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你与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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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国留学的那两年,你经常利用空闲时间和好友们打卡各色景点,甚至是一些比较小众的地方,也总能吸引你的驻足。 只不过,埃菲尔铁塔,这是你向来婉拒的地点之一。 你的朋友们不止一次好奇问你缘由,你笑着摆摆手,却不做他言。 温带海洋气候的夏季,并不炎热,夜风习习的晚上,你经常坐在阳台上看满天繁星点点,阅遍书中遗憾种种。 这手上的这本宋词,已经有了些年头了,连书页的边缘都有些泛黄。 你轻轻抚摸着封皮,即使不用翻开,也知道里面夹了多少封信。 那个时候,为了躲避父母的搜查,又不舍得将这些心意丢弃,你将它们偷偷藏在书页里,藏在那些你们共同读过的书页里。 那些他写给你的文字,即使烧为灰烬,都能倒背如流。 那些你们共同度过的日子,即使你闭上双眼,都如在目前。 从懵懂青涩到婷婷玉立,他都有参与,甚至比你的父母陪伴在你身边的时间还要长。 你来初潮的时候,是他在你身边,细心地去弄懂到底哪一款卫生巾适合你。 冬季来临的时候,是他在你身边,耐心地将围巾和耳罩给你整理好,生怕你为了爱美而不顾身体。 你喜欢的,是偶尔回头对上彼此眼睛时心照不宣的笑意,是在刚到生日所在月份时就开始设想今年他又会准备什么惊喜的期盼,是每逢圣诞节就无比想要知道他究竟会在贺卡上写下什么语句的悸动…… 会在课间时分看到他迎面走来,忍不住想要亲一亲他的冲动。 会在看到他的课本被老师拿起来给大家展示翻到哪一页,无意间看到有些页面写着你的名字时的害羞和会不会被发现的担心。 会在你单方面闹别扭,他惊慌失措的眼神,诚意真挚的道歉信中寻找到被重视的安慰。 那是想要触碰又不许太放肆的隐忍,也是无法提到明面上但彼此都清楚的暗潮涌动。 你永远记得,他清秀的字体镌刻进无数书信,一页两页三页,余留下对你满怀的心意。 你永远记得,大课间拥挤吵嚷的人群之中,你上楼他下楼时你递到他手中几枚糖果的羞涩。 你永远记得,你站在天台上看风景,他偷偷走到你身后轻轻抱住你又很快松开时偷笑的得逞与甜蜜。 你永远记得,上课自习的时候你转头翻找书包,坐在你身后的他对你无声说出“喜欢你”三个字时的紧张和认真。 你永远记得,在你转身准备和他分别在路口,他拉住你舍不得你离开时,留在手腕上灼热的温度。 你永远记得,昏暗的电影院,影片即将结束、灯光快要亮起的前一秒,他似是鼓足所有的勇气,落在你脸庞如羽毛般轻柔的吻。 你永远记得,雪花静静飘洒的冬日,你们并肩而走,他伸出手拥住你的肩头,想让你们之间的距离更短一点。 那时候的你,在想什么呢? 你好像在希望,希望这条路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 夏季午后的阳光穿过法国梧桐树,漏下星星点点的光斑,你们并肩坐在初夏时节里,身上流淌过细碎的光影,你靠在他的肩头,听他磁性低沉的嗓音念着宋词。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你扯扯他的衣摆,仰起头看他,微微皱眉,半是不满半是撒娇。 “江问岐,你这也太悲伤了,我才不要听这样的~” 你使小性子的时候,总是喜欢连名带姓叫他。 “江问岐,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江问岐,我不要和你玩了!” “你好讨厌!” 而他那双温润甘冽如同山泉般干净的眼睛,在面对你时,总是笑得微微眯起。 你的大小姐脾气,其他人不是没有领教过,他却喜欢摸摸你的头,无条件包容你所有的任性,照单全收,甘之如饴。 明明所有人都说他是一个温润、谦和、克制、理性的人,但是在遇到你后,在处理和你有关的所有事情上,都让他可以忘却这些附加在他身上的标签。 唯有喜欢你、疼惜你,才是他的与生俱来。 你和父母观念不合,大吵一架后摔门而去,心情差到极点,哭着给他打电话。他一边安抚你一边匆忙出门,甚至忘了穿上外套,在大雪的深夜里因为交通不便,骑行了一个多小时只为找到你,擦掉你冰凉的眼泪。 