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惊鸟
第三章 惊鸟
“别！” 林顾双手用力将林落推开。林落被推得退后几步，愣愣地站在原地，浮现出些许茫然，她微微低着头，唇瓣已浸得有些湿润，双手下意识地抓紧衣领，喘息着，努力平复起伏的呼吸。 “我去洗碗。” 她低低的说一声，几乎是从喉咙里发出的，侧过身，步伐有些踉跄地向厨房小跑去，逃离开了这个地方，将林落独自留在身后。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得背影，嘴唇微微张开，似又堵住了什么。 林顾快步走进厨房，心脏快速跳动着，来到水槽前，手指紧紧握住洗菜盆的边缘，眼神定在流理台上。打开水龙头，清凉的水流倾泻而出，细密的水声填满了她的耳畔，仿佛隔绝了一切杂念。她将手伸到水流下，微凉的触感让神经逐渐镇定，随手捧起水，轻轻扑在脸上，冰冷的水珠滑落，带来一丝刺骨的清醒。 发丝轻轻垂落，浸湿的发尖黏在一起，林顾在洗菜盆前的水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低着头，凝视水中的自己。脸颊泛红，细腻的肌肤在水中透出微光，发丝散乱的垂落下来，尽凌乱不堪，又似在里从中看出几分的美丽。 林顾从小她便生得娇丽，底子好到无需多加修饰。她不怎么热衷于化妆打扮，素颜的她也抵挡不住从里透出那股淡淡的冷美。 看着水中的自己，通红的嘴唇，刚刚那一幕又涌上心头。心跳在这一刻又加速，面颊的热度似乎在瞬间蔓延全身。那股熟悉炽热的感觉在唇间萦绕。 她摇摇头，甩掉脑子里不该有的想法，抬手，又抄了几把水洗脸，冰凉的水流压下心底那团混乱的思绪。水珠顺着脸颊滑落，顺着流向下把，一滴一滴滴入水中。 “怎么，以前亲了那么多次，过了几年就不适应了？” 林顾微微怔住，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心头一颤。回头时，看到林落不知何时站在厨房门口，懒散地倚靠在门框上，嘴角带着些玩味的笑意，目光看着她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 林顾看着林落，有些无奈，几年了他还是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地看着他，努力保持冷静，“你知道你刚刚在干什么吗？” 林落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回道，“我知道啊。” “知道，还这么做？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林顾皱起好看的眉。 “怎么，你不乐意？” 林顾一时语塞，略微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目光稍有了些软化，声音低了几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那样了，好吗？” 林落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子深邃，似夜空中静默的星光。他依旧无聊的倚靠在门框上，双手揣在兜里。 林顾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他倔强的姿态，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轻轻吐出一声，“你到底想要怎样？” 林落没有回应，抿了抿唇，目光移向别处。 见他不言语，林顾收回视线，转身走向客厅，准备收拾餐桌。来到门口时，林落依旧堵在门口，双眼微眯，依旧未曾让开。 她微微皱眉。 “让开。” 少年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一眼，随后将挡住的脚微微移开，默默让出一条路。林顾未多言，大步走向客厅，准备继续自己的事情。 她才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林落的声音，低低的， “林顾，这几年在外，就没想过我吗？” 她的脚步微微一顿，心头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作回应， 手指轻轻拂过桌面，继续将碗盘一一收起。 清晨的第一缕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温柔地洒在林顾的房间里。