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幅奉与大人罢。” 没想到他会拒绝,江晚亭心下抑闷之余生出自嘲:“你不愿……便算了罢。” 他对那人竟情深若此么…… 还是对自己当真唯恐避之不及? 就连晕了情思怀想的笔墨亦不愿教自己得窥。 另写一幅? 用些堂皇无聊的句子敷衍么? 明明心中并无敬畏,那开口闭口的大人,是在不着痕迹地讽刺么? 为什么……明明自己绝没有为难过他。 他身世漂泊,怕定是有什么往事不堪回首罢。 往事…… ☆、故人书笺,梧桐咽泪,旧梦曾谙(四) 灵和班教习院。 俦儿将摆在井边的莲蓬一个个拾起,汲水涤净了坐在屋檐下剥开,盛在小碟子里。 楚凝哥哥总是吃这莲子,他也总习惯了准备下许多。 虽然他不明白那苦苦的东西有什么好吃,但他知道这些年楚凝哥哥的难过。 前些日子楚凝哥哥带回了一个很秀气的听砧哥哥,听砧哥哥很灵巧,裁出的织锦会有人愿意花很高的价钱买。 几天后,听砧哥哥去了布庄,那布庄老板与灵和班很熟络,上了年纪,膝下又没儿女,说若勤谨仁厚,大约是愿意撒手人间后将布庄留与听砧哥哥的。 还有过一个布袍男子送了把琴来,那琴竟是很像楚凝哥哥不见了几天的那把“鸣玉”。 “想什么呢,这般呆呆的?”温厚的笑声。 “班主?”俦儿抬头,须发花白,形容清瘦,正是灵和班主宋长行。 “嗯……”宋长行捻须而笑,“天转凉,记得问你娟姨要件新袄。” 俦儿应声,颇不好意思受这般关心。 他吃住都靠班里,却不要紧学艺。除那一次在鋆歌替人帮腔还出了差错外,在未上过台、出过力。 差错…… 那支定风波…… 那被年幼懵懂拆得七零八落的记忆, 却总还留着见到的最后一面,自己坐在他膝上,听他哼这支曲子。 总还留着自己央着要学时,楚凝哥哥煞白了的脸色。 总还留着…… 宋长行看看他,叹了声:“多照看些楚凝吧,他身子弱,心事又重,这一入秋更煎熬。” 秋雨以一中缓慢而细致的节奏打在青石板上,天气平白的凄清。 江晚亭刚踏进教习院前坊便觉出不似寻常的味道。 一向笑闹吵嚷的孩子今日见着他竟小心翼翼地问好,之后便退在一旁,偷偷打量他的目光充满异色。 “宋班主。” 见了是他,宋长行带着丝喟叹的神色浓重成忧虑,深思后重重开口:“我周转于游戏场四十余载,察言观色惯了,也算颇识得准人心。” 江晚亭一怔,不解,却凭空觉出几分不详:“宋班主何出此言?” “看江大人不似浮滑无行之徒,却不知大人对楚凝抱的什么心思?” “楚……楚公子?”那个名字就像丝绳,将心勒得生疼。 “不知达人是一时之兴,还是用心相待?” …… …… 江晚亭哑然半晌。 一时之兴? 竟当他做那眠花宿柳的登徒子了么? 呵…… 他知这是梨园。 戏子伶人虽不同于娼女小倌,却仍是任人欺凌的身份。 他亦知道,楚凝心中该是怕惨了权贵之流。 可是他之前所作所为,却是正似了浪子纨绔的么…… 心中发苦,面上已敛尽了和雅的微笑,他沉声答言:“晚亭之前并不识□,此刻心思也难凭言语讲出。但,对楚公子,晚亭绝不会狎戏怠慢。” 宋长行一直审视地盯着他,闻言,无可奈何般叹了一声:“不识□么……这老朽倒看得出。难得江大人身居高位却坦诚相对,也罢,如此达人便去后面看看罢。只无论如何,不要伤他太深。” 作 ☆、故人书笺,梧桐咽泪,旧梦曾谙(五) 教习院最深处安静得像一个旧梦。 自月门延伸至屋前的鹅卵石路似是随意铺成,两旁萧萧落落地立着修竹,窗下栽了棵很大的芭蕉。青瓦白墙,仿佛阻挡了一切一切俗世的喧嚣。 江晚亭慢慢地走近,足下石缝中雨丝化成小小的一圈圈涟漪。 许是听到动静,木门开了一角,一张清秀的脸儿探出来张望。 “俦儿?” 江晚亭待要笑着招呼,俦儿却冲了下来,还未等他反应,便“扑通”一声,猛地跪在面前。 “江大人……我求求你,放过楚凝哥哥罢!” “楚公子?他怎么了?”江晚亭只觉头皮一跳,心上的丝绳又勒紧几分。 放过? 他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一个一个都来…… …… …… “……俦儿。”一向清亮的声音不知怎的竟有些哑。 那个倚门而立的人儿松松披着一件外衣,单薄得像一道影子。 “楚凝哥哥怎么出来了?快回屋去,你还病着,外面这么凉。”俦儿一见他,再顾不得江晚亭,跑过去,也没理自己手在泥里按过,便要扶人。 “还不是你,”楚凝轻笑一声,“在院里呼三喝四,怕有人找上来告状,才出来了。” “嘻……”俦儿红了脸,别别扭扭地瞅瞅江晚亭。 楚凝挂上一贯淡淡的笑:“江大人至敝舍有何贵干?” “你病了?”没理他一如既往的冷淡,江晚亭上前半步。 “偶有小恙,谢大人关心。” “……” 虽不能气恼,却也着实堵心。一时江晚亭再找不出话来,只得对他笑笑。 “……” 柔亮的发丝蒙上了一层细细的水雾,他那样的笑,落在楚凝眼中,竟也牵出一丝不忍,“秋雨凉薄,大人若不弃,请入草堂,容楚凝奉茶一杯,可好?”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扯出的微笑舒展了许多,答言时心下竟有些受宠若惊。 茶香透过寥寥绕绕的雾气,将楚凝白玉般的面孔慰出一抹绯色,如霞霓映衬下白雪露出的点点粉红。 江晚亭微欠身接过茶盏时触到楚凝皮肤,一片guntang。 “到底怎么了?”搭上他的脉,“……心气郁结?遇到什么事了么?” 久久听不到答言,只是手中握着的纤细手腕被用力抽了回去。 抬头,收到他平静而略带丝嘲讽的眼神。 心一点点沉下去。 呼之欲出的答案让他觉得疼。身上的湿气缠得好紧、好锋利,好像一下子便透到骨里。 “和我一起,让你不快乐是么?” …… …… 楚凝一怔。 这些日陡经变故,又触及旧事,心气郁结么,难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