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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媳(重生) 第142节

    谢云初忧心道,“安排你嫂子来倒不是大事,只是你这终究不是长远之计,这些年,你贴补了多少进去,纵然郑公子不问,家也不是这么当的,你得给自己和两个孩子置办产业。”

    沈颐听了这话感触颇深,拉着江梵道,

    “你瞧瞧在座的,幼然家里是独生子,丈夫的七寸都捏在她手里,云初和怡宁郡主不消提,书琴跟着福园郡主经营马球场,也有不错的进帐,几个当中,就属咱们俩家底最薄,不过你比我总要好一些,你公婆的,未来都是你孩子的,宁家可轮不到我们二房,我跟我夫君几乎是勒紧腰带过日子。”

    “这还是初儿帮了我的忙,让我在新的漕运码头置办了一个铺子,否则什么指望也没有。”

    “自从初儿开了这书院,我在这边担职就更好了,也不必日日在家里与人争长论短,手里还能拽着月俸,活得越发有底气。”

    “你呀,也要想开些,莫要再被娘家束手束脚。”

    新的漕河开通后,谢云初的货栈及铺子慢慢建成,她私下悄悄挑了好位置,低价转了几个铺子给几位手帕交,如今漕运码头人烟兴盛,谢云初日进斗金,几位手帕交也跟着受益。

    王怡宁又道,“你始终要明白,你手里没有银子,万事转不开,贴补娘家那是个无底洞,哪日你给少了,他们不仅不感恩,还得派你的不是,我劝你快刀斩乱麻。”

    江梵露出苦涩,“我看着办。”

    大家也不好多劝。

    恰在这时,王怡宁家的婆子勾着腰在门廊外行礼,笑眯眯冲她道,

    “郡主,高大人来了,骑着马在外头等您回府呢。”

    “啧啧啧…”众人纷纷朝王怡宁抛去促狭的笑眼。

    这一年高詹时常出入郡主府,已人尽皆知。

    王怡宁清了清嗓子,面颊缓缓爬上一层红晕,“行了行了,也不是头回,你们笑话作甚?”

    萧幼然问她,“郡主真的就打算跟他厮混下去?”

    王怡宁慵懒地倚着圈椅,还不急着起身,“这不挺好?他在我那儿比在高家还自在。”

    沈颐诧异道,“高家也不催他?”

    王怡宁作色道,“我可不管,高夫人和高国公也不敢在我跟前说什么,那高詹有能耐说服父母,他便来,说服不了,他离开便是。”

    沈颐趣她,“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他走了,下一个更好。”王怡宁说着敞亮话,大家却知她是嘴硬。

    王书琴装模作样叹气,“还是小姑姑过得最潇洒,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哈哈哈。”王怡宁被她逗乐了,

    “我们没有郡主的福气,否则咱们也换一个试试?”

    众人附和,江梵见谢云初也跟着点头,闹她道,“你凑什么热闹?”

    谢云初不满道,“我怎么就不能换一个?”

    王怡宁问,“那你想换个什么样的?”

    谢云初俏眼微转,“换个任我打,任我骂,温柔体贴的夫君。”

    江梵乐了,“你说的是我夫君吧?那你换不换?”

    谢云初喉咙一哽,顿时不做声了。

    大家说笑一阵,时辰不早,王怡宁扶着把手慢悠悠起身,“我先走了。”婆子和丫鬟忙上前来搀她。

    谢云初要看账目,不急着走,问大家道,“你们要回去吗?”

    萧幼然摇头,“你这几日不在,账目都是我经手的,想着月初你该结算上一月的开支,我先捋一遍,算好交给你。”

    江梵道,“我也等等,先把明日插花所需种类捋好,派给管事娘子去采购。”

    沈颐松了松筋骨,在自个儿长几上坐下,“今日的课业我还没批完呢,等回去孩子又闹,还是在这里改完再走。”

    王书琴本无事,“既然你们都不走,按我去替你们准备些点心来。”说着人便出去了,

    福园郡主大多时候在马球场,今日不在这边。

    谢云初见各自忙碌,也坐在山长席的桌案后翻看这个月的账目。

    书院宅子由王怡宁提供,算三成股,其余的全是谢云初占股,其他少夫人们手头不如二人宽裕,不敢轻易投入,只每日过来点卯上课,谢云初要给所有人派月俸,还要管着书院各项开支。

    前世她心心念念都是王书淮,所有期待都倾注在他身上,那场不平等的感情里她跟不上他的步伐,期待落空,备受伤害,今生不一样,他们有各自的天地,同时收放自如,又守望相助,这才是婚姻最好的模样。

    再看手帕交们,个个全身专注,投入自己的活计中,即便有琐碎缠身,眉梢却始终驻着一束晖,便是这束晖无论何时何地给了姑娘们排开万难的勇气,也给了敢于活出自己的精彩的底气。

    当女人打内心深处不再依靠一个男人的时候,便如枯木逢春。

    不一会王书琴带着丫鬟送来果子点心,谢云初起身去斟茶喝,路过沈颐身旁,看到孩子们歪歪斜斜的字迹,忍俊不禁。

    天色不知不觉暗下来。

    大家陆陆续续离开,谢云初核对完所有账目,在窗前伸了个懒腰,窗外花木扶疏,绿影葱茏,深秋未到,院子里的绿色还未褪,有极轻的桂香飘进来,她深吸一口气。

    身后不知不觉立着一人,他厚实宽大的手掌覆在她肩头,替她松乏筋骨,谢云初着实有些乏累便任由他推拿,笑着问,

    “尚书大人什么时候也学了伺候人的活计?”

    身后挺拔的男人传来温煦一笑,“夫人满意否?”

