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仇怨衍魔女

    三、仇怨衍魔女

    “你说我爹是被谁所杀！？”暴怒的声音响彻四野，卓芳菲飞身冲向老太婆。

    老太婆心知不敌，纵深飞跃，破门而出，同时口中大叫道：“你没听错，就是你娘那个贱人亲手斩杀你爹的！”

    两道身影飞快的穿过大街小巷，卓芳菲的心中充满了无边的怒火，无论是谁，敢污蔑父母的真挚情感，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

    老太婆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只要到达指定地点，届时铺天盖地的陷阱机关袭出，小丫头插翅难飞。正在她暗中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一道俏丽的身影出现在她前方不远处。猛然间，老太婆停了下来，狰狞的表情下是压抑的愤怒与仇恨。

    卓芳菲也停下了脚步，望着前方的身影，心中惴惴不安，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尽快逃离这个现场，否则将发生不可预知的事情。

    “于双净，想不到你居然还没死？”威严的声音自阎罗大帝的口中发出，夹带着死亡的气息。

    无视卓文姬的杀意，于双净指着卓文姬疯狂的咆哮道：“贱人，你这般心肠狠毒之人都活着，我当然不会轻易的死。”

    “娼妇，多留你十年的贱命，想不到你还不知悔改。既然嫌命长，我就成全你！”一向冷若冰霜的卓文姬竟也露出怒意。

    “少摆出圣人的嘴脸，你十年前不杀我，是不想让我与无影在地府相好，你嫉妒我们，放我活着不过是让我忍受阴阳永隔的痛苦！杀死无影，毁我容貌，都是为了发泄你招人抛弃的怨怒！”于双净越说神态越显疯狂。

    卓芳菲听到老太婆的话后，脑中嗡嗡作响，她将目光投放在自己娘亲身上，希望她能说一句话否认这个事实。

    可惜卓文姬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女儿，她全部的心神都放在面前的敌人身上：“勾引别人丈夫的娼妇也配谈感情！？可笑至极！司马无影从背叛我的那天起，他就注定被我亲手斩杀的下场。而你这个娼妇，也注定不得好死！”

    一时间卓芳菲心中五味俱全，从自己母亲口中得到了自己一直想要追寻的答案，然而这个答案竟又是这般的残酷。想要怨恨，想要愤怒，却不知该怨恨谁，该对谁愤怒？爱之深，恨之切，自己的父亲背叛了自己的母亲，自己的母亲一怒之下杀了父亲，这样又有什么错呢？换做是自己，或许也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于双净突然疯狂的大笑起来：“卓文姬，你知不知道为何无影对你会越来越冷淡？就是你这种强势的作风使他对你厌恶的，他是个好强的男人，需要的是无上尊严，你这种完全自我的女人根本不会为他考虑。你说我勾引无影，但别忘了你们夫妻俩是谁先勾搭外人的，是你卓文姬！”

    卓文姬霎时无言以对，高傲的她当然不会说出自己的心声，面对日渐冰冷的情感，她故意勾搭昆仑剑圣孙厚业，想以此激怒司马无影，感受那股醋意来满足自己的小小虚荣与空虚。可惜事与愿违，司马无影的确怒了，却没有与孙厚业争夺自己，反而另寻新欢，维持多年的感情也自此破裂。

    “嗡”的一声，卓芳菲脑中一片空白，想不到并非是自己预料的那般，竟然是自己的母亲先不规矩，而后父亲才移情别恋，这样的事情又当如何决断？

    “娼妇，废话少说，今日既然相见，你我之中就必须死一个！”卓文姬发出了死亡宣告。

    杀气瞬间弥漫开来，冰冷的目光如同枷锁般照在于双净的身上，三只巨大的半月轮凭空出现，护在卓文姬的身周不停的转动。于双净冷笑一声，率先出手，双掌挥动，漫天的飞针宛如雨点般飞快打来。两只半月轮改变运行轨道，属于守势，挡击迎面而来的飞针，另外一只半月轮则向于双净迎头劈去。半月轮是卓文姬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兵器，凭借自己玄通的内功来牵引，以此达到攻守兼备，杀敌于眨眼的功效。

