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Chapter 2
直到回家，纪柔嘉都没理他。 她这人就有个本事，生起气来能好久都把人当空气。 纪修远在后边跟着，临到家门，刚见她输了密码锁开门，下一秒，她倒是进去了，却猛地摔门再次把他隔绝在外。 屋里突兀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咋了咋了，你哥呢？” 说话的人是他们的母亲，董莉，今年42岁。 纪修远搁外边儿摸着被撞得生疼的鼻子，听见纪柔嘉骂骂咧咧地回复道：“死了。”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董莉教训道，再抬眼，只见纪修远已经推门进来了。 “怎么的，你俩又吵架了？” 董莉语气不顺，目光停留在纪修远发红的鼻子上，随后，狠狠地剜了兄妹俩一眼，恨不得拿手里的汤勺扣在他俩头上。 “一天天的，你说你俩狗日的兔崽子能干什么，除了吵架就是吵架。” 她拿勺跟拿枪似的，指着他们二人，循循不断地骂。 “学习不知道上进，这次期中考我看你俩成绩怎么样，考不好看我不扒了你俩的皮。” 董莉就是这样的，言辞犀重，对儿子女儿都没有好脸色，一贯严肃教育，不是那种贤惠温柔的母亲。 可也只有兄妹俩才知道，其实母亲大多时候只是装装样子罢了，刀子嘴豆腐心。 “啊，剪秋，本宫的头好痛。” 纪柔嘉连连打断她，五官都狰狞在一起，抱着头作一副苦恼样。 “又来了你。” 董莉走过去隔空踹她一脚。 “哎呀，mama，你不要总是这么凶嘛，人家今天来姨妈肚子尊嘟很痛。你体谅体谅我嘛，mama～” 她抱着董莉的胳膊，嗲嗲地撒娇，那水灵灵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母亲，像一只乞求关爱的可怜小狗。 纪修远在一旁看着，翻了个白眼，“你恶不恶心，纪柔嘉。” “恶心的就是你，傻叉。” 纪柔嘉瞪着他，目露凶光，随后又变成母亲眼皮子底下的小鸟依人状。 纪修远十分无奈，不想跟她闹，摇着头把两人的书包扔到沙发上，路过母女俩去饮水机前接水喝。 “你嘴巴还是放干净点，谁这么教你说话的？行了，现在肚子还痛不？” 董莉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还是没忍住伸手在她脸蛋上揪了一把。 “现在不痛了。” 她摇摇头，抿唇笑得甜。 “明天早上mama给你熬点红参粥，补下气血，今晚就暂时喝点猪肚鸡汤哈。” 董莉摸着她的头发，眼底显露关爱。 “嗯，谢谢mama，mama最好了，话说……爸爸今天又是夜班吗？” 她钻进mama怀里问道。 “是啊，你爸近来夜班是挺多的。” 董莉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径直看向窗外沙沙作响的树叶，神情凝重。 纪柔嘉看她好像不怎么开心，想开口问什么，却听见浴室的门被人打开了。 突然，她条件反射地转头朝浴室方向看去，只见纪修远把睡衣都换上了就要去洗澡。 她连忙跑过去挡在他面前，“我先洗。” “凭什么啊。” “就得我先洗！” “你不讲道理，而且你不是来月经了吗，你洗什么澡啊，不怕痛经啊？” “再痛也要洗，不然觉得自己脏脏的。” 她展开双臂堵住他的去路，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纪修远无语，只能任由她去，“得，你最小让着你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纪修远不理她，抱着浴巾又走了。 很快，纪柔嘉去洗澡，董莉在外边把热水器温度调得很好，生怕就给她冷着了，“死丫头，快点洗了出来，什么臭毛病，等会儿又痛经了我可不管你。” 说着，又往厨房去。 纪修远先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看电视，就听董莉问道：“作业都写完了？” “嗯。” 