他会在某个深夜突然很想很想你,即使此时你们已经不在同一个城市,却仍然买了最近的航班票,只为能够短暂地见你一面,将你抱入怀中片刻,再风尘仆仆连夜赶回。 他是你青春年少里所有的阳光、炽热与萌动。是你最为纯粹的喜欢,纯粹到以后不管和谁在一起,都无法越过那一段岁月。 然而,就像很多八点档的狗血言情剧。你的父母严厉反对你和他在一起,门户不匹配的人家,最多玩一玩,再进入更深的一步,动了真感情,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你不是没有反抗过,但那是你羽翼未丰,毫无抵抗之力。你苦苦诉说着的“真心喜欢”在你父母眼中不过是最为廉价的情感。 你的父母了解你,如果只是把你送走,天南海北、千山万水,也是没有办法阻挡你们的。唯有让你们心生忌惮,自己主动放弃,才能斩断你一切的念想。 江问岐家里本就不是什么富裕家庭,断了生计后更是无路可去。你和他两人再怎么互相爱慕,终究是也懂得什么是大局,你也知道不能因为自己一念之差拖累他们整个家庭。 你一直记得你们分别是在一天傍晚。 那天,夕阳瑰丽,层云尽染。 你们在天台上,就在那个他曾经小心翼翼抱住你的天台上。 你没有像电视剧里一样隐瞒他,这一切的一切,你原封不动地告诉了他。 “没事,不要紧”“我不在乎这些”……这些话他实在是无法做到毫无顾念地说出口。他不想骗你,也不想骗自己。 他的生命里有比喜欢、比爱情更重要的事情,比如家庭,比如责任,比如担当。 江问岐没有办法看着自己的父母辛劳奔波,处处受欺压,一如你也没有办法看着眼前的他整日担忧。 那个时候的你们,都如此弱小,弱小到没有办法没有力量去保护去争取自己想要的。 你们也想自私一把,可谁都没有自私的勇气。 好半晌,他终于抬头看向你,眼眶通红。 他望过来时,让你莫名觉得,明明就在对面,你们却仿佛相隔万里。 原来,有一天,沉静如海也可以染尽悲痛。 “我喜欢你。”他嘶哑这嗓音,一如当年他不顾漫天大雪,只为飞奔至你身边。 而这次,他却是要一步一步退出你的生命。 你点点头,心中酸涩。 “我爱你。” 他那样难过,一遍遍将爱意诉说。因为他知道,只此这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点头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狠狠砸在灰色的水泥地面上。 江问岐走上前,擦干你脸上的泪水,你的脸颊似乎还能感受他指腹上因常年写字留下的薄茧。他轻轻将你拥入怀中,你头埋在他的臂膀,闻着他身上干净如同阳光味道的皂香气,心想,这大概就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拥抱他 最后一次感受他的温度 最后一次被他拭去自己所有的伤心 江问岐摸摸你的头,用尽全力对你笑着,就像从前很多很多次在你面前露出的笑容。 “乖,不哭了。” 从那以后,你很少再这样宣泄情绪,向他人示弱。因为你知道,即使再晕开泪水,也不会再有一个叫江问岐的人替你擦去了。 后来,你的父母将你转了学,再后来,你为了尽早回来接管集团,前往法国留学。 从始至终,你们没有说一句“在一起”,也没有说一句“我们分手”,但这段感情,连同你的整个青春岁月,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从此以后,你再未见过他。 你终于打开那本很久都未曾打开的书。 他的字迹,即使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依然熟悉。 “每年生日,我都要想很久送你什么才好,怕你不喜欢,怕表达不出我的心意。今年,想要送你一座埃菲尔铁塔。其实,我更希望的是,能够在未来的某一天,和你一起看看真正的埃菲尔铁塔,想你在看遍这世上万千风景的时候,身边陪着的都是我。” 而这一封信,恰好就夹在晏殊的那阙《蝶恋花》之间。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你低声念出最后一句,眼泪也随之掉落,晕开在字里行间。你万分不舍,小心擦拭,唯恐伤了这信纸,唯恐伤了当年他真挚的情意。 你轻轻将《宋词》合上,连同你所有的青春往昔。 是呀,这应该就是你们的结局了。 经年一别,良辰好景不在,更与何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