房间静谧整洁，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柔和的晨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轻轻拨动着她的意识。 林顾缓缓睁开眼，眸子里尚带着一丝朦胧，睡意未完全消散。她微微眯着眼，片刻后伸出双臂，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 轻轻打了个哈欠，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棉质睡衣顺着她的动作轻轻滑动，贴合着肩膀与手臂。睡衣是淡雅的薄荷灰白色，上面散落着几何图案，睡衣垂坠，随着她的伸展微微拉起，勾勒出柔和的线条。 舒缓了一下身体 她缓缓放下手臂，视线向窗外望去。心中不由的涌出一股温意，在家中的清晨和在出租屋的生活是截然不同的。出租屋的房间狭小冷清，每天清晨都是伴随着闹钟的铃声，匆匆起床。 不由的轻声自语，微微一笑， “能睡个懒觉真是好呢。” 起身走向窗边，轻轻拉开窗帘，晨光温柔地倾泻而入，照亮整个房间。庭院中的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叶片闪烁着朝阳的光泽，带着露水的清新。一只小鸟在窗外的树枝上啾啾啼鸣。 穿上拖鞋下楼去洗漱，刚走进客厅，就听见楼梯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林落也从楼上缓缓走下来。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T恤，搭配一条略显松垮的休闲裤，衣服略微宽松，衬出他的少年气。头发有些凌乱，打着哈欠的模样带着一股倦意。 林落目光淡然地扫视了一眼楼下，似乎没有看见林顾一般，懒散地往楼下走，目光始终没有落在她身上。林顾站在客厅一侧，注视着弟弟走近，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心头不由得升起一丝不悦。目光跟随着林落的身影，从他身旁走过，他却仿佛没有感受到她的存在，径直往前走去，完全将她当作空气般无视。 林顾不满的嘴角一抿，双手不自觉地交叉在胸前，抬起下巴，注视着少年的背影。 林顾双手环胸，眉头微微一挑，不满地开口：“喂，别把我当空气好吧，林落。” 林落的脚步顿住，回头淡淡瞥了她一眼， “我没把你当空气。” “那你看到我，就装得跟没事人一样？”林顾微微撇嘴。 林落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我该怎么做？像昨天晚上那样？” 林顾的脸微微一红，有些窘迫地别开视线 “至少……至少也像以前那样，和我打个招呼吧？” 林落静静地望着她，目光中带着探究的意味。内心深处泛起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记忆中，那个总爱管着他的林顾，如今似乎依旧没变，依然充满活力。他的视线缓缓打量着眼前的林顾。 他五年未曾仔细地看过她。昨天在医院匆匆见面时，她的变化让他几乎认不出来。现在有了些空闲，他不由得开始细细观察这个jiejie。 她穿着一件浅白色的棉质睡裙，裙角直达小腿，柔软的布料贴合在身上，衬出她纤细的身材，和傲人胸部。比他记忆里的尺寸稍大了些。 林顾乌黑的头发自然垂落，微微散乱披在肩头，脸颊透着晨光的清新，带着一种舒适而不张扬的美，虽不如耀眼的大明星般夺目，却有一种耐人寻味的吸引力。她的气质比记忆中的更温和成熟。 林顾察觉到他林落审视的目光，抬手轻轻将睡裙的衣角往下拉了拉，试图掩盖那份微妙的不自在。眉头微微皱起， “你干嘛这样盯着我？” 林落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没什么，只是发现——林顾，五年不见，你变化挺大啊。” 林顾轻哼一声， “是吗？我也觉得你变了不少。” 眼前的少年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总是黏在她身后的小尾巴。他的身形更高，眉眼更加锋利。 那个总是追在她身后喊着“jiejie”的小尾巴，似乎已经消失在了时间里，如今他，渐渐的让她有点读不懂了。 林落没在管她，自顾自的进了卫生间，过了一会，水声渐渐响起， 客厅里，林顾无奈的揉了揉阵阵发疼的太阳xue，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指尖轻点手机屏幕，目光被好友李佳的消息吸引。