    谢云初望着天边渐沉的霞色,轻咳道,“勉勉强强,”

    王书淮唇边笑意越深,手骨力气也加重了几分,“那我还得精进手艺,否则哪日夫人将我换了,我懊悔不及。”

    谢云初俏脸一怔,“你消息这么灵通?”

    王书淮叹气,“哪里,来接你时半路遇到小姑姑的马车,被小姑姑耳提面命训了一顿。”

    谢云初啼笑皆非。

    二人留在书院用了晚膳,秋风夜凉,灯芒如火蛇沿着高耸的山长院往石径下方蜿蜒,王书淮看着弯曲陡峭的小径,自然而然在她跟前蹲了下来,

    “我背你下去。”

    曾经高贵得不可一世的男人,现在已经驾轻就熟地在她面前放下姿态。

    谢云初这回却没由着他,轻轻拿膝盖往他后背一踢,嗔道,“起来,我要消食,让你背作甚?”

    王书淮蹲着不动,回眸看向眉目楚楚神色平静的妻子,忽然开腔,

    “云初,你撒撒娇好不好?”

    第99章

    王书淮声调并不高,带着三分期许,三分无处安放的无奈。

    谢云初眼睫轻轻一眨,微愣住。

    撒撒娇这样的字眼在她生命里从未存在过,幼时看着meimei谢云秀跟陆姨娘撒娇,或谢云霜跟李姨娘撒娇,她也曾生过几分艳羡,随后带着弟弟回到自己的院子,或是一起围炉看书,或是一道弄些果子花生吃,将那些渴望不来的期许悄悄藏在不为人知处。

    成婚后面对冷冰冰的丈夫,连与他说话尚且要斟酌再三,遑论撒娇使性子。

    谢云初两辈子都不曾这样过。

    她不需要,也不习惯。

    她双手交叠在腹前绞着那方手帕,轻声道,

    “我吃多了,消消食,这路我走了不知多少回,你牵着我便好。”

    若她这会儿累得走不动路,让王书淮背一背也无妨,她刚用晚膳,压根不需要的。

    王书淮无奈,起身牵住她的手,缓慢往下。

    秋风跟凉水似的拍打在面颊,谢云初被他握着,不觉得冷,她侧眸看向王书淮,王书淮眉目倾垂,一路沉默,看得出来他神色有些低落。

    谢云初转念叹了一声,她倒也不是不愿,她实在是不习惯那么做,甚至也不知道该要怎么做。

    “这样挺矫情的,咱们夫妻之间不需要这些。”她甚至觉得王书淮有些无理取闹。

    王书淮脚步顿住,长廊悬挂着的灯盏绰绰约约洒下一片清晖,印在他眼底如同深澜荡漾,他凝着谢云初,心里滋味难辨,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凭着本能弯下腰,张开长臂将谢云初打横给抱起。

    谢云初没料到他突然发力,下意识往四周扫去,随行的两个丫鬟抿着嘴垂眸跟在身后,齐伟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夜里风大,其他管事仆从均不见踪影。

    谢云初任由他抱了。

    轻轻埋在他肩头也不跟他说话。

    到了山门口,对面是贡院,人烟不绝,至晚不休,谢云初说什么不许王书淮抱着她出门,王书淮也不好拗了她的意思,便将人搁下来。

    谢云初指着有些发皱的裙摆瞪了他一眼,这一眼含着娇羞含着嗔怪,眉眼生动活泼,王书淮看着心里踏实了几分。

    一路无言回了春景堂,谢云初从林嬷嬷口中得知长公主回来了。

    “国公爷跟长公主殿下和离一年了,隔壁长公主府虽建好,长公主却不曾出过宫,这是殿下第一次回府。”

    “不管怎么说,明日清晨我过去请安。”

    前世长公主即便与王书淮斗得你死我活,也不曾为难过她,她老人家固然是一手腕强硬的政客,人却是敞亮的,不曾借用权势刁难女人,今生对她就更加看重,于情于理都该去请安。

    林嬷嬷却道,“大太太派人递话,说是长公主不见任何人,叫不用过去请安。”

    谢云初还是亲自做了一份补血膏,着人送过去,长公主笑纳了。

    次日初五照旧去书院忙了一日,到了初六便是珝哥儿生辰,谢云初必须留在府中。

    毕竟是王书淮的嫡子,姜氏十分看重,早早放话,这次的家宴由她来cao办,几位媳妇都很惊讶,姜氏心里也很不自在,面上却还是端着架子,“你们一年忙忙碌碌都不容易,往后孩子的生辰宴都由我来办。”

    大家起身纷纷道好。

    既然不用谢云初忙活,她便抽着空来了一趟南府。

    王国公府前面的小巷筑着一堵高墙,此处戒备森严,只有王府和长公主府的马车能驶进来,谢云初出了巷子,沿着西边走,绕过小巷出去,便有一角门,从此处便进了南府的院子。

    比起北府富丽堂皇,峥嵘轩峻,南府便显得寒碜许多。

    假山花石随处可见,却不如北府打理的精致。

    这里管事的是国公爷两位庶弟,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各自底下几个儿子,总共有七八房,金氏便是二老太爷底下二房少爷的妻子。

    谢云初不想惊动旁人,便选了僻静的石径往金氏的院子里去。

    只是南府人烟稠密,时不时便能撞见人,眼尖的婆子发现了谢云初,唬得跟什么似的,连忙上跟前来磕头请安,

    “原来是北府的二奶奶来了,今个儿哥儿生辰,您怎么得空过来?”

    谢云初笑着让婆子起身,示意春祺掏些银裸子赏人,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