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超能力者立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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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花流不敢直接回家,一路上精神紧绷努力地想要听清每一个声音。 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大脑皮层感到针扎般刺痛,耳边的声音似近似远,视线也有些开始模糊了。 拉住鸭舌帽往下拽了拽,低着头摇摇晃晃地绕开人群,还记得把头发剪短染黑,又买了一副新的眼镜带上。 在外面绕了好几圈,才恍恍惚惚回到属于自己的家。 一进门就被抱住了。 “哥哥!”弟弟颤抖地声音里是害怕,是担忧,还有激动,“你终于回来了!” “这么大了还掉眼泪啊。”立花流调侃了一句,顶着一张糟糕的脸色,努力摆出没事人一样,“我们才分开了一天,在家有没有乖乖的?” 立花翔拼命点头,手心下意识用力紧抓着,紧张又很无助地开口,“哥哥……” 被很温柔的摸了头。 “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哥哥的声音很温柔,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一般,又听得很清楚,声音空灵让立花翔产生了一股浓厚的困意,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好好休息吧,醒来后一切都会和往常一样。” 紧握的手心缓缓松开,立花翔的眸子里失去了高光,在哥哥说完最后一个字时身体也跟着软倒下去,被立花流稳稳接住,轻轻放到了床上。 立花流亲昵地抚摸了弟弟的睡颜,将调皮的碎发捋开,俯下身在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眼眸中的橘色调缓缓褪去,浅金色的眸子猛地眨了下眼,似乎对自己此刻的行为动作困惑了一瞬。 他不是刚进家门吗?怎么到卧室的?小翔……?是先睡了吗?怎么感觉好像有被拥抱过的错觉。 头好痛。 一瞬间的晕眩感,伴随着耳鸣,立花流撑在床边扶额了半响,等这股劲散去,他充满了疲惫,脸白入纸,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般。 是超能力使用过度吗?的确,他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的使用过超能力,精神也从来没有这么紧绷过,一到家松懈下来,所以一口气反弹了吗?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立花流飘飘忽忽地在客厅发现了他的屏蔽器和眼镜,带上屏蔽器后,立花流感觉舒服了很多,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完全不想动弹。 滴—— 啊、好像压到遥控器了,算了,就这样吧。 伴随着电视机播放的声音,立花流的意识也开始浮浮沉沉,直到他听到一则新闻—— “……这场特大交通事故造成十余人重伤,4人因抢救无效死亡。根据现场警方调查发现,该起事故原因是极道组织……” 立花流的意识仿佛被人突然拽了一下,他睁开眼看到电视上转播的事故现场,变形的车辆,爆炸后火烧的痕迹,属实惨烈。 根据新闻转播,这件事被警方归为黑道组织之间的斗争,死者的照片打了马赛克,但立花流依旧辨认出了他们,是追击他和琴酒的那几个人。他们车上的军火是造成爆炸的真正导火线,但这点却没有被报道出来。 画面一转,跳到了医院,一直高亮的手术室,哭闹的孩童,悲伤颓废的家属。 这是他造成的局面,他是罪魁祸首。 但是……为什么他内心竟然毫无波动。 如果在手术室的不是陌生人,而是景光或者零…… 浅金色的瞳孔骤然猛缩。 “啊——” 立花流痛苦地抱住头哀嚎,大脑内一瞬间挤入很多种情绪,意识彻底与世界断联。 过了多久呢,立花流不知道,他的意识似乎很清醒,但四周很黑,一抬头就能看到立花宅的佣人,他的父亲,他的继母,他的继兄。 虚假的微笑,扭曲的面庞,充满恶意地低语,贪婪的眼神。 立花流从内心深处感到恐惧。 他转头努力的逃跑,跑的气喘吁吁,小腿发软,但一抬头周围的人群不但没有远离,反而离得更近了。 不要、不要过来! 立花流大喊了一声,周围的黑暗褪去,场景变得苍白无力,然后一点点染上颜色,变成了手术室门口。 鼻息间仿佛闻到消毒水的味道,他的眼前不在是立花家的人,而是一张张各个年龄层次的陌生人。 