他回应，目光朝厨房里看去。 “做完就行。” 说完，她端着一碗鸡汤走出来，送到他手边。 “趁热喝吧，还有鸡rou，多吃点，嘉嘉那份等会儿她洗完澡，再给她盛。” 他点点头，接过碗和汤匙，却看见母亲干枯裂皮的手指。 心脏有些顿痛，像被蚂蚁一点点噬咬。 “最近车间工作忙吗？” 他轻声开口问道，母亲董莉身形顿了顿。 “还好吧，就是要洗的工作服太多了，这周末要加班，饭倒时候提前给你俩做好，微波炉里加热就能吃，你照顾好你妹哦。” 董莉边说边坐到了沙发上。 “嗯。” 纪修远把视线从她那儿移开，突然觉得自己同母亲相处的方式和meimei相差甚远。 他好像很久没有叫过mama两个字，也好久没有像纪柔嘉刚才那么跟她撒娇过。 仿佛小时候可爱的他是另一个人，而现在的他变得笨拙无聊，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关切自己的母亲。同样，母亲也在他上初中以后，刻意疏远与他的距离。 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很多时候她感觉母亲把爱更多地给到了纪柔嘉，心底其实也有过不舒服，发过牢sao。 可现在他品着嘴里的汤，却尝到了来自mama的无穷尽的爱意。 不管是对他还是对meimei，其实都一样。 他一边喝汤一边想着，下刻，董莉又开口：“那件事……嘉嘉还是不知道吧？” 她坐得离他近了点，凑过来压低声音道，说话时眼睛不停往浴室那边看。 只一下，纪修远就知道她说的那件事是什么，暖柔的心一瞬又变得冰凉，气意从脑子蔓延全身，愤愤叹出一口气，“她还不知道。” “那就行，嘉嘉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她会很难接受。” 母亲抚了抚胸口，安心地又靠过沙发靠背上。 “妈，只要你答应，我立马带人去把他打一顿，真的。” 纪修远眼睛瞬时发红，他把碗重重放在桌上，义愤填膺道。 “唉你说什么呢？你那能有几个人，打什么打，还是不是法治社会了？你是不是还跟那些狐朋狗友混呢？你小子今天又抽烟了是吧，这么大烟气！” 董莉给了他一个脑袋崩，瞪着他。 “可是他简直是欺人太甚，你干什么还维护他在纪柔嘉面前的形象。” 他越说越气，额头的青筋都爆起。 “你别那么生气，mama都释然了你干嘛还这样，生气对身体不好，啊乖。” 她伸手摸摸他的头，又道：“嘉嘉最喜欢的就是她的爸爸，不管怎么说，他做丈夫虽然不行，但做你们的父亲确实可以。他俩感情之深厚，可能会让嘉嘉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的。现在不是高三了吗，关键阶段，哪能容许分心啊，把高考考完了再说。” 说完，也没打算再和纪修远继续下去，慢慢站起身，“记住哦，这个阶段还是什么都不要告诉你meimei，让她安安心心学习。” “我先睡了，给你妹盛了鸡汤喝了，你俩还是早点睡哦。” 董莉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就转身离开了。 独留纪修远一个人在原地，心底闷得发酸发胀。 不过他也明白董莉的意思，她的考量的确是正确的。 因为即便是他，也无法想象，要是纪柔嘉知道父母早已离婚，并且父亲在外还有一个不满周岁的小儿子会变成怎样疯狂的模样。 与此同时，他心底也生出某些见不得人的罪孽与苦痛。 明明mama足够爱他们俩，只希望他们健健康康地长大，一辈子一帆风顺，无忧无虑。 但是，他却无时无刻不在心中违逆背叛自己自己的母亲，无时不刻不在反复杀死母亲对于他最美的祝愿与最好的希望。 没人有知道他有多么挣扎。 关于他喜欢上自己的亲meimei这件事…… 他的混账程度一点都不亚于父亲纪国安。 既对不起纪柔嘉……也对不起他的……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