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火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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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荼跟着朗强在他的大学里转了一圈,从教学楼逛到了图书馆,又从宿舍楼逛到了活动中心,从计算机学院逛到了经济管理学院,最后两人在自然科学学院门口停留。 “这就是肖贝壳和她导师明天要来开讲座的学院吗?”上官荼望着学院的建筑的大门,强行按压住激动的心情,用勉强冷静的语气问道。 朗强不属于自然科学学院,所以大概率两个人明天不能去听讲座,只能在自然科学学院的门口“截”肖贝壳。 朗强点点头:“她导师是地球生物学的大牛,所以肯定是来自然科学学院讲座的。”他虽然不能百分之百保证他们一定能截到肖贝壳,但是可以百分百保证肖贝壳和她导师是来这个学院讲座的。 上官荼点了点头,面带感激的拍了拍朗强的肩膀:“无论明天能不能见到她,兄弟,你都够义气!哥感谢你!”他看了眼手机,发现不知不觉到了晚饭点。 “你饿不饿?咱们去哪吃?”上官荼倒是真逛的有些饿了,他也就早晨随便垫巴了两口,然后午饭都没吃,就一直坐高铁、逛学校到了现在。 朗强强烈推荐上官荼尝一下学校的东食堂:“我们学校的东食堂,是在咱们国家大学圈里都声名远播的存在。” “尤其是东食堂的肘子饭,把肘子烧的又软又糯肥而不腻,配上爽口的酸菜,简直不要太解馋!” 上官荼听到“肘子”两个字愣了一下,他想到了当年“离家出走”到明都陪肖贝壳考ACT的时候,她就带着他到了德国餐厅里吃脆皮肘子和酸菜。如今他来到了隆海,居然第一顿饭也被推荐吃肘子。 他不由得感觉有些好笑:“那就麻烦兄弟带我去你们东食堂吧,我感觉最近补的油水比较少,也确实是馋rou了。” 朗强笑着点了点头,引着他往东食堂走。隆海的气候不似滨城,傍晚没有湿咸潮热的海风,只有凉爽清风穿过校园里种植的两排栀子树,夹杂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向路边的行人温柔的席卷而来。上官荼不由得感到心情极好,自从创立了海运公司后,他很久没有得到这样的放松了。 两人抵达了东食堂,朗强找了个位置,请上官荼入座,然后自己去帮他俩买饭。上官荼的位置正好面对着东食堂的大门。放眼望去,是门外逐渐下沉的夕阳,色彩浓艳,配着仲夏的美景,好似一副饱和度极高的蜡笔画。他回想着今天在朗强大学里放松的游历经历,不由得感叹真是不虚此行。 上官荼肩背靠在椅子上,感觉到难得的放松,他无意识的盯着食堂门口来往的人群,思想放空,让大脑进入了难得的休息状态。 只不过这样的状态仅仅维持了不到五分钟。 东食堂的门外走进来了一个长发飘飘的年轻女士,她长着一张线条流畅的鹅蛋脸,拥有着浓密的睫毛,好似直接把她的眼睛勾画上了天然的眼线,她有一个看上去有些俏皮的挺翘鼻子,脸上是东西方文化与基因相结合的影子。 上官荼的眼睛猛的瞪大,肖贝壳…她…她… 他感觉呼吸困难了起来,胸腔中的心跳快到要跳成静止的直线,极限的情绪压迫令他不得不张开嘴喘息,他这样夸张的极端情绪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看到了肖贝壳… 而是她…她…手里抱着的那个年幼的孩子… 那是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年龄看起来五岁上下。他眼珠灵动的四处打量着这个食堂,一副很调皮很聪明的样子。他的身体紧紧依偎着抱着他的肖贝壳,两人俨然是一对母子。 这…只是… 这个孩子实在和小时候的他太像了,打眼一扫过去,一模一样的轮廓和高度相似的五官,说是他的复制粘贴的克隆体都不为过… 在意识反应过来前,上官荼的身体已经冲到了她面前,高大健壮的身躯堵住了抱着孩子的她的去路。他的嘴巴也先他的意识一步开了口:“这是…我的孩子吗?!”他伸出手,想要去摸那个小男孩的头。 肖贝壳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基本震惊到了石化。她当然一眼认出了眼前的男人是谁,哪怕他少年人轻薄的骨骼已经长成了青年人的结实,眼神也中褪了玩世不恭,由沉着稳重代替。 他还是一如往日的帅气、高大、健壮……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城市里、这座大学中、这个情景下见到她的初恋男友,也是她儿子的亲生父亲…各种复杂的情绪一瞬间争先恐后的涌上了心头,导致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尴尬。 于是她尬笑着抱着孩子后退了一步,尽量保持着稳定的情绪开口:“是你啊,好…好久不见。”尽管出国五年,在大学里受到了更高的教育,心智和思维也变得更加成熟,但她还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面前的状况。 上官荼紧跟着她前进了一步:“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有些急切,但是尽力的保持着温和,他看到眼前的孩子已经开始对他的靠近产生了抵触情绪,立马放下了即将摸上他的手。 