他们很悲伤,很痛苦,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人,统一回头,用充满憎恨的眼神指责他,立花流惊恐极了,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 忽然感觉衣摆被人扯了一下,立花流低下头,看到一个双目赤红的小女孩。 “把爸爸mama还给我——!” 哀哭声里充满了恨意,嘶吼声尖锐的宛如刀子从耳朵扎进了大脑,立花流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的心脏很痛,浑身都很痛。 蓦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用力往后一扯。 “回家吧。”立花英士苍白的脸上是扭曲的恶意,“我的孩子——” “啊——!” 立花流尖叫着坐起来,额角布满汗水,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大脑的指令无法传递到四肢,只能僵硬地转动眼珠。 这是……哪里?他的家? 啪。 黑暗的房间被灯光照亮,立花流瞳孔骤缩,他看到了焦急紧张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 “啊!!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恐惧,害怕,宛如精神崩溃一般,立花流的声音尖锐,颤抖,慌乱地用自己的手臂挡住自己,浑身颤抖。 ‘拜托了,请不要看丑陋的我。’ 那一瞬间,诸伏景光仿佛读到了这一句,他立马把灯光暗灭。 没有强光的刺激,立花流看似平稳了一些,但他的精神状况还是不好,嘴里一直反复念着什么,诸伏景光仔细辨别了一下,能比较清晰听到的大致有三种:不要看我、不要回去、我是凶手。 “小流,你——” 降谷零很错愕,他伸出的手被躲开了,甚至他第一次从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看到了对自己的……恐惧。 这个情绪让降谷零很惊讶,让他一时间没敢确认。 太奇怪了吧,他和景只离开了五天,结果刚回东都,就被景急匆匆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小流出事了,然后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然后降谷零就看到了一个青紫的双腕,被梦魇住的立花流。根据好友所说,他给立花流换衣服的时候,还看到了后背一大片淤青。 该死的!到底是谁! 降谷零罕见地十分暴躁和焦虑,他也知道自己的情绪现在也不稳定,所以也不怪立花流害怕而远离他。比起他,诸伏景光的确很擅长这类安抚,降谷零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低声道:“我去外面等你们。” 离去之前,降谷零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拜托你了’的眼神。 诸伏景光轻声嗯了一下,等降谷零关门后,轻轻坐到了立花流的身边。 “小流。” 温柔的声音让立花流浑身一颤,诸伏景光听到了呜咽声,充满痛苦和无助。 但万幸的是,立花流并没有逃开,这让诸伏景光松了口气。 诸伏景光斟酌着词汇,他无奈的发现无论什么话,在此刻都十分苍白无力,立花流此刻的状况有点像当年目睹父母被杀的自己。 仿佛灵光一闪,诸伏景光心下一颤,‘我是凶手’这句看似无厘头的胡话,难道其实…… 诸伏景光不敢细想。他此刻十分后悔自己因为一时的逃避而离开了小流的身边。 “别害怕。”诸伏景光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立花流颤抖着想要后退,却被拉回来捧住了脸,“不要逃避,看着我,调整呼吸。” 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诸伏景光很心疼,他这是第一次看到立花流如此恐惧,不安。 “深呼吸……” 房间很暗,只有许些微弱的月光洒进来。诸伏景光十分平静,声音柔和宛如春风,在他的引导下,一点一点安抚了宛如处在暴风眼中的立花流。 “冷静下来了?” “……嗯。”立花流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被拥入怀抱的刹那,身体本能地做出了抗拒和挣扎,但很快在听到那平稳有力的心跳声时,又无比的眷恋不愿离去。 “真是吓到我了哦。”手心滑过后背感受到了湿润,明明才换过不久,又被浸湿了吗。 “昨天我回来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我就直接过来了。” 