    望着半月轮的刃锋，于双净侧身闪避，同时右手一甩，三只袖箭破空而出。多年的苦心专研，使得于双净知晓绝不能给卓文姬一丝喘息的时机，否则三只半月轮临身，地狱大门就等于打开了。

    数百只飞针转瞬便被打落满地，卓文姬眼中露出无比的轻蔑，三只袖箭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可就在卓文姬大意的片刻，于双净身形骤动，恍惚间到达卓文姬身后，漫天的飞针再度袭来。卓文姬万料不到，数年之间，于双净的轻功已成为江湖中的翘楚，变数突生，紧急之刻引动身周的半月轮变换轨道。

    黑光闪烁，金风轻鸣，地面上落下无数飞针，看似漫长却仅一瞬。人影穿梭，在半月轮挡下飞针的一个空档，于双净跃到卓文姬的身前。在于双净眼内，卓文姬的武功高强九层取决于半月轮的无间配合，只要近身交手，便可占有五层胜算。峨眉绵掌飘然打出，直击卓文姬胸口壇中xue，旨在一击必杀。奈何全力的一招停在卓文姬胸前一寸，于双净的手腕被卓文姬抓住。霸道的劲力从于双净的双手腕处直冲体内，暗道不好，于双净运气抵挡，一声脆响，她的双手竟被卓文姬硬生生的掐断。随即卓文姬挡开于双净的双臂，翻手一掌轰在于双净的身上。

    于双净如同流星般飞出五丈来远，倒地之后七孔流血，她还是小看了卓文姬，阎罗大帝纵横多年不倒，凭得不仅仅是半月轮而已。她的五脏六腑，被这浑厚的掌力震的粉碎。

    “想不到……我……还……输……”话语未尽，一名怨妇带着满心的不甘踏入幽冥大门。

    看着多年的夙敌死于自己的面前，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曾几何时日日想象着这娼妇的凄惨下场，当年亲手杀了自己的丈夫，一时万念俱灰，所以不再理会被自己打成重伤的娼妇。可事后却梦魇缠身，过往的风花雪月在梦境是几多回转，与醒来后天人永隔的反差令她古井般的心境荡起千层怒涛，无数的怨恨最终都归咎于这个夺走自己丈夫的女子身上。这十年里活在仇恨的不仅仅只有这个倒在地上的人，可如今，明明已经得偿十年的夙愿，却倍感苍茫，恍然觉得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世上竟然似乎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告诉我！爹亲到底是不是你杀的！”卓芳菲咆哮的声音惊醒了失神当地的卓文姬。

    望着神态有些癫狂的女儿，卓文姬的眼神中露出三分无奈五分担忧与两分悲痛，多年尘封的伤疤不愿再揭起，她也害怕，害怕见到女儿失望的眼神，可她又不能不说，做了就是做了，掩饰错误只会早就更大的错误。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直视着女儿的双眼“真的要问吗？知晓答案真的那么重要吗？”

    “的确，就算知道答案，爹也不能再活过来，但我只想知道是不是你亲手做的！”喊声已经彰显出狂乱的神智。

    “是，当年正是我亲自动的手，一剑刺进他的胸口！”凄美的笑容在这不世王者的脸上绽放，黯然的眼神遥望天际。

    冰冷是寒锋掠过小腹，卓文姬吃惊的看着身前的女孩，用手抚摸着小腹流出的红色液体，卓文姬全身颤抖的说道：“你居然向我出手，我是你娘！”

    “你不配做我娘亲，你根本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卓芳菲狰狞的喊叫，右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半月轮，锋利的月刃划破了白皙的手指，鲜红的血液与自己母亲的血液混在一起，然而她本人似无感觉。

    伤人的话语，往往是某种角度的现实。卓芳菲的这句话，深深的刺在卓文姬的心里，比半月轮在自己身上划出的伤口更痛。

    “自私的女人”这是十年来自己夜夜对自己的咒骂，如今却从自己女儿口中说出来竟感是这般的难受！

    “第一招，敬你是我的母亲，我没有取你的性命。现在开始我决不留情，我要为父亲报仇！今日你我，只能有一人存活！”癫狂的话语，透露说话之人再无冷静的神智。

    清风拂过，寂静的氛围令人喘不过气，卓文姬仰头看着蓝天，平淡的面容没有一丝情绪，仅剩几许疲惫，幽冥王者的威严再度回归卓文姬的身上。强大而高贵的眼神令疯狂的女儿亦不禁低下头，然而这一丝怯懦却燃起了女儿心中的无边愤怒。

