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雅典和君士坦丁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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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士坦丁眺望海岸,看着挂着迦勒底旗帜的海船开出港口。最后这波十字军真不是来打东罗马的,真是过路去攻击异教徒的,他最后还是有做梦般的漂浮感。 藤丸立香对君士坦丁的命令是留在首都,保证集结地和其他盟友的陆军兵力稳定过海。这样一来,切除了宫殿展览馆中君士坦丁死亡的一个可能性。海战已经在各路海域开始,航路锁死,藤丸立香出征前又带走了15世纪所有兽之权能的魔术礼装、包括那几把绛紫色的手枪,所以君士坦丁不具备去摩利亚的条件,在另一个可能性里死不掉了。 君士坦丁现在具备出征的条件,但他没有争取。以现在看来,除去军政的考虑,藤丸立香的策略多了一重剪定事象或人理奠基值的维度,很难预料。 他现在不去猜想御主的安排了。比起那些无谓的揣测,他更多是服从和珍惜。卸除作为自己的自由、重新戴回皇冠时,他就回到无情的状态,启动魔术阵地和空想树之后,更让他感到自身人性的泯灭。他在等那个时刻的到来。 有了奥尔加玛丽给的迦勒底权限,君士坦丁就可以直接用皇宫房间的迦勒底设备、不必再和狄奥伦娜打交道了,两边的设备无论物理特性、魔术特性还是信息,都是同步一致的。 这会带来微妙的权力变化,狄奥伦娜再怎么说也是个自视甚高的死神,君士坦丁让御主留意。藤丸立香答应归答应,但是她对迦勒底内部关系的理解和君士坦丁习惯的权力结构不太一样,对于此事是从麻辣角度处理的。 君士坦丁第一次动用迦勒底权限的个人行为是删除灵基,比起直达高维碎片,他需要逐步试探。他有御主使用从者频次的数据统计,删除事由是存储容量和能量的限制,很现代的理由。他把使用频次最低的十个挑出来——有他自己,太讽刺了。他筛掉自己,免得太假,再把最想删的那个夹进去。 当然,cao作提交之后没有立刻执行,而是转入了电子化的流程,君士坦丁料到自己的行为会受到迦勒底的限制,也料到了御主会看穿他的想法,但还是想尝试一下,边界要靠碰的。 因为出了战争费用,东罗马就没有再派兵的必要了。君士坦丁还是点了一波信不过的亲戚出去消耗,并为此换了旗。 于是十字军联军里德意志挂了双头鹰旗,东罗马挂的则是巴列奥略的4β旗。这就很怪。亲戚们视为不同的信号,有的感到不妙,认为是皇帝对自己的切割、忍的忍闹的闹,但没有润的;有的得意洋洋、觉得是正统罗马骑到条顿国王头上、对方是自家代打封臣。人类就是这样,聪明的有多聪明,蠢的就有多蠢,仿佛数轴对称的两端。君士坦丁没有纠正他们的想法。 东罗马为十字军提供的集结地有两处,一是君士坦丁堡,二是雅典,阿提卡区的希腊人正和摩利亚君主里应外合、持续煽动发起对苏丹的暴动,托马斯来信问老哥是否接受雅典回归东罗马。 君士坦丁与尚未离去的腓特烈定下协议,雅典算是德意志的第一处得地,双方对此启动了海外属地代管程序。起初,东罗马宫中是反对的,毕竟这是十字军东征的第一处回归地,而且还是罗马人和古希腊人的土地,交给条顿人的国王堪称奇耻大辱,和卖国无异。 “在座各位,有谁能做到守住雅典一年以上吗?”君士坦丁在朝堂里如是说。 相应地,君士坦丁没有放弃士麦那——21世纪的伊兹密尔——等贵金属产地以保持国家财政,尽管有此作为基准。朝堂上还是爆发了一阵争吵,君士坦丁第一次在朝堂里对东罗马的官员们动用终焉特权,场面迅速安静了。 这传达出一个信号,要么制度还是太超前了、要么jian细太多。但是比起宫中的愤怒,他感到的更是动摇:他不是以皇帝、而是以从者的力量对付自己的大臣,先前对腓特烈那么做就算了,对自己人,一定是哪里不对。 涉及地区主权的迁移,还是让藤丸立香知道了。 “谨慎一点,”这是御主的建议。 “我想快速做决定,这样的话,会比较容易验证想法。” 在藤丸立香看来,不是什么问题,只是一个选择,她尊重自家从者的考虑。 当时南爱琴海还在苏丹控制范围内,雅典是奥斯曼和威尼斯都能打到的地方,君士坦丁的用意是让腓特烈先体会一下主权债权一体挨揍的感觉。但是朝堂的反对让君士坦丁对自己也产生了怀疑:既然首都人都反对、那接受统治的当地人会怎么想? 但是迂回一下,如果一定要试国民态度,拿他最讨厌的雅典去试最好不过,很难说这决策不是带着他个人在泛人类史上的情绪的。 当然,君士坦丁自己也知道。不知为何,他的思路跳脱回了魔术上去。他有点理解抑制力和从者召唤系统了。召唤的从者如果为英灵的一侧面,就会简化很多问题。如果他不是真实完整的自己,而是顺应系统产生的使魔,恐怕不会有这个想法、而是乖乖做魔术师达成异闻世界的工具吧。 只不过,一切都没按君士坦丁预期的发展。首先时值十字军东征期间,威尼斯更侧重可期的战果、无暇顾及两朝之前的税务。其次摩利亚和雅典尚可对苏丹控制的克里特区构成战略牵制,威尼斯的条件更多在战场上,于是这债务就先被搁置了。 对于腓特烈而言,则是验证代理人税务能力的机会。于是东罗马税务官从君士坦丁堡出发,按合约收取了税款。德意志的财政条件好一些,要求的税比东罗马低很多,所以东罗马加几个点、自己有得赚。 雅典人被讲希腊语、信东正教的东罗马总督管理,全国同一套税法,但是税点低、不用交隔壁塞萨洛尼基那么多,日子也好过。虽然多了个同级条顿总督,倒也不怎么管他们。条顿总督也是天高皇帝远,有罗马本地人代行公务,税收得上来就完事了,所以天天在摸鱼,没什么存在感。 通常而言,殖民地会伴随着文化的强烈侵略,但腓特烈自觉低一头,有钱收就得了,也没太敢对这基督教同宗、又叠了罗马希腊双buff的雅典有什么文化念想,而且当时最大的时代风潮还在西欧,所以雅典的变化反而没有什么恶相。 哈布斯堡获取主权后,对雅典更多的投资在基础建设上。根据雅典的海滨丘陵地形,翻新了城市。主要在中部投入教堂、俱乐部等公共建筑,西南部投入手工业生产基地。 在君士坦丁看来,威尼斯主打一个欺软怕硬。腓特烈却感觉东罗马对合同太谨慎、把简单问题复杂化了,不愧是正统罗马,高贵亲哥,讲究。双方没想到一起去,倒也形成了一个良好开端。 如此一来,腓特烈达到了目的,就留下部将返程了。走之前他问君士坦丁,能不能在君士坦丁堡捐一个挂名的方尖碑。君士坦丁表示他在首都做不了主,此事要问藤丸立香。但在雅典立一个还是可以的,毕竟那里主权上是德意志的地方。 腓特烈觉得这君士坦丁堡可能是藤丸立香的圣城,也就不再坚持什么,让人安排在雅典立碑去了。那碑立得很快,由条顿总督进行汇报、并有对应的画像呈到哈布斯堡。这严谨颇合德意志之风,腓特烈非常满意。 首都保持着稳定的生产和销售,随着征战的进展,君士坦丁缓慢地对盟友支付酬金、对各地派遣官员。响应御主的临时安排,瓦拉几亚的军队驻扎在城中,让他安心。 弗拉德一直在君士坦丁身边,这让后者短暂地睡了几天好觉。有天晚上,他们在藤丸立香的田地里打兔子,那里已经到处是坑了。对从者而言,这活动堪称百无聊赖,如果被藤丸立香看到了,大概要骂躺狗带坏主c的程度。 无聊之下,弗拉德对君士坦丁求爱,他同意了,只是不当那是什么外交活动,而是纯粹古希腊式的享受。过程比他预想得更温柔,也许弗拉德自己经历过变态的对待,对朋友就更为体贴吧。 某次夜话,弗拉德偶尔展露他的所想:“余在座上偶尔也想泛人类史的事,那时要是能够和汝、阿尔巴尼亚的斯坎德培联手,世间局势必然相异。” 君士坦丁生前没考虑过斯坎德培,对方在奥斯曼宫廷里藏得太深了。知晓斯坎德培在阿尔巴尼亚的战果时,他在柯林斯已经彻底输完了,再无远征之力。 “在这特异点和您相见也不失为幸事。” 只是,那次在宫廷中使用终焉特权让君士坦丁感到格外异常,现在更是看不到米斯特拉斯的未来剧本,令他感到强烈的不安。 某天下午,藤丸立香打来通讯,让君士坦丁去查看布雷契耐宫原来奥尔加玛丽房间里的仪器指数,尤其是人理奠基值的波动。通常这件事是其他Caster轮值,不该他做,不过东征已经把藤丸立香全部可用从者都开到对岸去了,找一个稍微有魔术技能的他来替补也在情理之中。 “保持人性,”这是御主的要求。 君士坦丁独自在皇宫的时候,甜梨和甜马郁兰融合的味道一直缠绕着他,都市幻灵对他很担心。现身之后,她觉得和他更亲近了,可他不这么想,那不过是无法抗拒的必然,但是那份感情变了味。最初是无法抗拒他心爱城市的幻灵无伤大雅的喜爱,此刻却成了无法抗拒泛人类史的必然失败。 都市幻灵跟在他身后。 “你……回避一下。” “为什么呀?”都市幻灵得了句好话,语气也撒起娇来。 为什么?他今天早上是被她弄醒的。她是城市的幽灵,是一千年君士坦丁堡所有存在的集合,动用的也是古往今来最顶尖的流莺、宦官和男娘的营业手法,让她心爱的皇帝一度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做得了男人。那虽是隐秘的接触,君士坦丁倒也意识到自己没法拒绝她,心灵的、魔术的。 回到现实,奥尔加玛丽留下的房间成为了圣所,作为他短暂与基督接触、蒙受启迪的遗迹。他不太想让幻灵进去。 “一切都发生在你的躯体之内,你怎么都会知道,就不必跟着我。” “这里不是我的’那具’躯体。我已经随您、随罗马在那边死去了。” “和我?” “和您!否则我怎么会响应您的呼唤?我是‘新罗马’,是‘君士坦丁堡’,我随罗马而生、伴罗马而死。要是征服者乐意在我的尸体上雕刻、涂改我的墓碑,就随他去吧!” 君士坦丁停下脚步,他明白为什么令咒还在了。 布在圣索菲亚大教堂附近的魔术阵地有四重,三重是能量牵引措施,位于教堂之外一公里处;一重特殊防卫措施,位于教堂内原来皇座的位置。 前三重由君士坦丁成功启动,连接城市能量、转移解除了地震威胁,君士坦丁猜测此举激发了足够唤醒都市幻灵的能量、让特诺奇蒂特兰听到了她的声音。 最后一重是君士坦丁当着特诺奇蒂特兰的面画完启动的,特殊防卫措施的阵地是绘制的、不需要魔术礼装、画法类似英灵召唤,给藤丸立香演示的时候他发现,就是纯粹布置错了。至于召唤都市幻灵·君士坦丁堡的圣遗物——当然是他自己。 如果这样,一切就好理解了。那些遥远的痛恨和愤怒又回来了,国家灭亡的疼痛、都市陨落的疼痛,无论如何,他确实短暂地保卫过她,可她在那时随他一起死去,就让他的捍卫变得无意义了。 君士坦丁想启动令咒,让幻灵退场,免去这不必要的疼痛,继续前进。他觉得自己放下了,但是她真正出现的时候,他发现没有,他的后悔和遗憾会一直持续下去,和那份屁用没有的爱一起持续下去,让他痛苦难耐、消耗他残留的人性。 就算在藤丸立香的庇佑之下,他有绝对的安全、可以享受这短暂的重聚和眷恋,那也不行。他知道自己现在对都市幻灵的感情是纯粹的迁怒。就像对雅典和柯林斯,对他一切经历过的失败、对那些历史书页的短暂翻卷,除去断绝和尘封,没有任何意义。 “我以令咒命令你,都市幻灵君士坦丁堡,”他举起右手,看着她模糊的面容透出欣喜,她还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有心爱的皇帝的差遣,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他确实暂时失去了人性,可还是下不去手,就那么僵住了。令咒闪烁,在他眼中涂上绛紫色的光芒。 这时,藤丸立香的通讯来了:“数据还好吗?” 通常藤丸立香不太关注数据,君士坦丁失去的人性也随着御主的声音稍微回来了。令咒已启动,不打出去他也很难预料结果。 “——我以令咒命令你,都市幻灵君士坦丁堡,把南岸的老鼠清理干净,不许引发任何疫病。” 这在都市幻灵听起来像是一个“去洗个手、不要把洗完手的水泼到街上”般的要求,但,令咒确实少掉一划Π,相当于给她洗手的水是一浴缸的高级矿泉水或者上等葡萄酒了。问迹不问心,这极坏的心思发展下来却成了真情实感的宠溺,都市幻灵喜滋滋地去了,她俯瞰特异点的自己,以天使之名落成的建筑是她喜爱的装饰和改变,有种灵魂出窍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