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沒那麼容易斷的緣分
第三章 沒那麼容易斷的緣分
閻顏顏連續幾天不見他，但她知道他每天都來，護士會讓他在病房門外看看，最後他直接打包行李來到醫院。 「今天回台灣。」他來接她出院，醫生護士早就暗示他，她身體狀況其實不需要住院，只是心理上不想見他。 「嗯。」她知道他是會把一切安排妥當的人。 原本她就沒帶很多東西，他似乎也沒什麼行李。 到國際機場有一段不短的路，她一兩個小時都沒開口。 他不免有些擔心，因為她是個活潑的人。 到達機場，車子直接從隱密的小門來到停機坪，閻顏顏透過車窗看到喬家的私人飛機，心中的不安放下。 喬宗頤畢竟是他爺爺寄與厚望的孫子，只要兩人都願意低頭，喬宗頤還是穩坐繼承人的位置。 男人生在他們這樣的家庭，不似她可以當個任性的大小姐，有能力有抱負的男丁，其實並不會活得太輕鬆。 數月後 泰國 曼谷 喬宗頤和家裡也是建設公司在美國東岸大學建築系一起唸碩士的泰國華僑同學在曼谷合作蓋酒店式公寓。 這幾年曼谷受到各國房地產買家的喜愛，特別是裡面公共設施奢華而且管理優良的旅館品牌進駐的酒店式公寓，儘管價格不斐但出售或出租都受到各國人士的歡迎。 他知道閻家在泰國有布料工廠，但就知道這麼多。 閻顏顏如果不願意見他，以她的行事作風，他是找不到她的。 唯有繼續自己拿手的事物，總有一天站到他想要的舞台，她自然會出現。 她當初去日本找他，就是怕他丟失一身的自信和尊榮。 如果失去那些，他就無法在家族裡佔有一席之地，也無法說服她的家族接受他。 「喬。我聽說閻顏顏在曼谷。」合夥人走進約定好的午餐包廂，還來不及坐下就說。 「你打哪聽來的？」喬宗頤站起身來和合夥人握手。 「我太太在路上遇到她。」合夥人坐下喝口水後回答。 「我記得她們以前是大學同校同學。」 「是啊。我家女眷說閻顏顏現在是東南亞滿有名的婚紗和晚禮服設計師。」 「是嗎？」他不知道。但以閻家在東南亞的勢力和布廠，足夠讓服裝設計科班出身的她在幾年內把品牌做得有聲有色。 「還有一件事。」合夥人神秘的低聲說。 「什麼？」 「聽說她挺著一個大肚子。」合夥人知道兩人的過去。 喬宗頤呆掉。 其他參加午餐會議的人陸續抵達。 他只能努力克制心裡面想奔到她身旁的想法，專心在眼前的午餐會報。 她不會希望他把工作拋下。 更何況，他也不知道她在哪裡。 更不可能得知她結婚沒？孩子是誰的？ 「他還在外面。」閻顏顏哥哥的女朋友也是秘書兼特助走進二樓臥室。 見老闆不說話繼續使用筆電，她走到他身旁看向他書桌面對的窗外。 原來他的角度是看得到樓下正跪在家裡大門前的男人，她偷偷微笑。 「下雨了。」東南亞午後雷陣雨算正常，她加碼幫忙喬宗頤的苦rou計：「管家問你，要不要叫警察來趕他走。」 「不。」閻顏顏的哥哥繼續手中工作，簡單回答。 「你打算怎麼做？」 「我meimei自己決定。」 「所以你不打算幫他。」 「他那麼早就把我妹吃了，我還幫他？」今天是假日，挑個不用上班的日子來演癡情男人會不會太方便。 「你們也是朋友。」秘書兼特助不客氣提醒。 「所以他更不應該打我妹的主意。」 「你平常不是寵妹魔人吧。」敢情是哥哥模式開啟。她從出社會就認識兩兄妹，從沒看過他寵過meimei。 「他有什麼好，連妳也往他那邊傾斜。」 她故意不回答。 男朋友兼老闆總算看向她。 「他好不好我不清楚，我只能說你meimei覺得他最好。」 「反正我妹不在這，你們全部的人都不准跟她說有人來演苦情戲。誰說我開除誰，知道嗎？」 這裡是工廠旁住家，老闆豪華房子蓋在工廠旁邊在東南亞很常見。反正土地都買了，蓋工廠和房子夠大，上班方便，員工找老闆也方便。 