他和零都有备用的钥匙,进来后可把他吓坏了。立花流满头大汗地倒在沙发上十分痛苦,他立马就要打急救电话,但立花流十分不配合,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拒绝和挣扎。最后无奈只好就地检查,发现身体并没有大碍。考虑是精神创伤的问题,为了避免持续应激,最后还是留在家里了。 安顿好立花流,诸伏景光发现立花翔在床上睡得很香,他把人拍醒问情况,结果立花翔却很茫然。 去了远足,回来后就很困,然后就睡觉了。 这很明显不对劲。诸伏景光也是知道远足的日期,距离今天都有两天了,也就是说立花翔丢失了这两天的记忆。 诸伏景光看了眼手机从昨天开始的未读信息陷入沉思。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事情可能只有立花流本人才知道,但看立花流此刻的状况,也有可能会和当年的自己一样有轻微的失忆。 “遇到了……一个人。” 立花流的声音很沙哑,他只说了个开头,迟迟没有后续。 但诸伏景光从手心传来的颤抖明白,立花流没有失忆,他记得很清楚发生的事情。 或许……可能记得过于清楚了。 ——【过目不忘】的弊端吗。 诸伏景光轻叹一声,“如果不想说,那就不说了吧。” 不想逼迫,不想让立花流再想起那些糟糕的事情。 埋在他怀里的立花流哭了,泪水打湿了胸口的衣料,诸伏景光很清晰的感觉到了那处的湿润。 “秘密……”声音沙哑,听起来十分痛苦和纠结,“说好没有秘密的。” 但秘密怎么反而越来越多了呢? 很痛苦,很难过,立花流不想违背年少时的诺言,但他不敢说,他害怕,害怕眼前的人会松开他的手。 诸伏景光微愣,口腔里逐渐尝到了苦涩。之前立花流提过一次,但是他没有什么感觉,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年少轻狂的约定如同厚重的枷锁一般,牢牢地缠住了怀里的人。 【早知道不做那种约定就好了。】 怀里的人身体都僵硬了,诸伏景光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也迅速的反应过来刚刚内心的想法被读取到了。 不是的,他不是那个意思…… 诸伏景光很明显的慌乱了。 “……我知道的。” 被用力地抱住,诸伏景光缓缓松了口气。 “要听曲吗?”诸伏景光换了个话题,“这次和亲戚去玩,学了一首新歌,想听吗?” “……想听。” 立花流抱膝缩在床上,眼睛却一直跟随着诸伏景光,看着他取下挂着的吉他开始调音。 吉他音色优美像一股流动的旋律,只是随意的几个拨动都十分动听,在擅长乐器的诸伏景光手里异常乖顺,伴随着景光清亮的嗓音,能够给人带来一种宁静的感觉。 而从诸伏景光身上流淌出来的优雅知性、温暖安静,让立花流瞬间着迷。 啊……想起来了。以前在立花宅的时候有听说景光很擅长乐器,但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听到,后来开始上学后时常听景光玩贝斯,还引起了兴趣一起去琴行挑选。 当时景光给他展示不同乐器的风格,他最后对吉他一见钟情。不,或许说他对弹着吉他温暖安静的诸伏景光一见钟情。 立花流还记得自己弹了几次就说手指疼不玩了,最终也没学会一个像样的曲子,但这把琴他还是很宝贝地挂在了墙上,景光来家里玩的时候偶尔也会用来给他弹曲子。 好好听,感觉被治愈了。 景光一直都很温柔啊,温柔的包容他,允许他的小脾气和任性,如果跟景光说的话……哪怕是糟糕的自己,是不是也会被包容呢? 在曲子的最后一个音落下,立花流缓缓地讲述了这漫长的一天里发生了什么。 除了隐去了琴酒的名字以外,立花流一五一十交代了清楚。 “……我没想那么多,只是选择了对当时来说,能最快且损伤最小的方式摆脱追击。”立花流痛苦地闭上眼,“后来回来的时候看到了新闻,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但是看到哭泣的孩子,我才意识到……” 明明可以有更多的方法的,明明可以不必牵连无辜的人。还说什么用超能力帮助更多的人,可结果呢?却因为他的一个念想和行为,破坏了许多幸福美满的家庭。 他是可恨的,是不值得同情和原谅的,他应该去自首。 立花流失神低喃,“我终究还是立花家的人,和他们一样,冷酷无情,血都是冷的,但是涉及到自己,却变的那么的自私自利。” “我觉得自己好可怕。” 难怪琴酒说他更适合那边的生活。 他可能天生就是个坏胚,根本不配在阳光下行走,也不配遇到那么好的零和景光。 被舍弃的话……也是理所当然吧。 眸子里的生气逐渐消失了,诸伏景光呼吸一滞,他仿佛看到了初遇时那般冷漠疏远和厌世。 几乎是瞬间地,他都没有多想,诸伏景光把人紧紧抱住了。 “不是的!”