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或许不能选择你的队友,但能选择你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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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cao纵着无人机进行改装线路焊接的塔克里小队长在过久的沉默里终究忍不住开口,向沉默寡言地拉来更多管线的哨兵说,“之前我们来这里的时候,我听你说了‘他的飞船’。” “我有吗?”用光子振动刀切割着非必须的线路,达蒂安头也不抬,“就算有,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他’指的是那个威克提姆型赫罗斯将军吧?”犹豫了一下,奎斯继续道,“你是怎么判断那是‘他’的?我以为赫罗斯都没有性别。” “赫罗斯不会有性别,它们只是机器而已。但是威克提姆有性别之分,这由他们的主要构成粒子中的阴阳性来判定的,而最简单区分他们性别的方法是看他们的循环。”达蒂安竖起食指在空中划着圆圈, “如果他们光旋的旋转方向是顺时针,那就是女性,如果逆时针,那就是男性。” “原来如此,这些都没有被我选修的初级外星生物学教程记载,谢谢你的分享,达蒂安。” “嗯。” 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这回先打破沉默的是哨兵达蒂安:“没有下一个问题了?” 奎斯有些愕然:“什么下一个问题?” “一般他们接下来会问我威克提姆之间是怎么进行性活动的,或者怎么和一个威克提姆进行性活动,鉴于我和克莉沃——那个和我一起逃离战场的威克提姆女性——之间的关系。” “我-我不是……我没有要问这个。”新星期的塔克里小队长支支吾吾,“但也不能说完全不好奇。他们真的能做那事吗……?” 咕咕的笑声和轻柔的笛音一起从年长的塔克里女性副声部里传出:“是的,他们可以,而且非常擅长。” “什么?但、但是,怎么做到的?毕竟他们的本体是那个样子——他们有……生殖器官吗?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无奈又好笑地注视着被冲击到谐音混乱的小队长,达蒂安起身走近他,然后在他紧张尴尬起来的下声骨鼓音里拍了拍他的手臂:“这个故事就要留到下次了。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来做就好。” “我——” “没事的,也就剩一点了,去找你的小外星伴侣吧,她比这艘飞船更需要你。” 奎斯忙摇头否定:“她不是我的伴侣,她或许都不知道‘伴侣’是什么意思,我不能就这么单方面的……” “那就去让她明白什么是‘伴侣’,然后问她啊。” “但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太粗鲁或者没礼貌了?毕竟塔克里男性那么主动的话,他们会说……” 几乎要迈进矮星期的塔克里女性对表现如此青涩的小队长发出了一阵催促的鼓音:“或许宋律没有谐音,但她有眼睛和肢体语言,我可以看得出她对你比其他任何人都有兴趣。勇敢点去问吧,又不是要她入名塔克提斯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别比利珀尔幼崽还胆小——但是也别死缠烂打,小心她用奏旋打你。” 看着难得轻松起来的哨兵,奎斯也小小地笑了两声:“你确定?真的不需要我在这里帮忙?” “我确定,事实上,我想今晚都留在这里,检测一下它的温控系统有没有问题。当然,如果你允许的话。”得到船长首肯的哨兵对还有些迟疑的奎斯发出了鼓励的谐音,“去吧,给她带点吃的,路上摘点花,找到时机送给她。” “但是如果她们种族里没有用送花表示好感或者送花有别的不好的意思……” “那你就用吃的塞住她的嘴。”达蒂安没有发出一点谐音,让奎斯难辨她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给的建议,“别告诉我你真的在考虑这个,那就太粗鲁了。你想让塔克里男性的坏名声传给新种族吗?” “——达蒂安!!” 咕咕地笑着目送又羞又急的船长走出赫罗斯飞船的驾驶室,达蒂安重新把重心放回了飞船线路的调整上。然而当夜幕降临,打断她的个人工作时光的不是严寒,而是一阵被刻意放轻的脚步。 调低暖风系统的噪音,悄无声息地贴靠在门边,哨兵在脚步声的主人跨进驾驶室的那一刻将枪口抵住了来者的后脑勺:“你来这里干什么,泽拉修斯医疗官。我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塔克提斯船长的通知。” 双手垂放在身侧并向后方的持枪者平摊表示自己未持有任何武器,沃依德说:“因为我没有向他请示。你也晚上好,达蒂安,我以为你已经休息了。” “不许动。”在想要回头的沃依德有所动作之前强调态度地前顶枪口,达蒂安没有一点松懈,“为什么来这里?回答我。” “为了娜塔阿兹。”被逼问的医疗官谐音有一瞬间尖锐得让哨兵左手摸上了腰后的光子刀,“抱歉,我有点太累了。我来这里是想看看赫罗斯飞船有没有特殊的治疗装置,为了带走新种族外星人,赫罗斯或许会配备一些更先进的治疗舱囊,以防目标途中因为各种意外身亡。” “那为什么不汇报给船长?” “我不想让他有了希望又失望。尤其是万一他因为愧疚感,把这个告诉了塔赞——塔赞已经2个星循环没有进食了,情绪激动消耗的体力会更多,而假如我这次又没有好消息告诉他的话……” 矮星期塔克里人可怜的咕噜声让达蒂安嘶嘶地后退了一步:“别跟我来这一套,我不是那个外星人!”