這裡從當年來開疆闢土的長輩手上傳下來，現在屬於閻顏顏的哥哥，他來出差不住旅館有自己房子可住。 而閻顏顏的父母退休在附近另外購置有警衛看守的新穎社區買度假屋，也只有偶爾才會來泰國。 向來獨立的閻顏顏在來到曼谷發展時在市區購入高級大樓住宅。 閻顏顏的哥哥朝外面瞟一眼，喬宗頤連動都沒動，身上的白襯衫和黑西褲被越下越大的雨淋得濕淋淋的。 「他會不會生病啊。」閻顏顏哥哥的秘書兼特助在離開書房時加碼說一句。 最後喬宗頤跪了一整夜昏倒在地。 「這個笨蛋。」閻顏顏收到未來大嫂通知來到醫院，看著發燒全身紅通通的男人躺在床上。 「苦rou計。」哥哥的秘書兼特助也是她未來大嫂笑著說。 「醫生怎麼說。」 「退燒就沒事。」 「他幹了什麼好事？」 「在妳哥家門口跪一晚。」 「昨晚下大雨。」閻顏顏翻白眼。 「我想他有看氣象報告。」未來大嫂神秘地笑。 他找回他的身份，這就是她要的。 跟他爺爺的約定，她已經遵守。 她輕鬆地坐在病床旁邊沙發區發呆沈思，因為哥哥的左右手、未來的大嫂把所有的事都打點好，桌上也放好滿滿的食物和日用品。 從來，她就沒有懷疑過他的能力。 他來找她也沒用，當初他爺爺要她找他回台灣，條件是完成後她得離開。 其實他們也曾過一段愉快的日子，沒有關係的羈絆反倒好相處。 他大概跟那個日本女人訂婚吧，否則他爺爺怎麼會讓他獨立執行自己的項目。 夜間護士進來檢查點滴，對她笑了笑。 「請別跟他說我來過。」她在護士離開之前悄悄地說。 未來大嫂是瞞著哥哥偷偷告訴她喬宗頤在醫院，處理好所有住院事宜就離開。 她是被他苦rou計逼出來，但是他不會那麼容易見到她。 他沒有她還是過得很好，照著他原本應該有的軌跡。 「顏顏……。」他躺在床上囈語。 她懶得動，但是臉上掛著微笑遠遠看著他。 喬宗頤在半夜醒來，他看病房一圈。 閻顏顏縮捲在長沙發上睡著。 以前在紐約時，她為了服裝設計課業一忙起來，最後累到睡在沙發上是常事。 他沒有力氣起來，很快的又睡過去。 隔天當他醒來，她已經渺然無蹤。 「是夢吧，哪有什麼女人在這。」不明所以的日間護士今早來上班時確實沒有看到任何女人在這間病房。 這間醫院在泰國曼谷都是外國人去的，護士都會英文。 「是夢嗎？」連他自己都不確定了。 他出院的時候是泰國合夥人來接他。 「閻顏顏？不，我沒看到她來過。」扶著駕駛座車門的合夥人搖頭。 但是他總覺得每天晚上有人來看他。 他扶著副駕駛座車門看看醫院建築。 是錯覺嗎？總覺得有人看著他。 合夥人開車帶他來到兩人公司合作建成的其中一棟完工不到一年的旅館式管理大樓。 「你不該繼續住旅館，我讓家裡人幫你打理一間出來。」 合夥人不明所以，以為他是工作太累，看樣子關家並沒有多說。 「謝謝。」他抬頭看嶄新的大樓，外觀是來自他的設計，裡面是合夥人那方的設計。 「上去吧，你的東西都搬好。」 大樓位於泰國曼谷鬧區，食衣住行育樂都方便。 兩人搭上電梯。 「車子幫你從關家開回來停在停車場。冰箱也幫你放好食物。」關家布料工廠在不塞車四十分鐘車程外近郊。 「嗯。」 兩人出電梯來到風景最好的單位門前。 「別太累，路還很長。」幫他關上門之前，合夥人對他說。 閻顏顏坐在辦公桌前做白日夢。 「妳要在這發呆不如回家。」閻顏顏雇用的其中一位禮服設計師忍不住開口。 「那好，我去逛街，這裡交給妳們。」她雙手一攤，反正這裡不需要她這個幕後老闆，她早就完成自己下一季的設計，日常管理工作也有雇用專業人員。 喬宗頤把家裡需要的東西寫成清單，前往商場購物。 他對曼谷的認識就那麼幾個地方，平常來都是工作，做完就走。 外國人多半也只去這幾個地方，像是專為觀光客和外國人設計的商場。 把車子開進商場停車場，路上經常的塞車通常讓他只在平常住的旅館附近消費，商場賣的東西和品牌也都差不多，除非比方說工作等真有需要去遠一些的地方。 