诸伏景光很迫切,“这不是你的问题——” 【心灵感应】的超能力者,在一个充满恶意的世界里长大,根本不会对世界充满美好的幻想,痛苦和折磨伴随着立花流长大,而把他强硬地从黑暗中拉出,被迫接受这个世界的善意和美好,对立花流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呢? 事故的事情,他想说这一切都是那个坏家伙的错,立花流是被迫的,他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和自己重要的人。 但这终究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一点的借口。 生命是无价且不可衡量的,无论何种原因,何种理由,何种立场,它都不能放在天平上衡量。 这些思绪诸伏景光并没有说出口,但他知道瞒不过一个【心灵感应】的超能力者。 “我不想让你去自首。”诸伏景光哽咽了,“终究到底,我也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啊。” 一个自私的人类。 立花流更难过了,他让温柔的景光为难了。 咔嗒。 门锁打开的声音。 “我说——”门口金发的帅哥叹了口气,烦躁地抓着头发,“我从开始就在门口听了,hiro啊,结果竟然你也哭的稀里哗啦了。” 抱着哭的两人都僵住了。 看到进来的人,立花流瑟缩着把自己藏在了诸伏景光的后面。 这让降谷零更加不爽了。 “我说——你好像很怕我?”降谷零很郁闷,从立花流醒来后,他就发现对他只有害怕和恐惧,但对景光却更加靠近和信任。 凭什么啊? “……因为。”立花流声音又细又虚,“零对我来说太过耀眼了。” 从第一天开始,他就很喜欢零金灿灿的发色,耀眼的仿佛太阳一样,将他内心的黑暗扫去,有时候又会觉得太过接近太阳而会被灼伤。 认真,有责任心,又很温柔,是立花流对降谷零的认知。 降谷零在听了这些后不由得叹气,“小流啊,其实……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他撩了撩额前的碎发,金色的发色从小就给他带来了很多困扰,被排挤嘲笑,会为了去见某个人而故意弄伤自己。 “我也有很多阴暗的想法。”降谷零的笑容有些无奈,“毕竟我也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人类当然会有自己的私心,在任何事情的抉择上,都会优先为自己考虑,还会被情绪所左右。 “那时候是关于自己的,以及重要的人性命相关的事情。”降谷零扯了扯嘴角,“若是换做是我,或许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立花流飞快的摇头。 “出于私心,我同样也不希望你去自首。”降谷零很颓废,“啊……未来想当警察的人在说很糟糕的话。” “但是。”降谷零的表情又变得严肃了,“这件事不得不在这完结了。” 诸伏景光还未反应过来,倒是立花流似乎很平静,“那个组织出手了。” “没错。”降谷零点头,“我刚刚去查了一下,已经查不到任何消息了,那个组织把包括这场事故在内的所有事情都压下来了,警方也已经结案,即便你现在去自首,他们也不会再受理了。” 立花流沉默了。 “很遗憾,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所有的人都只是普通的人类。”降谷零走过去给立花流一个拥抱,“我并不是为了找借口,但我还是想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如果觉得难受,就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不必对自己恐惧,这个世界上比你糟糕的人比比皆是。”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再苛待自己,把自己逼入绝境。” “每个人都有可能走错路,如果你走错了,我和hiro一定会把你带回正途的!” “最后……别让年少时的约定束缚你,这并非我们的本意。” 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在此刻终于沉寂下来,立花流终于有了踩在地上的实感。零和景光包容了糟糕的他,知道了他隐藏在光面下的阴暗,没有躲避,没有抛弃,而是正面接住了他,所以他也必须要振作起来,不能再让两人失望了。 “谢谢你们。”立花流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零果然还是像个小太阳一样,好耀眼。” “这点我很赞同。”诸伏景光也是被降谷零的光芒普照过的人。 “喂……你们两个!” 18岁的立花流发现了自己糟糕的人格,虽然可能会磕磕绊绊,但他任然会努力朝着光明踏上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