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收起了枪,将医疗官带到了cao控台,抱胸看着他调出飞船的各项设置配备和能源管路,试图找出隐藏的急救舱囊。 “我很担心,”在快速浮现闪出的窗口里,沃依德说,“我们的随船修克斯之前的失控让宋律受伤的事,我不认为这会是个好的种族交流事件。” “这也不是我们该担心的事,我们的任务只是把她带回去。” “是的,但是奎斯是我担心的。” “他怎么了?” 哨兵这次稍显急促的问话让沃依德轻轻瞥了她一眼:“如果种族间交恶,那么双方种族的私人感情交往也会被限制。而奎斯很明显对宋律有个人的兴趣,他刚才回来的时候甚至带了一朵寒林花,我猜这是你的建议?毕竟他那跟利珀尔幼崽差不多的脑回路估计也只能想到给她带吃的。” 发出一声鉴于哼笑和轻咳之间的谐音,达蒂安短暂地转过脸移开了视线,沃依德抓住了这一瞬的机会:“啊,所以这确实是你的主意。” “那个外星人——宋律,反应如何?”看着别处的达蒂安没有正面回答。 “不知道,她已经睡了。麻醉药剂的效果让她有些嗜睡,我还在进一步修正剂量。”完成了想要做的事,沃依德关闭了cao控台,对达蒂安摇摇头,“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还好我没告诉奎斯,否则我回去就要面对他那可怜的谐音了。那对我这种矮星期的老家伙可是酷刑。无论如何,既然没有发现,那我就先走了,我有点担心宋律和娜塔阿兹的情况。” 向门口走了几步又站定脚步,沃依德侧头对站在原地目送自己的哨兵强调道:“还有,请务必不要告诉奎斯我来过的事,拜托你了。” 达蒂安的两个副声部都保持着沉默,然而她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 “拜托了,奎斯。”直视着坐在临时打印的审讯桌对面的塔克里船长,沃依德谐音无比真挚,“我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我是为了缓解宋律的疼痛才给她使用麻醉剂,梭巡-89677一定是误会剂量了——它只是个随船修克斯,对生物医学的了解并不严谨。而我之前按塔赞的指示引导宋律,也只是为了避免情绪过激且有武装的塔赞对她造成伤害,才不得不配合他的行为。” 深深地叹了口气,垂下脑袋的矮星期塔克里人用疲惫的声线继续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别的可以说的了,如果你要把我关押直到送上军事法庭,那就这样吧。但请你给我看看宋律的身体情况数据,我依旧会以医疗官的身份给出最佳的治疗建议,直到有其他医疗官支援。” 三次审讯都得到同样的结果,详细证词部分也和隔壁塔赞相符,奎斯看着自己最信任的医疗官兼临时大副,轻轻叹了口气,解开了他铐在桌上的手铐:“抱歉,我相信你,但我必须按流程确认。” “没关系,我知道。现在,宋律的情况怎样了?”沃依德接过奎斯推过来的配枪和数据板,首先将装着自己配枪的枪套绑回腿上,才拿着记录着宋律身体情况的数据板起身跟着船长走出被暂时作为审讯室的隔离间,然后站定在门外,紧盯着上面的数据,面色凝重。 眼巴巴地盯着手指滑动翻阅数据的医疗官,奎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打断了对方的治疗思路。然而沃伊德的一声沉吟打破了年轻塔克里人强作的镇静,让他忍不住伴着哀求的谐音开口追问:“沃伊德,她怎么样?我应该做什么——我们应该做什么?” 放下数据版,沃伊德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相信我吗,奎斯·塔克提斯?” “是的,当然!就只要告诉我到底该做什么,到底该怎么做我才能——” “那我现在给你的建议,不仅是作为梭巡者号的医疗官和大副,更是作为你父亲的老友和你的朋友——我同样相信你会做出冷静而正确的判断,才会给你这样的建议。”年长的塔克里人同时震颤着上下声骨做着强调,然后在对方应和的谐音里继续道,“首先,立即放弃救治宋律。” 奎斯眨了眨眼:“……什么?” “未知种族的外星人的治疗方案和身体构成都没有记录在系统中,急救舱维持她的生命需要耗费的能量比起常规种族是论倍数增长的。我们剩下的能量本就不多,还要用于驱动赫罗斯飞船避开寒星季等待遥遥无期的救援。根据《战地医疗法》,队伍处于无后援前能源紧张的情况下,提前终止她的生命维持是合理的。” 顿了一下,观察着呆滞的塔克里小队长一举一动,沃伊德在继续之前给了他十几奈秒的信息处理时间:“至于塔赞,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在这里根据《贝利希德法案》进行顶格处理,直接处决他,对本次事件进行盖棺定论,不要留给后面军事法庭调查。这样至少本就无辜被牵连进来的娜塔阿兹就会免于责罚——如果交予军事法庭,他们或许会因为顾虑新种族外交,将娜塔阿兹也一起定罪。我想你不会觉得在这次事件中完全处于无意识状态的娜塔阿兹也应该同罪吧?” 从愕然中回神的奎斯不置可否,只是看着自己的临时大副问道:“第二个选择呢?” “第二,直接将宋律的伤记录为赫罗斯所为。毕竟通过同律转移的伤势是完全一样的,而且以太粒子同律扭曲的痕迹在剧烈的环境变化里会很快消失。没有特殊记录,也就不会有军事法庭的严肃调查。不,就算军事法庭进行调查也不会有任何发现。如此一来,无论是塔赞和娜塔阿兹都会没事。” “我以为,”奎斯轻轻说,“我以为你是要给我如何救治宋律的建议。” 泽拉修斯医疗官缓慢地摇摇头:“宋律已经没救了,是要多加一条性命陪葬,并让她的种族因此与我们交恶?