屏幕上满是李佳的抱怨和调侃，“上班的日子真是累啊，每天都要接待那么多客户，羡慕你还能回家放假。”字里行间透出些无奈。林顾看着消息，嘴角不由的扬起。 “确实不错，在家还能睡个懒觉。”她回复道。 “林顾，你不知道，这几天，天天加班。我都要累死在工位上了” “（苦笑）（苦笑），我在的时候也是天天加班啊～” 正聊着，忽然感到一阵微弱的气息停在自己身后，回头一看，林落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安静地注视着她的手机屏幕。林顾的心猛然一跳，几乎下意识地拍了拍胸口。 “林落！你能不能别像个鬼似的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她皱眉，眉头蹙起， 林落却不以为然，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他沉默片刻，随即语气平静地开口，“等会儿我去医院照顾妈，你去不去？” 林顾愣了愣，目光在他脸上逗留，犹豫片刻。她点了点头，低声回应道，“去吧。” …… 林顾和林落站在市医院门口，清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下来，为医院略显冰冷的建筑染上些许温暖的光泽。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消毒水气息，人群的脚步声、低语声交织。 林顾穿着一件浅米色的针织衫，肩头披着柔软的围巾，衣摆自然垂落在腰间，头发低低地束在脑后，她的手不自觉地抓紧肩上的包带。 林落走在她身侧，身形挺拔，穿着一件深色风衣，简单利落的线条勾勒出他日渐成熟的轮廓。眉宇间带着一丝严肃，步伐沉稳，目光坚定，他早已习惯了医院的环境。两人并肩走向大楼。 医院长长的走廊在光线的照射下泛起冷淡的白色光泽。林顾的目光落在地面，心中泛起阵阵复杂的情绪。两人来到307病房门口，门微微开着，透出些许温和的灯光。 林落推开病房门，温暖的晨光透过窗户洒在病房内，将原本冷清的房间点缀得柔和许多。病床旁，林正诚坐在小凳上，正小心翼翼地给陈方慧喂粥，眼下有隐隐的黑眼圈。 听到门后的动静，林父和林母同时转过头，目光在门口停留， 林落轻轻唤了声： “爸，妈，我们来了。” 说着，缓步走入病房。林顾跟在身后，轻轻脱下披在肩上的针织衫，低声唤了一声 “妈”。 见到姐弟俩一起进来，林母眼中的光芒更加柔和，疲惫的脸上浮现出久违的愉悦。她看着林父，轻轻推了推他的手，示意他让开些给孩子们坐。林父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挂着宠溺的笑意，缓缓将粥碗放下，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好久没见你们姐弟俩同框了呢，” 林母笑意盈盈地说道， 林落嘴角轻扬，语气中带着些调侃的意味， “她一出去几年都不回来，哪儿能见到我们一起。” 接着他斜睨了一眼旁边的林顾， 林顾被他的话弄得有些尴尬，轻轻傻笑了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无奈。她握住林母的手，掌心传来母亲手背上微凉的触感，肌肤有些粗糙，轻声问着， “妈，您感觉好些了吗？” 林母微微点头，笑容舒展开来， “好多了，看到你们能一起好好相处，妈的病也好了大半。” 她眉眼弯弯，这些日子所有的疲惫都因孩子的陪伴而消散。 林落轻轻附和了一句，“那就好。” 林母低低叹了口气，笑中带着一丝感慨，“没想到这一场病，倒是把小顾给叫回来了，病得还挺值的。” 林顾握紧了母亲的手，“妈，您说什么呢？我很早就想回来看看您们了，生病可不是什么好事。” 眼底流露出一丝深藏的愧疚。 林落听着，撇了林顾一眼，没有多说。 林母欣慰地笑了，目光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孩子们，“一家人能聚在一起，就很好了。” “你的粥还吃不吃了？”一旁的林正诚忽然出声，掺杂着一丝故作的埋怨，自己被冷落了许久。 林母抿唇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不吃了，看到姐弟俩在这儿，我都饱了。” 林落望向林父，发现他眼下的黑眼圈越发明显，不由得关心道，“爸，您还是回去休息吧，接下来让我们来照顾妈。” 林父点了点头，“好，那你们看着你妈，我回去眯一会儿。”他放下手中的粥碗，起身，拍了拍林落的肩膀，拿起外套走向病房门口。 “你们俩，好好照顾你妈。”林顾点点头，林落则干脆地应了声 “好”。 