把車子停好，他往電梯方向走，這個大商場他來過幾次，否則都要迷路。 眼角餘光看到有車子駛來，他往路邊靠些，開車的是個女人，他沒看到臉，但背影給他熟悉的感覺。 他往遠去的車子多看兩眼就轉身進入電梯間。 「我的天。這地方塞車也太嚴重啦。」閻顏顏開著車子在嶄新商場地下室尋找停車位。這地方明明離公司不遠，她卻開了半小時才到。 她其實只是有時來泰國看看公司經營，外面的報章媒體把她捧上天也只不過是公司公關策略，品牌本身有設計師和經營員工，她只是出錢的老闆。 雖然是知名服裝設計學校畢業，但她已經多年沒有親自動手製作過衣服，成衣設計圖現在大多都以電腦程式完成，方便之後直接輸入布料剪裁機。 閻顏顏提著大包小包從超市出來，雖然大部分東西可以外送，她還是喜歡自己逛逛買買。 喬宗頤買完東西出來，在賣場看到熟悉的身影。 他怕她為逃走跌倒，不敢追，只遠遠看著。 她四肢還是很纖細，肚子他倒是看不出來。 最後，她消失在往停車場的入口處。 喬宗頤等了會才慢慢往停車場走去。 他很瞭解她，所以選擇不見。 嚇到她，要找人更難。 當年是他招惹她，現在他還給她選擇權。 他注意到有台車子和他一起離開商場回到住處大樓。 路上塞車嚴重，所以他才注意到。 提著物品往大樓電梯走，他看到剛剛那台車停在離電梯較近的車位，梯間有一位男子出來幫忙提東西。 他沒有多加停留，往電梯間玻璃門和男人擦身而過。 電梯門關閉之前正打開後車廂邊和朋友說話的閻顏顏，抬頭看到電梯裡面的男人，他正低頭用單手cao作手機，另一隻手提著跟她一樣、剛剛去過的商場購物袋。 「怎麼啦？」她的泰國服裝設計師好朋友把她買的東西從後車廂提出來的時候發覺她突然的沈默。 「沒事。」她對他笑笑。 閻顏顏正要上床睡覺，可大學同校泰國老同學打來的電話讓她立刻接起，對方在她落地泰國的時候協助她適應這邊的生活，不會沒事這時間打電話給她。 「顏顏，要麻煩妳來一趟。」對方幾乎用喊的，背景有吵雜音樂和人聲。 「啊？」她一頭霧水。 「是喬宗頤，他和我老公在酒店的酒吧跟人談生意喝醉啦，我只能應付一個人。」 「可是??。」可是他們已經分手。 「在妳家附近的，我傳地址給妳，快來。」對方說完掛掉電話，因為男人又吵著要喝酒。 「喂！喂！」閻顏顏還來不及想些其他對策就被掛斷。 「閻小姐？」酒保招呼進入酒吧的閻顏顏。 「我是，那個男人呢？」她表情有些無奈，穿著黑色薄風衣，裡面是黑洋裝，腳上踏著黑高跟鞋，臉上隨意畫了淡妝。 「包廂裡。」酒保指指不遠處的門 「幫我叫台計程車。」她打開手拿包把小費放到吧檯上才轉身到包廂。 她推開門，半躺在沙發靠著椅背的喬宗頤似乎已經睡著。 「醒醒。」她在沙發上坐下拍拍他臉頰。 他緩緩睜開眼：「顏顏??我在做夢嗎。」 「你喝多了，起來，回家。」 「計程車已經在外面等。」酒保推門進來。 「麻煩幫我扶他出去。」 上計程車告訴司機地址後，閻顏顏才發現根本不知道他住在哪間公寓。 「喂，你的房號？」 他只是嘟囔幾聲就又睡去。 還好車程不是很遠，不過跟她那泰國同學家是相反方向就是。 「喬宗頤，起來，你腳用點力好嗎。」她將他拉出計程車，扶著他走進大樓門廳。 大樓夜班警衛迎上前來，在櫃台電腦裡找出他房號，幫忙扶他進電梯：「他喝醉還是有人照顧比較好。」 電梯關門之前閻顏顏勉強對警衛笑著道謝：「謝謝。」 大樓的公寓門是密碼、指紋或磁卡開啟，站在他家門前，她讓他靠在牆上試圖從他西裝口袋和褲袋找出磁卡，但只找到手機和錢包。 「妳在摸我。」他吃吃的笑。 「醉鬼，密碼幾號？」 他還是靠在牆上吃吃的看著她笑。 她翻個白眼，拉起他的手指往門把上一根根試。 好不容易把他放到房間床上，她打算要回樓下自己家。 「別走??。」他把她拉到床上壓著。 「放開。」她用手掌推推他的臉。 「不要，妳又要逃走。」他酒醉頭疼，臉半埋在床上。 