肖贝壳尴尬的笑了笑:“小港啊,他是我…当年出国的时候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就…” 她的话语有些不连贯,因为小港的诞生,对当年的她来讲是个艰难的决定。 五年前,肖贝壳飞到了美国。她的大学很快开了学,她明白自己必须斩断曾经与上官荼的感情,毕竟她明白,异国恋没有什么好结果,还不如让两人的爱意停留在最美好、最浓烈的时刻。由于换了手机号的原因,她也将社交账号重新注册了,她在国内没有什么朋友,那个社交账号主要就是用来联系还在国内工作的肖龛的。 她没有加上官荼,她不想看着两人之间渐行渐远。如果他注定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就让她对他的记忆,停在他最爱她的时刻吧,反之亦然。 可开学三个月后,她发现自己辗转难眠,一向规律的月经也自打来美国后就没有来过了。她一开始只是以为自己压力太大,毕竟录取她的这所学校多多少少也算是以学术研究出名的名校了,她确实没日没夜的用功在学习。 但是她猛然想起来自己出国前都和上官荼做了什么,心下忐忑的在超市里买了根验孕棒,一测,两道杠。 她和他一击即中,他的jingzi在她的身体里游啊游,找到了一个成熟的卵子相结合,在她不曾察觉的时候变成了受精卵,然后悄悄地进入她的zigong里开始发育了。 肖贝壳呆住了,她对生一个上官荼的小孩并不抵触,甚至一度觉得用yinjing和yindaozuoai就是为了繁育后代。但那夜她与他激烈的交合了一整夜,她抱有的心思却是“要完完整整的占有这个人,至少在她离开他之前,让他的一切都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而现在,她切切实实的因他而受孕了。 她有些无助,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好了准备迎接这个小生命。她打了电话给她的母亲,对方对于她十八岁就怀孕感到十分失望,教育了她半天什么没有受过性教育、未婚怀孕是对自己的不负责、如果做了单亲mama有的是数不清的困难…末了她转给了肖贝壳一大笔钱,以前她从未给过肖贝壳如此多的钱:“如果你决定去打胎,就拿这笔钱去把孩子打掉吧。如果你决定生下来,就用这笔钱去买份孕妇专用的医疗保险做产检用吧。” 肖贝壳挂了和母亲的电话,又打电话给肖龛。肖龛听着她哆哆嗦嗦、结结巴巴的说出她怀孕的事情,情绪却并没有她想的那样激动,而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是那个咱们第一天搬家到滨城,在码头上遇到的那个搬运小哥儿的孩子吧?” 肖贝壳:“?” 不是,她只是刚说了一句“爸爸,我怀孕了”啊。 肖龛声音低沉,听不出愤怒:“在你和他一起去明都考ACT的时候我就觉出不对了,但我知道你把控有度,在感情方面十足的聪明,相信你怎么也不会吃亏。” 肖贝壳:“??” 不是,爸爸,你居然…一直什么都知道的吗? 她的眼泪无声的低落了下来,听着手机里父亲的话语温厚而有力量的传来: “那个孩子也是个好人,你们高三结束前闹别扭了吧?那天晚上你回家就把自己锁在阁楼上,我下班回家,发现他骑着车子在咱家门口待着,看上去特别焦急。他应该是看到了我,就没再上前一步。” 肖贝壳:“???” 爸爸他居然还在她和上官荼的感情纠葛里,扮演了上帝视角吗? “你左右也是不回国了,这个孩子你决定要的话,就生出来。但是我和你妈除了金钱,在生活上帮不了你,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和肖龛挂断电话后,肖贝壳陷入了沉思。她抚摸上尚是扁平的小腹,手指在下单孕妇医疗保险和预约打胎医生之间犹豫了一下,很快便选择了前者。 她是被大学全奖学金录取的,由于有美国身份,可以自如的打工赚钱,父母也给予了她的金钱上的补贴,所以在经济问题上,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足没有问题。 剩下的,就是她可能会苦点累点,一个人带孩子、照顾孩子,还要兼顾学业… 就这样,她将孩子生了下来,是个男孩,她给他取名为“上官港”,乳名“小港”。她也考虑过要不要让孩子直接跟着自己姓肖,但转念一想在美国随母姓的孩子一般都是一夜风流产物的私生子。她诚然是爱着孩子的父亲,也希望这个孩子能够成为她与他之间爱意的证明和不可消除的羁绊,几番纠结后,还是让孩子随了父姓,为上官。 她跟学校请了一学期的假,将孩子养到四个月大的时候就送去了幼儿日托岁。她家底不算薄,所以父母给她付房租,也给她一些生活费上的补贴。她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赚钱,付一个星期几百刀的幼儿日托费用,好在她省吃俭用钱也算是够用,给孩子付完日托费用,居然还能有些结余。她就把这些剩下的钱攒了起来,逐渐也有了自己的存款。 后来小港大些了,她也在学校里找到了助教工作,就把孩子送进了大学附属的幼儿园里。一是学校的幼儿园对于教职工的子女免费,二是可以离她近一些。 后来她因为大学期间优异的学术成绩和精彩的阅历得到了地球生物学圈子的学术大牛的青睐,她不抱希望的申请了他的直博,没想到被对方直接录取了,还宣称她是他的关门弟子。 兢兢业业的给导师干了两年活,但距离毕业感觉还是很遥远。导师带着她四处讲学,由于她的孩子太小,就允许她带着孩子和她一起去。她也逐渐习惯了带着小港四处随导师走,这次回国讲学,隆海并不是他们的第一站,也不是他们的最后一站。