还是干脆将一切隐瞒,保住你队友的性命,让新种族和塔克里成为毫无芥蒂的盟友?塔赞和娜塔阿兹今后大概会为此对你忠心不二,加上发现新种族的功绩,他们会成为你日后的得意助力。” 见年轻的塔克里人陷入沉默,连两个副声部都寂静无声,沃伊德进一步劝道:“好好想清楚,奎斯,到底要增加更多的牺牲,还造成初次接触的新种族间严重的外交矛盾,还是避免外交矛盾的同时降低更多损失,收获两个前途无量、且永远欠你巨大人情债的塔克里士兵对你的忠诚?” “所以,你的意思是干脆将一切都算在赫罗斯头上?”抬头的奎斯语气咄咄逼人,“尽管他们根本没有伤害宋律,甚至想要保护她?” “搞清楚一点,奎斯,这一切都是因为赫罗斯所起!要不是赫罗斯进攻,娜塔阿兹也不会为了保护你受伤,塔赞自然也不会逼迫宋律进行同律!赫罗斯是邪恶的,它们不伤害宋律的唯一理由是为了研究改造她和她的种族!”没有被奎斯的气势压过,沃伊德反而厉声呵斥起这个新星期的塔克里人来,然后在对方泄露出一丝弱音的谐音中放缓了语调,“还有,虽然这话或许不好听,但你是个静默者。就算有你的父亲,我的老友,费佐·塔克提斯支持你,因为之前的战争,影响力山河日下的塔克提斯氏族也很难让你的仕途一帆风顺。 “你需要更多的朋友和助力才能向上爬,才能向那些嘲笑你——嘲笑让你入名塔克提斯氏族的父亲的人证明你的能力,踩在曾经对你冷嘲热讽的人头上,让他们向你下跪,振兴塔克提斯氏族。 “带着你的队员们一起活着回去,让你的父亲为你骄傲,让其他静默者看到希望,成为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被他一番话说得低下头的奎斯·塔克提斯沉默了很久:“泽拉修斯医疗官。” “是的?”感觉势在必得的沃伊德的下声骨咕咕地发出一声欣慰且鼓励的鼓音。 “你现在被免除临时大副的职责和权限,不得单独进入医疗区。” “什……什么?奎斯,请冷静……” “塔赞违反《贝利希德法案》一事将按标准程序交给军事法庭定夺,而你之后在对宋律进行任何治疗手段前都需要对我进行说明汇报。”向震惊的医疗官伸出手,奎斯轰鸣的谐音甚至让年长的塔克里人上声骨都微微共振,“现在,把你的配枪上交,泽拉修斯医疗官。” 沃依德定定地注视着面前年轻气旺的塔克里人,他那亮金色的眼眸就像远处燃烧的恒星,一系列幸运的巧合或许让他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觉得只要坚持做那些光明伟正的事就能在赞誉声中得到一切。 “沃依德·泽拉修斯,上交你的配枪!” 但是这个宇宙里,种族的文明和历史的书写永远不是光靠那些英雄事迹就能延续下去的。 没有让奎斯第三次命令说出口,沃依德将配枪连同枪套一起从腿间取下,干脆利落地交到塔克里小队长手中:“我很遗憾,船长。” “是的,我也很遗憾。”接过配枪转身就走的奎斯咬牙切齿地说,“我会于今晚的船长记录里记下真实发生的事情,你可以省省你之后劝我的打算了,毕竟船长记录是绝对不可更改的。” 注视着似乎不想再多看他一眼的队长离开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通往医疗区的转角,沃依德才再次低声道:“不,我是真的非常遗憾,塔克提斯。” …… “有一点时间可以给我吗,达蒂安?” 礼貌的敲门声让坐在椅子上的哨兵放下了到了嘴边的压缩干粮,看向门口的医疗官:“什么事?” “我想跟你谈谈那个外星人——宋律的事。”拖过一把椅子坐在哨兵面前,沃伊德苦笑着说,“你觉得她的情况如何?” 达蒂安眯起眼:“你才是医疗官,为什么问我?” “因为从医疗官的角度,我觉得她已经没救了。而继续运行她的生命维持系统需要的能量或许会导致赫罗斯飞船的供能不足,无法支撑到救援到来以至于队伍全灭。这可就本末倒置,没有意义了。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虽然也把这些情况跟我们的船长汇报了,但他因为经验不足以及个人私情,一意孤行要延长外星人的痛苦。年轻的塔克里人尤其是男性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可是将整个队伍都拖下水给一个外星人陪葬这种事实在是太……”沃依德没有继续点评下去,而是给出了自己的反感,“所以,我认为,为了能让更多的人生存下来,我们需要暂时让船长让出指挥官的位置。” 达蒂安没有对其他任何一点进行质疑或者反对,只是注意到了最关键的一点:“那么会由谁来顶替这个位置呢?” “我知道你曾经在没有后院的情况下于未开发星球上存活3个恒星周期,这种生存能力对现在的小队来说非常重要。如果你愿意担任临时的指挥官,那就再好不过了。” 达蒂安的上声骨在这褒扬之词中吹出了一声讥讽的哨音:“你知道你说的不是晋升,而是军变吧?” 沃伊德轻轻抬手示意她不要言之过急:“只是在紧急避险期间,暂时要求已经没有判断力的船长交出指挥权而已,我想事后奎斯一定也会理解的。如果你不愿意担任临时指挥官,我同样能理解。那么既然如此,之后可以由我担任临时指挥官,直到一切回到正轨。” “定义一下‘正轨’。” “那个外星人死亡,我们成功存活过寒星季并等到救援。” 迎着哨兵瞬间锐利的眼神前倾身子,年长的塔克里人的谐音近乎哀求:“达蒂安,好好想清楚,最糟的甚至不是我们都死在这里,而是奎斯做了船长记录之后塔克里和新种族爆发的冲突。我们都不希望因为奎斯的一时意气用事,让战争再次爆发吧?” “啊。”哨兵发出了一声会意的轻哼,“所以你甚至想要他一起窜供。” “我想要将伤亡最小化,并规避种族战争。”沃依德用强调的语气纠正,“本来我们的随船修克斯失控打伤被卷入战场的外星平民这一点就足够成为两个初次接触的种族交恶的理由了,更何况又出现了现在这个情况。