「先生，我們沒關沒係，沒親沒戚。」 「誰說沒關係的。」他迷迷糊糊地回。 他大概以為自己在做夢，可惜她力氣太小推不開他。 她只能等他自己睡著翻身。 大樓落地窗外絢爛陽光照得喬宗頤不得不厭世的醒來。 他以為自己眼花，用手揉揉眼睛。 閻顏顏正躺在他床上睡得香甜，她睡在那沒曬到太陽的半邊床上。 昨晚他被客戶灌酒，完全不記得自己怎麼回家來。 室內安靜得只聽見空調聲音。 宿醉讓他頭昏，他伸出手想確認她不是夢。 「顏顏。」 她皺起眉頭像是撥掉臉上讓她發癢的蟲，撥掉他的手，繼續睡她的。 他伸出雙手將她抱在懷中。 「好重。」閻顏顏被不知道什麼東西壓得喘不過氣醒過來。 她睜開眼，看到一副男人的胸膛，她立即用手摀住嘴阻止自己發出聲音，他用手臂把她圈住，一隻手臂壓住她。 抬頭往上一看，是喬宗頤。 她昨天在他床上直接睡著忘記回家。 要悄悄溜掉看來是不可能，拉開他的手就會把他弄醒。 「妳別動，我頭痛。」他抗議。 「喂喂，我要回家，你讓開。」虧她昨晚還送她回家，連個謝謝都沒說。 「這我家？」 「是啊，不然你以為是哪？」 看來是昨晚泰國合夥人做的好事，故意叫她來。 「我以為是妳家。」大樓是飯店式管理，當初設計要讓國外買家直接搬進來，裡面裝潢都長得差不多。 「怎麼可能帶你去我家。」 「為何不可能。」 「這不關你的事。」 他沒有狡辯，突然翻身到一旁。 「你怎麼啦。」她站起身來。 「妳回去吧，我睡一覺就好。」今天假日不用上班，宿醉不想起床。 她直覺他不對勁。 「好燙。」她碰觸他額頭的手馬上彈回。 「滾吧。」他不舒服又迷迷糊糊的下逐客令。 閻顏顏是豪門大小姐，不會忍受他的無禮，真的轉身直接走掉，到下午又不放心拿起手機打給他合夥人的太太。 「顏顏，妳真的那麼狠心啊。好吧，我叫我老公問他需要什麼。」昨晚要她去接人的女人在電話那頭頗為驚訝，畢竟大家都知道兩人關係已經持續很久。 過了半個小時，聽說喬宗頤不接電話，閻顏顏來到他門前按門鈴。 「他不可能出去吧。」憑早上那個鬼樣子應該不可能。 閻顏顏決定要試看看他門上的密碼：「竟然開了。」 她用自己的生日，為了讓她出入方便，他台灣家裡大門密碼用的就是她的生日。 「喬宗頤？你在嗎？」怕他以為遭小偷，她朝內喊幾聲。 他家是兩房兩廳，她走進早上離開的臥室，床上沒人，她走進浴室，發現他暈倒伏在浴缸邊。 「喬宗頤！」她連忙上前拍拍他臉頰。 「顏顏，我在做夢嗎？」 「你還醒著，起來，我拿藥給你。」這男人忘記他剛出醫院不久嗎？還想再進去是吧。 扶他回到房間，她在廚房找到藥箱和水。 「我胃痛。」他不肯吃藥。 「你沒吃午餐？」 「頭痛沒辦法起來做。」 「哎，算了，我先去做飯。」 他翻身又睡去，他一點都不驚訝看到她，理所當然當然知道她怎麼進來的，門的密碼是她生日。 「醒醒，吃點東西。」她儘快煮好粥端到房間。 他很勉強的從床上坐起來，她順手把枕頭放到他背後。 混亂的頭腦讓他無法多想她為何出現又為何照顧他。 「來。」她自然地餵他，過去他生病她照顧他習慣。 喬宗頤總算覺得自己頭腦清明地醒來，感覺有個東西握住他的手，順著自己的手看過去，閻顏顏握著他的手正伏在床邊。 他小心地不吵醒她，離開床上把她抱到床上睡。 直起身，看著她睡顏，他不禁微笑。 想著還有工作，他離開房間關好門往書房去。 閻顏顏醒來的時候決定立刻回家。 要是喬宗頤知道她瞞他什麼，她就沒辦法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閻喬兩家也不會放過他們。 她偷偷地打開臥室的門，發現客廳沒人，她連忙裝沒事走出臥室門，沒有去研究他在哪，就靜靜從大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