯,我们一起干个活。”黎原撑着下巴,头困得一点一点,迷迷糊糊提出了这个主意。 “……什么?”秦臻攥着桂花,掌心被染得馥郁,“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她开始怀疑小少爷是不是昨晚通宵杀人要让她来背黑锅了。 “你带来的桂花很香,其实露台也种了好大一棵,但我上不去。”黎原把自己收集的那一部分也放到了她手中,“门被锁着,你去找个工具,我们剪开那些栏杆。” * 露台是属于位于顶楼的黎原家的,从走廊有通向那的楼梯,但封锁楼梯的门钥匙不被黎原所有。 秦臻和黎原合力举着电锯,不知为何,两人在火花迸射中都有些兴奋,cao纵这种具有杀伐之力的工具可能就是会唤醒人的阴暗面。 但全部割开还是费了不少时间,后期黎原腻了,任由秦臻一个人支撑着抖动的电锯。等她放下电锯时,手酸得抬不起来,黎原倒好,施施然从她的劳动成果中钻了过去,攀上通往外界的楼梯。 秦臻不比黎原娇小,急急跟上他的下场就是手脚被栏杆残余的铁齿割伤了几道,但看上去不深,她随意拿纸巾擦了擦就继续往上。 “如果是用电子锁就好了,”黎原觑了一眼她的伤口,看上去很痛,但秦臻表情没有变化,没有享受也没有难过,只是麻木,“估计也是防着我才用这种锁。” “防止你跳楼吗?”秦臻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她可能在成为帮凶,但黎原现在是这里仅有的主人,她觉得协助他也无不可。 而且他存了那么多奇怪的药,想死可太容易了,封死一条途径在秦臻看来非常多此一举,唯一能给出的解释是跳楼太引人注目,而服毒比较容易抢救或是收敛。 “对。”黎原点点头,“害怕吗?待会儿我跳下去你就是洗不脱的凶手了。” “那我只能跟着跳下去了。” 说不清哪一方在开玩笑,但秦臻觉得和黎原相处很轻松,甚至比家人还轻松,即使她们只是才见过几面的“师生”。 露台的风很大,如黎原所说,蓬松硕大的桂花树招摇在这个小花园的中心,香得令人目眩。黎原走近它摇了摇,洒下的花苞成了他头顶的糖霜,他咯咯笑着,顶着一头桂花坐到了露台的长椅上。 黎原闭眼感受着许久未照拂过他的风,还有自然带来的陌生又怀念的香气。 如果要死的话,或许就该在今天。 秦臻脱下外套放在树底的地上,也去摇动这棵树。 黎原听见响动睁开眼,去看这个预定背锅侠奇怪的举动:“你在干什么?” “哦……我想着难得开的这么好,我可以收集一点花瓣晒干了拿去泡茶,”秦臻还在摇树,力度大得不留情面,“还可以做桂花糕,或者加到酒酿圆子里……” 她喜欢这种免费的自然馈赠,要用金钱交换的商品让她觉得沉重,但一点连风与树都不要的东西,她可以欣然享用。 这人真是有毛病啊。黎原这样想着,再次走过去陪她一起摇树:“怎么做?教教我。” “你说桂花糕?还要买糯米粉和白砂糖,也可以加蜂蜜……” “糯米粉我家没有,”黎原抓起一捧桂花,细细轻嗅,“下次你买点来吧,其他材料这都有,你带我一起做。” 秦臻看着婆娑树影间的少年,他整个人像是只被桂花埋葬了的猫咪:“那桂花就放你屋里晾干了,你帮我看着。” “行。” 但为了一点没吃过的甜食,他可以把死期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