如此一来,我们回去后或许非但不会被视为发现新种族的英雄,反而会成为导致种族战争的罪人。” “非常有说服力。我猜你对其他人也是这么说的,是吗?” “这一点很重要吗?” “不。”达蒂安摇摇头,沉思了几秒,“这需要人手支持,还有多少人赞同你的计划?” “让我们这么说吧,”泽拉修斯喉骨在得意中微微震颤,“或许会比你想象得多。” 哨兵的视线落在他腿上的配枪上,那看起来并不是他的枪,显然是别人给他的:“原来如此。” “所以,你怎么想?” “我明白了。”点点头,即将迈入矮星期的塔克里女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需要时间准备,也需要装备。我先去拿一下我的主枪,以免被锁。” 在椅子上没有动弹,直到这名女性塔克里人走出最危险的近身攻击范围,沃伊德才再次开口:“你很少发出谐音,这确实很难让人判断你真实意图。但是你没有注意到,你在强行抑制自己谐音的时候会让你颈部的肌rou快速收缩。我猜那如果是认同的谐音,你应该不会那么谨慎才是——尤其是这个收缩频率和那晚你回应我‘别告诉奎斯’的请求时几乎一模一样。” 轻笑着用黑洞般的枪口对准旋身的达蒂安,沃伊德的谐音安详又平稳:“即便能完全压制住谐音,但是想要完全控制无意识的肌rou运动还是很难的,对吧?” “砰!” 奎斯看着急救仓囊里的宋律,长而沉重地叹了口气。充盈在舱内的金色以太粒子正在医疗系统的控制下闪烁穿梭,尝试着分析并修复里面人缺乏的身体组织,然而这对于胸腔几乎变成一摊碎rou的外星人来说依旧杯水车薪。 “梭巡,除去启动赫罗斯飞船必须的能量,梭巡者号剩余的能量储备还够维持她的生命系统多久?” “在没有外力的影响下,约18奈分。”被敌友双方打得残破不堪、好不容易沉冤得雪的随船修克斯老老实实地回答。 “是吗。”垂下脑袋,年轻的塔克里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密封管。 他在指间转动着透明的管体,看着里面几朵寒林花那白色松枝状花瓣碰撞在管壁上发出轻微的蓝色荧光,然后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待他再次睁开眼时,塔克里小队长的视线已经落在了宋律急救舱旁的控制台上。 梭巡-89766蓝色的光带缓慢地闪烁着,破碎的面甲下露出的蓝色光学镜头随着起身的奎斯走向急救舱控制台的动作发出“咔咔”的轻响,然后在奎斯抬起手的那一刻,它突然开口:“船长——” “砰!” 几乎是撞进来的达蒂安让瞬间拔枪的奎斯两个副声部都爆发出了尖锐的警告声:“把手摊放在身侧,不许动!” 然而哨兵压根没理他的警告,兀自转身锁住舱门并同时解释道:“泽拉修斯发动了军变,他有配枪,鉴于双胞胎的枪都在你这,那应该是菲尔缇给他的。这意味着船上除了我,其他人都被他拉拢了,我们单凭两人没有胜算,需要带着宋律尽快逃离这里并前往赫罗斯飞船。” 年轻的船长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什-什么?沃依德?但是,为什——” “他没跟你说过原因吗?” 用打印的固定杆加固已经两次被硬性撬开破破烂烂的舱门以免叛徒破门而入,达蒂安回头说,“宋律状况如何?我们必须立即离开!” “没有维生系统,代号-宋律会在5奈分内死亡。”桌上也破破烂烂的随船修克斯代替船长回答。 粗俗地骂了一句,哨兵从紧急医疗箱里翻找出紧急镇定剂和封闭凝胶打在侧腹:“外面情况如何?” “塔赞之前断线了船内所有监控系统,我让菲尔缇去维修,但显然她还没将它们修好,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现在纠结这个也没用了。”奎斯摇摇头,随即注意到了达蒂安的异常,“等等,你受伤了?” 甩开小队长担忧伸来的手,达蒂安难得发出了一声暴躁的谐音:“现在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外面那些家伙。” 顺着她的指示紧张地看向被封锁的大门,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响动,甚至让梭巡者号的船长怀疑自己哨兵说的一切是否是真的:“二等哨兵达蒂安,你确定……” 【“奎斯,达蒂安,你能听见我吗?”】从内线传来的沃依德的声音还是如此平和稳定,哪怕被愤怒的奎斯厉声质问,他的谐音也依旧缓和,【“很好,看来你们还没因为一时激动切断内线,我们还有谈判的余地。”】 “谈判?你这是军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你会认真考虑缴械投降,并按我说的做,放弃宋律,让更多的船员活下来,照我说的做船长记录,避免种族战争。”】年长的塔克里人有条不紊地列举着自己的要求,【“你会在十五奈分内关闭宋律的生命维持系统,垂手投降走出急救舱区,你和达蒂安的配枪都需要放在枪套里,否则门口的塔赞和娜塔阿兹会立即开枪。”】 “如果我不这样做呢?” 【“那么——”】 敞开的急救舱开始释放本应用于消毒的可燃气体,瞬间明白他的打算的奎斯和娜塔阿兹赶紧试图关闭舱囊,却发现这些舱囊的闭合装置早已被蓄意破坏。 【“如果你们在十五奈分内没有走出急救舱区,那么很遗憾,因为‘赫罗斯入侵时对急救舱囊造成的意外损坏和消杀系统故障’,你们就会不幸地和这个外星人一起被烈焰吞噬。”】用最平静的语气阐述着最凶狠的威胁,泽拉修斯医疗官说,【“好好考虑清楚吧,奎斯,达蒂安。就算你们现在不放弃那个外星人又有什么用呢?她撑不过去的。