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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后全球畸变了 第8节

    直面变异种后,大概人总是会放弃一些东西。

    她乍然看见门口站着三个人,不由得愣了一下,笑骂道:“谈情说爱到一边谈情说爱去!”

    安西涨红了脸,刚想解释原委,就见面前的女人突然愣住了,她的目光停留在江归荑的脸上,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人一样。

    随后,她一句话没说,一把捞起江归荑,拉进了信息管理部办公室,屋门“咣当”一声在她背后关上。

    门口安西和菲利克斯面面相觑,半晌,菲利克斯开了口,面上疑惑不解:“这是什么情况?”

    屋内,女人一边说着:“姑娘别害怕,我是信息管理部门的兰玲,你是新来到基地的吗?我看你有点眼熟,让我确认一下……”一边飞快用十指在电脑上敲击着。

    江归荑事先想好的说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生生打乱了。

    下一秒,她眼睁睁地看着兰玲的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照片。

    那是她,穿着大学校服的她,对着镜头做出了一个带着梨涡的微笑。

    屏幕外的她,与屏幕中人面面相觑,心中却陡然扬起惊涛骇浪。

    她之前已经意识到,这个陌生的末世才为真,她过往通过高考考上西京大学这一路都为假。

    毕竟在这个末世,她见到了形形色色各具特点的人,见到了修建真实的基地,见到了……变异种。

    而此时以局外人的身份思考曾经那段记忆,她只觉得漏洞百出。在她的记忆中,似乎每一日都是重复的,她永远会上相似的课程,见到相似的人,才过了一日,她甚至已经想不起来两个舍友长相有什么区别了。

    结合罗临此前提供的信息,他们是在变异种的巢xue里发现她的。

    她暗自怀疑,她是在变异种的力量笼罩下,被诱导做了一场高考顺利如愿以偿的美梦。

    虽然这样很难解释,为何她接触变异种不是被感染,而是黄粱梦一场。

    但此刻,注视着这张屏幕上的照片,她感觉到命运对她露出了一个无情而嘲讽的笑。

    既然推断出西京大学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那么她穿着校服的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基地人员的电脑里?

    江归荑看向兰玲,兰玲正在将她和电脑屏幕上的屏幕进行比对。

    片刻后,她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很微妙的表情,随后像是想要最后确认一遍地轻声道:“您是……江归荑,江小姐?”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放的很轻,像是生怕惊醒了什么人。

    “我是。”

    话音刚落,只见兰玲用座机拨出了一个电话,电话响铃了几声就被接通了。

    “请问是执政官办公室吗?这里信息管理部兰玲,请帮我转告执政官,他想要找的人找到了。”

    第8章

    江归荑抿了一口泡在玻璃杯里面的茶,目视着几片青绿的茶叶在热水中翻滚,热气氤氲了她的视线。

    自从兰玲拨出了那个电话,就一直笑眯眯地盯着她,甚至为她泡了一杯茶。

    即使是对末世情况仍不甚了解的江归荑,也能大致猜想到茶叶在今天有多么珍贵。

    然而兰玲什么都没解释,就好像江归荑应该对接下来事件的发生心知肚明一样。

    虽然,她实际上对接下来事件的发生一无所知,但看兰玲的反应,至少她应该不是执政官的生死仇敌,西京基地的头号通缉犯。

    “执政官他……”

    “执政官很快就要过来了,别急。”

    江归荑百口莫辩,心想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执政官是谁。

    等等,可这是她第一次出现在西京基地,就算那个执政官能拿到她的照片,她不知道执政官是谁也很合理吧。

    “但是……我不知道你们执政官是谁呀……”

    办公桌对面,江归荑端坐在椅子上,乌黑睫羽轻眨,姣好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为难,耳垂一颗小痣更添了几分俏丽可爱,让人望之心生怜意。

    兰玲一拍脑袋,喃喃自语:“怎么出了这么个纰漏?”随即道:“他就是……”话说到一半,却卡住了,只好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描述你们的关系……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保准惊喜!”

    ???

    江归荑心底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再次试探道:“那您至少可以透露给我一个范围?”

    兰玲眉飞色舞:“嗨!你们年轻人的关系不就那么一种吗?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的?”

    江归荑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轻轻敲响。

    敲门声并不大,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然而办公室内的两个人顿时停下了手上的所有动作,齐刷刷看向门口。

    江归荑眼睁睁看着丁玲迈着大步过去开了门,门刚开了一道口子,她整个人的姿态瞬间变了,就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诚惶诚恐:“执政官,您怎么亲自来了,您.....”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门外的男人直接跨了进来。

    从江归荑的角度看去,进门的男人年约二十六七岁,脸部线条棱角分明,眉眼英俊锋利,身材劲瘦而不肌rou贲张,望过来的第一眼似乎有些漠然,但下一秒,他的眼神就慢慢变了。

    那个眼神缓缓定在她的脸上,从一潭冰冷死水慢慢沾染上了guntang的温度,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人。