林父着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开病房， 林正诚走后，病房里再次归于寂静，只有窗外的晨光轻洒在白色的墙壁上，微微泛起温暖的光晕。 一阵清风拂过，窗帘轻轻扬起，轻柔地擦过林母鬓角的白发。她微微侧头望向窗外。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这静谧，是葛东琪的《悬溺》 林落匆忙掏出手机，朝林顾和林母歉意地笑了笑，起身走出病房，轻轻地带上门。 病房里恢复安静，林顾悄悄地望向母亲，却见她脸上浮现出一抹轻松而喜悦的笑意。温和的目光追随着林落离开的方向，眼神里有一种柔软的欣慰。 林顾轻咬嘴唇，忍不住开口问道：“妈，你笑什么呢？” 林母的视线从窗外收回，转而落在林顾身上，眼神中闪烁着一种狡黠的光亮，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 “笑你弟弟啊。” 林顾蹙眉，随即下意识地朝门外望去，带着几分不解。林母见状，眉目间掠过一丝宠溺的笑意，缓缓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林落怎么了？” 林母笑了笑。 “他呀，大学一毕业就谈了个女朋友，今天大概是那个女孩儿给他打的电话吧。” 话音刚落，林顾整个人怔住了。她呆呆地望向门外，目光一瞬间失去了焦距，内心似有种微妙的情绪悄然攀上，带着些许难以捉摸的复杂。明明是轻松的消息，但她的心却像被轻轻压了一下，泛起不知名的酸楚。 “这样啊……”她低低地喃喃出声，她的目光无意识地移向地面，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低垂着。 林母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依旧带着微笑自顾自地讲着，而林顾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形微微发僵，手指不自觉地捻动着衣角，指尖微微泛白。 片刻后，她抬起头，眼神重新聚焦在林母身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是吗？他现在也长大了呢。” “小顾你怎么了？” 林母察觉到了林顾眼中微微荡起的水波，伸手为她擦了擦。 “没什么～” 林顾伸手擦了擦，微笑着看向母亲。 …… 水流声在狭小的浴室内回荡，有节奏地敲击着她的耳膜。热气弥漫在周围，氤氲的水汽将她包围，给身体上了一层薄薄的温暖膜。 她站在镜子前，镜面朦胧，隐约映出模糊的身影。水滴顺着发丝滑落，细细密密地垂至锁骨，流过肩头。她的皮肤被热水烘得微微泛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就是，林顾，你自己吗？” 裹上浴巾，走出浴室，脚步轻盈而带着些许慵懒。温热的空气仍萦绕在身旁，皮肤还带着沐浴后的余温，连指尖都透着细微的暖意。空荡的房间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 父亲去了医院照顾母亲，林落自从回来没多久便出门了，或许，正去见那个她未曾谋面的“她”。 想到这里，她唇角微微扬起一丝淡淡的弧度，不知是笑，还是一种无奈的自嘲。她无意识地将指尖触碰到浴巾的边缘，轻轻拉了拉，看了看。 她觉得可笑，自己无意识的居然还比较了下。 或许，这场她与林落之间纠缠的情感，真的只是她自己太过投入了？她垂下眼眸，凝视着脚尖，内心隐隐作痛。 她慢慢踱回卧室，身影映在窗前，隐约透出一丝寂寥的轮廓。躺倒在床上，身体沉入柔软的被褥，陷入一个温暖而孤独的深渊。脑海中闪过的，是那些她始终不愿回首的记忆。 是她先逃离，是她不敢面对，是她懦弱，无法承认自己内心的渴望。她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却又迅速掩盖过去。 她翻了个身，侧躺在柔软的床上，目光落在天花板。空洞的视线穿越了时间，回到五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些疯狂的夜晚，镌刻在她的脑海深处。 林落的笑容，那些默契的对视，甚至彼此间无声的理解，似近在眼前。 时间的缝隙渐渐吞噬了这份情感，只剩下她独自抱着这段记忆，任其在心头化作无法言说的酸涩。 眼皮逐渐沉重，思绪也随之模糊不清。她放松了身体，呼吸变得深长，微微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