没有必要为了她增加更多无谓的牺……”】 内线被切断的噪音让驾驶室的矮星期塔克里人闭上眼,将后颈靠在座椅靠背上,慢慢拉开自己制服的密封条,一边在叹息中轻轻哼着那首《艾希星的暮色》,一边干净利落的处理着自己腹部被反击的哨兵造成的巨大伤口。“所以,”cao纵着无人机进行改装线路焊接的塔克里小队长在过久的沉默里终究忍不住开口,向沉默寡言地拉来更多管线的哨兵说,“之前我们来这里的时候,我听你说了‘他的飞船’。” “我有吗?”用光子振动刀切割着非必须的线路,达蒂安头也不抬,“就算有,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他’指的是那个威克提姆型赫罗斯将军吧?”犹豫了一下,奎斯继续道,“你是怎么判断那是‘他’的?我以为赫罗斯都没有性别。” “赫罗斯不会有性别,它们只是机器而已。但是威克提姆有性别之分,这由他们的主要构成粒子中的阴阳性来判定的,而最简单区分他们性别的方法是看他们的循环。”达蒂安竖起食指在空中划着圆圈, “如果他们光旋的旋转方向是顺时针,那就是女性,如果逆时针,那就是男性。” “原来如此,这些都没有被我选修的初级外星生物学教程记载,谢谢你的分享,达蒂安。” “嗯。” 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这回先打破沉默的是哨兵达蒂安:“没有下一个问题了?” 奎斯有些愕然:“什么下一个问题?” “一般他们接下来会问我威克提姆之间是怎么进行性活动的,或者怎么和一个威克提姆进行性活动,鉴于我和克莉沃——那个和我一起逃离战场的威克提姆女性——之间的关系。” “我-我不是……我没有要问这个。”新星期的塔克里小队长支支吾吾,“但也不能说完全不好奇。他们真的能做那事吗……?” 咕咕的笑声和轻柔的笛音一起从年长的塔克里女性副声部里传出:“是的,他们可以,而且非常擅长。” “什么?但、但是,怎么做到的?毕竟他们的本体是那个样子——他们有……生殖器官吗?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无奈又好笑地注视着被冲击到谐音混乱的小队长,达蒂安起身走近他,然后在他紧张尴尬起来的下声骨鼓音里拍了拍他的手臂:“这个故事就要留到下次了。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来做就好。” “我——” “没事的,也就剩一点了,去找你的小外星伴侣吧,她比这艘飞船更需要你。” 奎斯忙摇头否定:“她不是我的伴侣,她或许都不知道‘伴侣’是什么意思,我不能就这么单方面的……” “那就去让她明白什么是‘伴侣’,然后问她啊。” “但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太粗鲁或者没礼貌了?毕竟塔克里男性那么主动的话,他们会说……” 几乎要迈进矮星期的塔克里女性对表现如此青涩的小队长发出了一阵催促的鼓音:“或许宋律没有谐音,但她有眼睛和肢体语言,我可以看得出她对你比其他任何人都有兴趣。勇敢点去问吧,又不是要她入名塔克提斯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别比利珀尔幼崽还胆小——但是也别死缠烂打,小心她用奏旋打你。” 看着难得轻松起来的哨兵,奎斯也小小地笑了两声:“你确定?真的不需要我在这里帮忙?” “我确定,事实上,我想今晚都留在这里,检测一下它的温控系统有没有问题。当然,如果你允许的话。”得到船长首肯的哨兵对还有些迟疑的奎斯发出了鼓励的谐音,“去吧,给她带点吃的,路上摘点花,找到时机送给她。” “但是如果她们种族里没有用送花表示好感或者送花有别的不好的意思……” “那你就用吃的塞住她的嘴。”达蒂安没有发出一点谐音,让奎斯难辨她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给的建议,“别告诉我你真的在考虑这个,那就太粗鲁了。你想让塔克里男性的坏名声传给新种族吗?” “——达蒂安!!” 咕咕地笑着目送又羞又急的船长走出赫罗斯飞船的驾驶室,达蒂安重新把重心放回了飞船线路的调整上。然而当夜幕降临,打断她的个人工作时光的不是严寒,而是一阵被刻意放轻的脚步。 调低暖风系统的噪音,悄无声息地贴靠在门边,哨兵在脚步声的主人跨进驾驶室的那一刻将枪口抵住了来者的后脑勺:“你来这里干什么,泽拉修斯医疗官。我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塔克提斯船长的通知。” 双手垂放在身侧并向后方的持枪者平摊表示自己未持有任何武器,沃依德说:“因为我没有向他请示。你也晚上好,达蒂安,我以为你已经休息了。” “不许动。”在想要回头的沃依德有所动作之前强调态度地前顶枪口,达蒂安没有一点松懈,“为什么来这里?回答我。” “为了娜塔阿兹。”被逼问的医疗官谐音有一瞬间尖锐得让哨兵左手摸上了腰后的光子刀,“抱歉,我有点太累了。我来这里是想看看赫罗斯飞船有没有特殊的治疗装置,为了带走新种族外星人,赫罗斯或许会配备一些更先进的治疗舱囊,以防目标途中因为各种意外身亡。” “那为什么不汇报给船长?” “我不想让他有了希望又失望。尤其是万一他因为愧疚感,把这个告诉了塔赞——塔赞已经2个星循环没有进食了,情绪激动消耗的体力会更多,而假如我这次又没有好消息告诉他的话……” 矮星期塔克里人可怜的咕噜声让达蒂安嘶嘶地后退了一步:“别跟我来这一套,我不是那个外星人!”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收起了枪,将医疗官带到了cao控台,抱胸看着他调出飞船的各项设置配备和能源管路,试图找出隐藏的急救舱囊。 “我很担心,”在快速浮现闪出的窗口里,沃依德说,“我们的随船修克斯之前的失控让宋律受伤的事,我不认为这会是个好的种族交流事件。” “这也不是我们该担心的事,我们的任务只是把她带回去。” “是的,但是奎斯是我担心的。” “他怎么了?” 哨兵这次稍显急促的问话让沃依德轻轻瞥了她一眼:“如果种族间交恶,那么双方种族的私人感情交往也会被限制。而奎斯很明显对宋律有个人的兴趣,他刚才回来的时候甚至带了一朵寒林花,我猜这是你的建议?毕竟他那跟利珀尔幼崽差不多的脑回路估计也只能想到给她带吃的。” 发出一声鉴于哼笑和轻咳之间的谐音,达蒂安短暂地转过脸移开了视线,沃依德抓住了这一瞬的机会:“啊,所以这确实是你的主意。” “那个外星人——宋律,反应如何?”看着别处的达蒂安没有正面回答。 “不知道,她已经睡了。麻醉药剂的效果让她有些嗜睡,我还在进一步修正剂量。”完成了想要做的事,沃依德关闭了cao控台,对达蒂安摇摇头,“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还好我没告诉奎斯,否则我回去就要面对他那可怜的谐音了。那对我这种矮星期的老家伙可是酷刑。无论如何,既然没有发现,那我就先走了,我有点担心宋律和娜塔阿兹的情况。” 向门口走了几步又站定脚步,沃依德侧头对站在原地目送自己的哨兵强调道:“还有,请务必不要告诉奎斯我来过的事,拜托你了。” 达蒂安的两个副声部都保持着沉默,然而她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 “拜托了,奎斯。”直视着坐在临时打印的审讯桌对面的塔克里船长,沃依德谐音无比真挚,“我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我是为了缓解宋律的疼痛才给她使用麻醉剂,梭巡-89677一定是误会剂量了——它只是个随船修克斯,对生物医学的了解并不严谨。而我之前按塔赞的指示引导宋律,也只是为了避免情绪过激且有武装的塔赞对她造成伤害,才不得不配合他的行为。” 深深地叹了口气,垂下脑袋的矮星期塔克里人用疲惫的声线继续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别的可以说的了,如果你要把我关押直到送上军事法庭,那就这样吧。但请你给我看看宋律的身体情况数据,我依旧会以医疗官的身份给出最佳的治疗建议,直到有其他医疗官支援。” 三次审讯都得到同样的结果,详细证词部分也和隔壁塔赞相符,奎斯看着自己最信任的医疗官兼临时大副,轻轻叹了口气,解开了他铐在桌上的手铐:“抱歉,我相信你,但我必须按流程确认。” “没关系,我知道。现在,宋律的情况怎样了?”沃依德接过奎斯推过来的配枪和数据板,首先将装着自己配枪的枪套绑回腿上,才拿着记录着宋律身体情况的数据板起身跟着船长走出被暂时作为审讯室的隔离间,然后站定在门外,紧盯着上面的数据,面色凝重。 眼巴巴地盯着手指滑动翻阅数据的医疗官,奎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打断了对方的治疗思路。然而沃伊德的一声沉吟打破了年轻塔克里人强作的镇静,让他忍不住伴着哀求的谐音开口追问:“沃伊德,她怎么样?我应该做什么——我们应该做什么?” 放下数据版,沃伊德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相信我吗,奎斯·塔克提斯?” “是的,当然!就只要告诉我到底该做什么,到底该怎么做我才能——” “那我现在给你的建议,不仅是作为梭巡者号的医疗官和大副,更是作为你父亲的老友和你的朋友——我同样相信你会做出冷静而正确的判断,才会给你这样的建议。”年长的塔克里人同时震颤着上下声骨做着强调,然后在对方应和的谐音里继续道,“首先,立即放弃救治宋律。” 奎斯眨了眨眼:“……什么?” “未知种族的外星人的治疗方案和身体构成都没有记录在系统中,急救舱维持她的生命需要耗费的能量比起常规种族是论倍数增长的。我们剩下的能量本就不多,还要用于驱动赫罗斯飞船避开寒星季等待遥遥无期的救援。根据《战地医疗法》,队伍处于无后援前能源紧张的情况下,提前终止她的生命维持是合理的。” 顿了一下,观察着呆滞的塔克里小队长一举一动,沃伊德在继续之前给了他十几奈秒的信息处理时间:“至于塔赞,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在这里根据《贝利希德法案》进行顶格处理,直接处决他,对本次事件进行盖棺定论,不要留给后面军事法庭调查。这样至少本就无辜被牵连进来的娜塔阿兹就会免于责罚——如果交予军事法庭,他们或许会因为顾虑新种族外交,将娜塔阿兹也一起定罪。我想你不会觉得在这次事件中完全处于无意识状态的娜塔阿兹也应该同罪吧?” 从愕然中回神的奎斯不置可否,只是看着自己的临时大副问道:“第二个选择呢?” “第二,直接将宋律的伤记录为赫罗斯所为。毕竟通过同律转移的伤势是完全一样的,而且以太粒子同律扭曲的痕迹在剧烈的环境变化里会很快消失。没有特殊记录,也就不会有军事法庭的严肃调查。不,就算军事法庭进行调查也不会有任何发现。如此一来,无论是塔赞和娜塔阿兹都会没事。” “我以为,”奎斯轻轻说,“我以为你是要给我如何救治宋律的建议。” 泽拉修斯医疗官缓慢地摇摇头:“宋律已经没救了,是要多加一条性命陪葬,并让她的种族因此与我们交恶?还是干脆将一切隐瞒,保住你队友的性命,让新种族和塔克里成为毫无芥蒂的盟友?塔赞和娜塔阿兹今后大概会为此对你忠心不二,加上发现新种族的功绩,他们会成为你日后的得意助力。” 