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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的后遗症一样不落的在他身上刷了一回存在感。 领军出城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皇城在冉冉升起的朝阳中仿若一只蛰伏的巨兽,恢弘而危险。 街口巷道挤满了围观的百姓和送别的亲人,除了他想见的那个。 李长泽没有来送他。 苏瑾收回视线,头也不回纵马而去。 30. 苏瑾一去就是五年。 原本胜券在握的边关局势一路急转直下,被北边的蛮夷压得喘不过气来,最颓靡的时候甚至往后退了两百多里,国土沦陷四分之一。 京城动荡紧跟其后——皇帝被刺,重伤不起,皇子争权夺利,内忧外患交困下,庞大的帝国竟然显露出摇摇欲坠之象。 这样混乱的时局,皇帝无心也无力再去收拾镇国公一脉,这也许是唯一的好消息。 31. 苏瑾人不傻,加之边关告急,朝廷不得不派来经验丰富的将领坐镇,他挂了个副将名头,虚心求教兼之镇国公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多少能卖到几分薄面,竟也慢慢的站稳了脚跟,立下不少功劳。 边关五年,他寄回无数封家书,旁敲侧击的从父母口中得知了那人的些微境况。 他过得很好。 他在朝中风采压过了几位兄长,不少大臣对他青睐有加。 他不再是势单力孤的皇子了,他也有了一众拥趸。 他养的波斯猫儿生了一窝小猫,前天还送了只给苏夫人。 他一直没有娶妻。 零零碎碎的片段拼成他缺席的人生,只要他过得好,苏瑾就心满意足了。 他始终没敢给那人写一封信。 临行前那夜他是醉了,但他还记得那个情不自禁,唇舌交缠的吻。 也记得那人第二天没有出现。 他没有勇气面对李长泽疏远的眼神。 32. 大胜那日,军营中欢呼声震天,连素来严肃的将领脸上都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他们马上就能班师回朝,和亲人朋友欢聚一堂了。 苏瑾失眠了一整夜。 他很想家。 也很想李长泽。 然而厚重的思念下压抑着的,还有面对未知的恐惧。 33. 苏瑾想过无数种可能的再见,唯独没想过这种。 他跪在金殿上,那人穿着明黄龙袍,端坐于鎏金雕龙椅上,容色端华,平静的开口:“边关苦寒,诸位辛苦了,朝廷不会亏待任何一位有功之臣。” 同回的将领齐声道:“幸不辱命。” 然后是冗长的例行封赏。 被封赏的将士叩谢皇恩,神色欣喜,只有他一个人跪在地上迟迟没有动作,只觉刺骨的寒意顺着膝盖游走全身,竟然一动都不能动。 在边关五年,不是没有过受伤流血的时候,不是没有过孤身一人在风雪里苦苦挣扎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几天几夜不合眼,神经绷紧到极致的时候。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难捱。 34. 宣旨的太监斥责他无理,殿上那人只淡淡道:“无妨。苏将军约摸是刚从边关回来,一时不太适应。” 十分宽厚,亦十分淡漠。 苏瑾浑浑噩噩的领了赏,浑浑噩噩的回了家,直到他娘哭着把他抱在怀里,三魂六魄才悉数归了位。 “娘,我这不是活着回来了吗,还被封为大将军了呢,您哭什么啊。”苏瑾拍着他娘的背,轻声安抚,“咱以后的日子啊,肯定过得舒舒坦坦的。” 哄了半天,苏夫人总算破涕为笑,摸着他的脸道:“阿瑾晒黑了,也长大了。” 苏瑾一笑,还是当年邪气又俊俏的风流公子模样:“那是,军中这几年可不是白混的。” “眼看着也该娶妻了。”苏夫人感叹,“时间可真快啊,仿佛昨天你还是个满地打滚的泥猴儿呢。” 苏瑾心中一痛,只得强颜欢笑道:“娘扯得太远了。” 35. 苏瑾半夜做了个梦。 梦到那年临行前,他和长泽在月下对饮。 那晚的月亮可真亮啊,明晃晃的,晃得长泽白皙的肌肤都白的要发光了。 晃得他一不小心就犯了浑。 不过那个吻可真甜啊。 他这辈子都没尝过比那更甜的东西了。 只是梦到了最后,李长泽突然把他推开了。 冷着脸看他,道:“苏瑾,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转身就走。 苏瑾看他越走越远,想伸手留住他,却怎么也动不了。 急出了一身冷汗,然后就醒了。 他离开了五年,无论多想念也从来没梦到过李长泽。 回来了见到了,反而才魂牵梦萦了。 真是奇怪。 36. 苏瑾睡不着,干脆爬起来,熟练的翻了个墙。 37. 那院子还是当年的样子。 一点变化都没有。 就连李长泽最喜欢坐在底下看书的那架葡萄藤也还是原来的样子,郁郁葱葱的,在月光下起伏出一片闪烁的银光。 苏瑾熟门熟路的往李长泽从前的卧房走。 其实人都不在了,这地方也没什么意义了,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过来看看,好像这样就能稍微缓解胸腔里那点郁结的情绪。 兴许还能在他床上睡一觉,苏瑾突然间有了几分兴致。 人睡不到了,睡床也凑合。 38. 摸着黑进了房,摸着黑往床上一躺,想象中灰尘扑面的情景并没有发生。 床很软,也很干净,枕头里透出阳光干燥爽利的气息,似乎不久前刚翻晒过。 苏瑾翻了个身,右手碰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 39. 按照他五年前的习惯,这会儿不惊得蹦起来起码也得嚎上一嗓子。 不过现在是五年后,见过大风大浪的苏瑾怔了一瞬,立刻分辨出那是一个人。 这个时间点,会出现在这儿的人—— 苏瑾呼吸一滞,某个大胆的猜测让他的心脏急剧的跳动起来,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血管中滋滋沸腾。 “……长泽……?” 那人动了动,似乎是被他吵醒了,一只手摸索着抓住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十分的困意:“阿瑾,你怎么才来。” 苏瑾所有的冷静和理智在这短短的一句话中溃不成军—— 他反握住那人的手,因为太过激动甚至没控制好力道,那人轻轻的呼了声痛,再开口时语气里已经带了三分埋怨:“阿瑾,五年没见,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么。” 他没有自称朕。 现在他只是李长泽,不是金殿上高高在上的皇帝。 苏瑾有千言万语想问,临到嘴边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哽在喉咙里,又变成了guntang的水珠,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李长泽大约是清醒了些,侧身面对着他,一手仍然握着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抚上了他的脸颊。 “今日见你,果然是……”话没说完,摸到一手湿意,又急急的追问:“怎么哭了?” 苏瑾沉默。 李长泽叹了口气,说:“我不知你竟如此不想见我。” 苏瑾蒙了。 李长泽继续说:“走了五年,连一封信都没有。” 苏瑾有口难言。 李长泽说:“今日在大殿上,连看都不肯看我一眼。” 苏瑾心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