对他们来讲隆海风光虽好,但也是她们在国内讲学时走走停停的一个普通的站点罢了,她是着实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上官荼… 上官荼已经和肖贝壳带着小港在学校里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面对面的坐下来听她细谈。朗强也是没有意料到事情居然有这样的意外发展,识趣的给他俩打包了两份肘子,然后将私人空间留给了他们。 此时上官荼的情绪已经逐渐平稳了下来,但他紧握在身边的拳头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与不满:“肖贝壳!你说了这么一长串关于小港的故事里,为什么没有我?” 他听的出来,这个关于小港的故事里有她、有她的母亲、她的父亲、日托班的育婴师、幼儿园里的老师、她的导师…独独没有小港的父亲! 肖贝壳一时不知道从何解释,纤长浓密的睫毛如蝶翼剪影般眨啊眨:“…当年你不过只是个高中毕业生,而且还和我异国。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承担父亲的责任,你看这不我自己把小港也带出来了…”她说的结结巴巴的,中气不足的样子。她知道自己理亏,虽然自己抱着一副“不想用孩子道德绑架你”的态度,但实际上做出的还是偷偷“去父留子”甚至“借种生子”这样有悖人伦的事情。 也不怪上官荼如此的愤怒了。 上官荼闻言愣了一下,随即长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递给她:“这是我这些年攒的钱…我这几年开了一个海运公司,做的很好,你把这些钱拿去给小港用吧,卡的密码是985682。”他平时甚少买东西,没有什么购物欲,对于钱的态度还是六年前对她说过的那样:“你不花我攒着给谁?” 肖贝壳摇头不接:“你觉得我像是一见面就要把你全部身家诈空的人吗?”她的嗓音少了少女时期的那份清冽,变得更为成熟稳重,但不变的还是嗓音里隐隐的沙哑。小港是该上幼儿园了,但美国的公立幼儿园免费,她跟着导师读博的工资虽然不多,可也足够养小港。 上官荼急了:“你是不是又想剥夺我照顾养育小港的责任?”上官荼不管不顾的将卡往她怀里一塞,然后轻轻抚摸上小港的脑袋:“小港,我是你爸爸。爸爸以后就和你跟mama生活在一起了。” 小港还太小,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爸爸,你为什么以前没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他记得mama说过他的爸爸在另一个国家,看来mama果然没有骗他。 上官荼小心翼翼的给小港喂着肘子上的瘦rou丝:“爸爸以前有别的事情要做,所以没有和你和mama生活在一起,现在爸爸决定让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绝对不能让小港察觉出他以前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们父子之间不能有任何隔阂! 肖贝壳正夹着肘子的筷子一抖:“…上官荼,你、你认真的吗?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虽然他们现在团聚了,但是感觉彼此之间的差异,还需要时间调整一下。 上官荼用手指轻轻的摩挲着长了些胡茬的下巴:“当然是认真的啊。你难道真的没想过我干海运公司是为了什么吗?” 为了和你有一丝的联系啊。 在我们与对方错过的这些年里,我真的很想你。我以为我做了海运公司就是能保持和你有一点“相关”、一种“联系”。但没有想到,你居然玩的更大,在这些年里,偷偷的为我们藏了个这么重要的羁绊。 肖贝壳低下头:“…这些年你没有再交过女友吗?”她莫名的有种直觉,上官荼这些年应该是一直单身。 上官荼轻轻的摇了下头:“没有啊,我一直就你一个女朋友。”他顿了下,又回问她:“你呢?这些年有交过男友吗?”他的声音满是忐忑,很怕听到她说出肯定的答案。 幸好肖贝壳也是摇了摇头:“没有啊,我也一直就你一个男朋友。”高中时期的回旋镖终是打入了她的眉心,她可以大大方方的说出“我就你一个男朋友”这句话啦。 上官荼小心的用筷子将肘子夹成小块喂给小港:“小港,这几天你就不用一个人被锁在宾馆里了,你mama去和导师爷爷做巡讲,爸爸就跟着他们去,在路上照顾你。”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惊喜儿子,他简直喜欢的不得了。他觉得自己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幸运的男人,居然能够和最爱的也是唯一爱的女人生育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肖贝壳有些犹豫:“这…这样不好吧?你不是有自己的公司吗?”她当然是很想上官荼能够和她们一起去做巡讲,但是她也清楚多少自己经营公司的人都是工作三十年休假三天。 上官荼明白她的忧虑,他直白的表示公司增长的利益可以暂停一下,但错失多年的家庭绝对不能再一次放手:“小港和我回宁渚,或者我跟着你们一起四处巡讲。”他一摊手:“你自己选。”宁渚是滨城所在的省的省城,也是上官荼现在定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