见年轻的塔克里人陷入沉默,连两个副声部都寂静无声,沃伊德进一步劝道:“好好想清楚,奎斯,到底要增加更多的牺牲,还造成初次接触的新种族间严重的外交矛盾,还是避免外交矛盾的同时降低更多损失,收获两个前途无量、且永远欠你巨大人情债的塔克里士兵对你的忠诚?” “所以,你的意思是干脆将一切都算在赫罗斯头上?”抬头的奎斯语气咄咄逼人,“尽管他们根本没有伤害宋律,甚至想要保护她?” “搞清楚一点,奎斯,这一切都是因为赫罗斯所起!要不是赫罗斯进攻,娜塔阿兹也不会为了保护你受伤,塔赞自然也不会逼迫宋律进行同律!赫罗斯是邪恶的,它们不伤害宋律的唯一理由是为了研究改造她和她的种族!”没有被奎斯的气势压过,沃伊德反而厉声呵斥起这个新星期的塔克里人来,然后在对方泄露出一丝弱音的谐音中放缓了语调,“还有,虽然这话或许不好听,但你是个静默者。就算有你的父亲,我的老友,费佐·塔克提斯支持你,因为之前的战争,影响力山河日下的塔克提斯氏族也很难让你的仕途一帆风顺。 “你需要更多的朋友和助力才能向上爬,才能向那些嘲笑你——嘲笑让你入名塔克提斯氏族的父亲的人证明你的能力,踩在曾经对你冷嘲热讽的人头上,让他们向你下跪,振兴塔克提斯氏族。 “带着你的队员们一起活着回去,让你的父亲为你骄傲,让其他静默者看到希望,成为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被他一番话说得低下头的奎斯·塔克提斯沉默了很久:“泽拉修斯医疗官。” “是的?”感觉势在必得的沃伊德的下声骨咕咕地发出一声欣慰且鼓励的鼓音。 “你现在被免除临时大副的职责和权限,不得单独进入医疗区。” “什……什么?奎斯,请冷静……” “塔赞违反《贝利希德法案》一事将按标准程序交给军事法庭定夺,而你之后在对宋律进行任何治疗手段前都需要对我进行说明汇报。”向震惊的医疗官伸出手,奎斯轰鸣的谐音甚至让年长的塔克里人上声骨都微微共振,“现在,把你的配枪上交,泽拉修斯医疗官。” 沃依德定定地注视着面前年轻气旺的塔克里人,他那亮金色的眼眸就像远处燃烧的恒星,一系列幸运的巧合或许让他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觉得只要坚持做那些光明伟正的事就能在赞誉声中得到一切。 “沃依德·泽拉修斯,上交你的配枪!” 但是这个宇宙里,种族的文明和历史的书写永远不是光靠那些英雄事迹就能延续下去的。 没有让奎斯第三次命令说出口,沃依德将配枪连同枪套一起从腿间取下,干脆利落地交到塔克里小队长手中:“我很遗憾,船长。” “是的,我也很遗憾。”接过配枪转身就走的奎斯咬牙切齿地说,“我会于今晚的船长记录里记下真实发生的事情,你可以省省你之后劝我的打算了,毕竟船长记录是绝对不可更改的。” 注视着似乎不想再多看他一眼的队长离开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通往医疗区的转角,沃依德才再次低声道:“不,我是真的非常遗憾,塔克提斯。” …… “有一点时间可以给我吗,达蒂安?” 礼貌的敲门声让坐在椅子上的哨兵放下了到了嘴边的压缩干粮,看向门口的医疗官:“什么事?” “我想跟你谈谈那个外星人——宋律的事。”拖过一把椅子坐在哨兵面前,沃伊德苦笑着说,“你觉得她的情况如何?” 达蒂安眯起眼:“你才是医疗官,为什么问我?” “因为从医疗官的角度,我觉得她已经没救了。而继续运行她的生命维持系统需要的能量或许会导致赫罗斯飞船的供能不足,无法支撑到救援到来以至于队伍全灭。这可就本末倒置,没有意义了。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虽然也把这些情况跟我们的船长汇报了,但他因为经验不足以及个人私情,一意孤行要延长外星人的痛苦。年轻的塔克里人尤其是男性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可是将整个队伍都拖下水给一个外星人陪葬这种事实在是太……”沃依德没有继续点评下去,而是给出了自己的反感,“所以,我认为,为了能让更多的人生存下来,我们需要暂时让船长让出指挥官的位置。” 达蒂安没有对其他任何一点进行质疑或者反对,只是注意到了最关键的一点:“那么会由谁来顶替这个位置呢?” “我知道你曾经在没有后院的情况下于未开发星球上存活3个恒星周期,这种生存能力对现在的小队来说非常重要。如果你愿意担任临时的指挥官,那就再好不过了。” 达蒂安的上声骨在这褒扬之词中吹出了一声讥讽的哨音:“你知道你说的不是晋升,而是军变吧?” 沃伊德轻轻抬手示意她不要言之过急:“只是在紧急避险期间,暂时要求已经没有判断力的船长交出指挥权而已,我想事后奎斯一定也会理解的。如果你不愿意担任临时指挥官,我同样能理解。那么既然如此,之后可以由我担任临时指挥官,直到一切回到正轨。” “定义一下‘正轨’。” “那个外星人死亡,我们成功存活过寒星季并等到救援。” 迎着哨兵瞬间锐利的眼神前倾身子,年长的塔克里人的谐音近乎哀求:“达蒂安,好好想清楚,最糟的甚至不是我们都死在这里,而是奎斯做了船长记录之后塔克里和新种族爆发的冲突。我们都不希望因为奎斯的一时意气用事,让战争再次爆发吧?” “啊。”哨兵发出了一声会意的轻哼,“所以你甚至想要他一起窜供。” “我想要将伤亡最小化,并规避种族战争。”沃依德用强调的语气纠正,“本来我们的随船修克斯失控打伤被卷入战场的外星平民这一点就足够成为两个初次接触的种族交恶的理由了,更何况又出现了现在这个情况。如此一来,我们回去后或许非但不会被视为发现新种族的英雄,反而会成为导致种族战争的罪人。” “非常有说服力。我猜你对其他人也是这么说的,是吗?” “这一点很重要吗?” “不。”