    他闭了闭眼,转瞬复又睁开,半晌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怎么看都带着一丝怅惘和苦涩,他终于开了口:“我还以为……这次也是认错了人……”

    他的声线原本应该是极为冰冷的,此刻却带上了几分颤抖,显得不那么不近人情了。

    不知为何,明明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看见这个人这副模样,她的心脏骤缩了一下。

    “我……”江归荑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见丁玲笑眯眯地探出头来,大波浪随着动作一甩一甩,说道:“你们慢聊,我不打扰你们啦!”然后也不等人回话,就如初见她时一般风风火火地走了。

    门一关,办公室内一下子静了下来,似乎只能听见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江归荑如梦初醒地抬起头,发现执政官的目光仍然落在她的脸上,像是等着她方才没说完的那句话。

    他的目光沉静,正一眨一眨地望着她,显得有些认真。

    “您……您确定没认错人吗?因为我……”江归荑咬了咬牙,终于把最后半句话也吐了出来:“因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秒,两秒,她没有抬头去看执政官的表情。

    当她还没进门的时候,她的打算是编一个圆满的谎言。

    曾作为蓬海基地的一员是个绝妙的借口。

    罗临说得对,没有人相信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能独自一人在末世中活下来,回程一途遇见的变异兔和变异虎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西京基地和蓬海基地久未联系,西京基地的人对蓬海基地的近况并不知晓,因此短时间内也无法通过她的描述戳破她的谎言。

    即使由于菲利克斯和安西的工作报告,她被问起为何会出现在变异种的巢xue,她也可以如实交代,她只是找了一个途径的休息之处,却没想到变异种也将这里作为了巢xue,她在变异种的力量影响下做了个古怪的噩梦……

    她明明有很多种办法,也有信心将这件事圆过去。

    原本,如实交代自己失忆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原因无他,对末世前后一无所知,这听起来太像一个人形变异种的辩称了。

    再者,假装自己知道某些真实,其实更容易套话。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西京基地竟然有人是认得她的,这让她被拆穿的风险陡然上升。

    但她其实也可以试着骗骗眼前这个所谓的基地执政官,毕竟从丁玲口中,她已经对他们二人应有的关系猜了个七七八八。

    然而,一切的犹疑与思量都在触碰到他的眼神后烟消云散。

    她在心里轻叹了口气,这样的人,还是别骗他的好。

    这位基地的一把手,平日里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执政官久久没有开口。

    是生气了?还是说,我只是和他寻找的恋人很像罢了?

    正当江归荑以为他会愤怒地摔门而去的时候,他开了口:“我不会认错人的,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虽然那嗓音还带着几分沙哑和颤抖,但话中的意味却是少见的郑重。

    “那……”

    “不记得了……”他似乎轻笑了下,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那绝没有半分喜悦。

    江归荑没有接话,连对一切危机场合都处理得游刃有余的她,都觉得此时的气氛过分怪异,像是丈夫在嘲讽水性杨花的妻子。

    等等,她为什么会想这个?

    紧接着,她听到了一句完全在意料之外的话。

    “忘记了也没关系,我叫易北洲,我能拥抱你一下吗?”

    江归荑抬起头,面前的男人声音毫无波澜,面色也毫无变化,像是不知道自己提出了一个多么石破天惊的要求。

    只有那道眼神,牢牢固定在她的身上,带着几分占有欲与挣扎,江归荑恍然之间竟觉得自己是被深渊巨兽盯牢了的甜美猎物,不能逃脱也不能被其他猎手碰触或分食。

    江归荑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

    “可是,我忘记了……我全都忘记了,我甚至不知道你是否认错了人!对我来说,你是陌生人……你明白吗?”她一字一顿道。

    她刻意忽略了此前易北洲说“你就是我要找的人”那句话。

    她的语调中是nongnong的不信任与抗拒。

    其实,在她见到他的一瞬间,她就已经对他之后要说的话相信了七成,或许是受到已经失去却依然占有分量的过去记忆的隐约影响吧,她从情感上本能相信他。

    可是在理智方面,在对他们过去的经历一无所知的前提下,经历了先前那充斥了诡谲、惨烈与重重迷雾的一切,她无法放下高高的心防,不说出拒绝的话语。

    易北洲注视着眼前娇小可人的姑娘,她注视着他的目光抗拒而又坚定。

    持续了一年半的末世几乎在她的脸上、身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她依然如同初见般令他心折,看得出来,她被照顾地很好。

    是谁照顾了她这么久?

    他不在的时候,她会想起他吗?

    不,她已经忘记他了。

    虽然易北洲一向知道,在她甜美温软似乎予取予求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冷静坚定的心,她不会为任何人动摇自己坚持的信念。

    她也善于演戏,常会收敛起自己的爪牙。

    不过,此时她注视着他,目光如同全然的陌生人模样,完全不可能作假。

    易北洲的后背缓缓僵直了,他闭了闭眼,良久,他听见自己笑着说:“对不起,方才是我冒昧了,希望江小姐不要介怀。”

    .

    丁玲走出办公室不久,在茶水间找到一包压箱底的咖啡粉,喝口咖啡摸会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