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自我牺牲与自毁倾向

    在与旋涡之魔神的战斗结束后，璃月正式进入人治的时代。见证了民众的力量后，仙人们终于理解了帝君假逝的决定，各自返回避世之处，魈也回到了望舒客栈。

    荧感受着他消失后空气中遗留的风元素，戳了戳派蒙：“魈真是个好人呐！”

    “是呀是呀，你掉下来的时候真是吓死我了！还好魈接住你了！不如我们做杏仁豆腐送给魈吧，刚好我也饿了。”

    ——·

    望舒客栈

    魈坐在枝繁叶茂的银杏树顶，怔怔的望着远处的荻花洲。今天的战斗使他想起了从前的护法夜叉伙伴，那些并肩的日子经过百余年岁月的冲刷，似乎记忆也变得不真切了。徒留他一人，守着与钟离大人的契约，守着璃月的万家灯火。

    “魈——”

    突如其来的呼唤将他惊醒，魈闪现至客栈阁楼，便看到端着盘子的荧，和她身旁留着口水的漂浮物。

    “是你们啊，旅行者、派蒙。唤我何事？”

    “这盘杏仁豆腐送给你，谢谢你今天救我。”

    “不必如此，庇护璃月众生本是我职责所在。如若没有其他事，你们便快些离开吧。”

    “你就收下嘛，旅行者特意给你做的，买食材花了好多摩拉呢。再说了你们不是朋友嘛？收朋友的礼物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派蒙也在一旁帮腔，吸溜着口水强行将视线转移。

    “......罢了。”魈沉默着在桌旁坐下，拿起勺子将那盘杏仁豆腐一口口吃下。

    熟悉的杏仁豆腐，今天却吃出了不同以往的清甜，丝丝缕缕的沁入心底——是友谊的味道吗？

    “魈，近日我听说了一些事，你或许会有兴趣。”荧斟酌着开口，她曾听行秋讲过仙众夜叉的故事，自然知晓对于魈来说，那是多么沉痛的过往。但她更明白，就像她拼命追寻哥哥的踪迹一样，魈也想寻到其他夜叉的线索。“我听说，在层岩巨渊，有人发现了不知名夜叉的踪迹，你想去看看吗？”

    ——·

    荧始终觉得层岩巨渊是一个可怕的地方，昏暗不见天日，第六感告诉她，这里很危险。当她和烟绯、夜兰等人一起掉入深渊时，可怕的情绪更加明显，但也只得打起精神，在幽暗的地下寻找出口。

    那日魈知晓了无名夜叉一事后，便立刻辞别钟离前往探查，拒绝她同行。听钟离说，巨渊本是古魔神战场，她担心魈的业障，于是赶了过来。

    在那扇神秘的石门后，她不止看到了深渊和哥哥，还有......魈——业障缠身、血痕遍布、失控自毁的魈。

    荧心急如焚，守护璃月的降魔大圣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但在这片混乱的空间内，呼唤也失去了效用。好在烟绯很快就寻到了魈的踪迹，利用他对荧的关心，将人唤了过来。虽然不像幻境中那样，但他满身的伤痕依旧令人担忧。

    “诸位，该送你们出去了。我在地下见到了无名夜叉——昔日帝君座下第一护法腾蛇太元帅浮舍的残念，因此更明白这片空间的可怕，若久留于此，也许灵魂都会被吞噬。”休息了片刻后，魈提出竭尽全力送其他人出去的可能。

    可是留下他一个人在地底算什么好方法？

    荧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这个平日里冷漠的少年仙人，内心深处的自我牺牲与自毁倾向，或许是担忧自身业障对人类的影响，也或许......是厌弃自己曾受梦之魔神束缚，被迫向无辜者挥刀的过往，他似乎并不认为自己也是值得拥有美好生命的。

    “你若真的舍得断绝一切，就不会询问他人意见，你根本没有自以为的那么冷酷无情。再说，假如失去谁才能逃离，那我们也称不上成功。”夜兰看不得同伴存着这样放弃自身的想法，反驳了魈的方案。

    在大家争执的时候，一斗已经一拳破开了岩墙，露出新的通道，随后力竭昏倒。大家担心极了，连一向爱和一斗斗嘴的派蒙都急忙询问阿忍他的情况。

    “不要担心，老大只是不喜欢同伴内讧。他这么做不是要放弃自己，而是相信自己能够克服所有困难。”察觉到魈的视线，阿忍向他解释：“老大绝不是为了牺牲自己，而是坚信我们能带着他一起离开。每个人都很重要，我们要互相扶持逃出这里。你能活下来，一定对某些人......不，对许多人意义非凡。”

    看着魈怔愣的样子，荧悄悄松了口气。哪怕不能改变他的想法，但至少让他明白，有许多人在意他，他的生命也很珍贵，也值得被守护。

    ——·

    浮舍与伯阳的故事随着大家的探索而逐渐披露，队伍也越来越沉默，荧望着紧抿着唇的魈，不知该说些什么。

    太过沉重了。

    他们仅仅在此处待了数日，就深感这里黑暗与混乱的可怕，更何况是在绝望的战争中进入这里的浮舍、伯阳和那些千岩军呢？他们将入侵的魔兽封印在深渊，同时也封住了生的希望。

    忘记自我、失去神志的浮舍，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身处这浓稠空洞的黑暗中，该多么痛苦啊？

    “不必悲伤，旅行者。”少年仙人冷静的开口，“对于这样的结局，我早有觉悟。夜叉族类历经千年杀伐，累积千年业障，或走火入魔，或自相残杀，宿命如此，注定悲戚。如浮舍这般在极致的战斗和友人的陪伴下清醒的死去，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可是明明他也很难过呀？那双鎏金色的眸子，不知何时覆上了一层水光。

    好在找到了太威仪盘，总算有希望从巨渊出去了。魈驱动太威仪盘，带着大家向着出口而去。但无数千岩军的亡灵仍在守着深渊的阵线，履行着生时阻拦一切活物回到地面肆虐人间的职责。

    离出口不远了。

    魈的傩面已经因为力量的过度使用而破碎，眼看着太威仪盘快要被亡灵撕扯着碎裂，浓郁又纯净的风元素在众人身边悄然凝聚，承托着所有人倏然离去——除了他自己。

    “魈！——”荧伸出手，拼命的想要抓住那个摇摇欲坠的少年仙人，却只抓到了几缕温柔的风。

    ——·

    在坠向深渊的那一刻，他想了很多。

    浮舍、伐难、应达、弥怒，还有......荧——那个金发的旅行者，她会难过吗？会像他始终记得其他夜叉那样记得他吗？

    与钟离大人的契约他也无法再尊奉了。

    若为救人而死，其实也不是太坏的事。魈阖上双眼，平静的接受这样的终局。

    但一颗岩星飞掠而来，将他送出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