达蒂安摇摇头,沉思了几秒,“这需要人手支持,还有多少人赞同你的计划?” “让我们这么说吧,”泽拉修斯喉骨在得意中微微震颤,“或许会比你想象得多。” 哨兵的视线落在他腿上的配枪上,那看起来并不是他的枪,显然是别人给他的:“原来如此。” “所以,你怎么想?” “我明白了。”点点头,即将迈入矮星期的塔克里女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需要时间准备,也需要装备。我先去拿一下我的主枪,以免被锁。” 在椅子上没有动弹,直到这名女性塔克里人走出最危险的近身攻击范围,沃伊德才再次开口:“你很少发出谐音,这确实很难让人判断你真实意图。但是你没有注意到,你在强行抑制自己谐音的时候会让你颈部的肌rou快速收缩。我猜那如果是认同的谐音,你应该不会那么谨慎才是——尤其是这个收缩频率和那晚你回应我‘别告诉奎斯’的请求时几乎一模一样。” 轻笑着用黑洞般的枪口对准旋身的达蒂安,沃伊德的谐音安详又平稳:“即便能完全压制住谐音,但是想要完全控制无意识的肌rou运动还是很难的,对吧?” “砰!” 奎斯看着急救仓囊里的宋律,长而沉重地叹了口气。充盈在舱内的金色以太粒子正在医疗系统的控制下闪烁穿梭,尝试着分析并修复里面人缺乏的身体组织,然而这对于胸腔几乎变成一摊碎rou的外星人来说依旧杯水车薪。 “梭巡,除去启动赫罗斯飞船必须的能量,梭巡者号剩余的能量储备还够维持她的生命系统多久?” “在没有外力的影响下,约18奈分。”被敌友双方打得残破不堪、好不容易沉冤得雪的随船修克斯老老实实地回答。 “是吗。”垂下脑袋,年轻的塔克里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密封管。 他在指间转动着透明的管体,看着里面几朵寒林花那白色松枝状花瓣碰撞在管壁上发出轻微的蓝色荧光,然后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待他再次睁开眼时,塔克里小队长的视线已经落在了宋律急救舱旁的控制台上。 梭巡-89766蓝色的光带缓慢地闪烁着,破碎的面甲下露出的蓝色光学镜头随着起身的奎斯走向急救舱控制台的动作发出“咔咔”的轻响,然后在奎斯抬起手的那一刻,它突然开口:“船长——” “砰!” 几乎是撞进来的达蒂安让瞬间拔枪的奎斯两个副声部都爆发出了尖锐的警告声:“把手摊放在身侧,不许动!” 然而哨兵压根没理他的警告,兀自转身锁住舱门并同时解释道:“泽拉修斯发动了军变,他有配枪,鉴于双胞胎的枪都在你这,那应该是菲尔缇给他的。这意味着船上除了我,其他人都被他拉拢了,我们单凭两人没有胜算,需要带着宋律尽快逃离这里并前往赫罗斯飞船。” 年轻的船长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什-什么?沃依德?但是,为什——” “他没跟你说过原因吗?” 用打印的固定杆加固已经两次被硬性撬开破破烂烂的舱门以免叛徒破门而入,达蒂安回头说,“宋律状况如何?我们必须立即离开!” “没有维生系统,代号-宋律会在5奈分内死亡。”桌上也破破烂烂的随船修克斯代替船长回答。 粗俗地骂了一句,哨兵从紧急医疗箱里翻找出紧急镇定剂和封闭凝胶打在侧腹:“外面情况如何?” “塔赞之前断线了船内所有监控系统,我让菲尔缇去维修,但显然她还没将它们修好,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现在纠结这个也没用了。”奎斯摇摇头,随即注意到了达蒂安的异常,“等等,你受伤了?” 甩开小队长担忧伸来的手,达蒂安难得发出了一声暴躁的谐音:“现在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外面那些家伙。” 顺着她的指示紧张地看向被封锁的大门,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响动,甚至让梭巡者号的船长怀疑自己哨兵说的一切是否是真的:“二等哨兵达蒂安,你确定……” 【“奎斯,达蒂安,你能听见我吗?”】从内线传来的沃依德的声音还是如此平和稳定,哪怕被愤怒的奎斯厉声质问,他的谐音也依旧缓和,【“很好,看来你们还没因为一时激动切断内线,我们还有谈判的余地。”】 “谈判?你这是军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你会认真考虑缴械投降,并按我说的做,放弃宋律,让更多的船员活下来,照我说的做船长记录,避免种族战争。”】年长的塔克里人有条不紊地列举着自己的要求,【“你会在十五奈分内关闭宋律的生命维持系统,垂手投降走出急救舱区,你和达蒂安的配枪都需要放在枪套里,否则门口的塔赞和娜塔阿兹会立即开枪。”】 “如果我不这样做呢?” 【“那么——”】 敞开的急救舱开始释放本应用于消毒的可燃气体,瞬间明白他的打算的奎斯和娜塔阿兹赶紧试图关闭舱囊,却发现这些舱囊的闭合装置早已被蓄意破坏。 【“如果你们在十五奈分内没有走出急救舱区,那么很遗憾,因为‘赫罗斯入侵时对急救舱囊造成的意外损坏和消杀系统故障’,你们就会不幸地和这个外星人一起被烈焰吞噬。”】用最平静的语气阐述着最凶狠的威胁,泽拉修斯医疗官说,【“好好考虑清楚吧,奎斯,达蒂安。就算你们现在不放弃那个外星人又有什么用呢?她撑不过去的。没有必要为了她增加更多无谓的牺……”】 内线被切断的噪音让驾驶室的矮星期塔克里人闭上眼,将后颈靠在座椅靠背上,慢慢拉开自己制服的密封条,一边在叹息中轻轻哼着那首《艾希星的暮色》,一边干净利落的处理着自己腹部被反击的哨兵造成的巨大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