    冰冷的月锋交织，响起的摩擦之声宛若撕心裂肺的咆哮。三大三小，六只半月轮在近距离碰撞，回转，出杀，回防。相击的火花在白昼同样夺目，同样的招式不同的心境，展现不同的威力。

    卓芳菲的心是疯、是狂、是怒、是怨，卓文姬的心境是苦、是悲、是悔、是痛。

    母女交锋，不留分毫余地，稍有分神，对方的月刃毕将夺取自己的性命。鲜血在染红了腰际，卓文姬渐感力不从心，身心的伤痛让她的实力难以发挥，看着眼中只有憎恨的女儿，卓文姬咬紧牙关，放手一搏。霸道的掌力瞬间挥出，六只半月轮不堪压力立即飞出战圈之外，卓芳菲纵身飞跃立掌劈向母亲的天灵，不料卓文姬瞬间消失，转眼出现在卓芳菲的身后。剧烈的疼痛袭击自己的小腹，冷汗直流，却仍然在之中的瞬间点住了女儿的玉枕xue，止住了女儿的疯狂。扶住晕倒的女儿，卓文姬慢慢的蹲下，感受着小腹如同火烧一般的剧痛，卓文姬的嘴角流出一抹殷红。在她打算出手制住女儿的一刻，卓芳菲的手竟然先打在了母亲的身上，打在被半月轮划出的伤口上。如此的敏捷，如此的内力，也不愧为幽冥殿的公主，麟藤庄主的弟子，这一掌已经将自己的五脏六腑彻底震伤。

    “你打算躲在那边看到什么时候？”说话的同时，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小树林。

    释天宗缓缓的从树后走出，来到卓文姬的面前，看着强大、高贵，威严的女人，释天宗的心中有一丝慨叹，到底是什么令她如此的强大，发生这般变故她还能依然冷静。

    “你知晓我为什么会前来吗？”淡淡的话语自卓文姬的口中问出。

    看了看昏迷的卓芳菲，释天宗摇了摇头，他知晓绝不是特意寻女而来，若真是的话，就不会放任卓芳菲游走江湖至今。

    “因为幽冥殿此地的监察人员发觉昨日你与芳菲同室共眠，所以我到这。只是没想到这娼妇居然也在此。”

    释天宗这才点点头，迎向卓文姬深邃的目光：“我们什么都没做！”

    “我相信！而且只要芳菲心甘情愿，就算发生什么，我也不会干涉！刚刚若我动了杀机，你是不是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杀我？”淡淡的话语竟带着不然轻视的威严。

    释天宗再度点了点头，不可否认，为了心爱的女孩他可以和师尊拼命，同样也会和自己的岳母兵刃相向。

    “其实你现在同样可以出手杀我的！”

    释天宗眉头微皱仔细的看着自己的岳母，淡淡的开口道：“你在求死？”

    卓文姬站起身，将女儿递给那个能保护她的男子身边，轻轻笑道：“也许吧！”

    抱着心爱的女孩，望着面前的女人，释天宗有些犹豫的问道：“既然如此，你刚刚为何还要反击？”

    卓文姬锐利的眼神中透出一丝震怒：“我死不要紧，但是不能让芳菲陷入弑母的内疚中，她现在已经因为知晓真相而癫狂，我不能让她因为我这个自私的女人而毁了美好的未来。答应我，好好的照顾她，让她过的幸福！”

    释天宗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清晰的看见两道泪痕出现在幽冥大帝的脸上，仍是平静的表情，仍是古井的淡然，但这两道泪痕却清楚的表达了说话之人的伤心欲绝。或许在挥剑刺向丈夫的一刻，这个女人的心亦随之死了，从此不再有任何的情绪，古井不波的面容不会有一丝改变，没有喜、也没有怒。在艳丽的阳光下，卓文姬缓缓的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