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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芷手微僵,唇角下垂,又很快恢复平静,回道:“是的,大人。” 宋芷的表情变化,和礼霍孙都看在眼里,没有多言,将画收起来,问:“这幅画,卖与我,如何?” 宋芷微愣。 “你卖给谁都一样,既然如此,不如卖与我,我很喜欢这幅画。”和礼霍孙又说。 随即他向大管事吩咐了一声,大管事便送上来一个一袋碎银子,约莫有十两。 价格不低了。 宋芷抿唇,他知道和礼霍孙是诚心想接济他,但自己的画,值十两银子是完全没问题的,没再推辞,收下银子,谢了恩。 和礼霍孙有公务在身,不可能在此久留,又与宋芷说了两句闲话,命他明儿一早到丞相府去,随后便离开了。 宋芷手里头有了银子,自然也是高兴的,立即去买了几斤大米,带回家中。 “满儿,有米了!” 白满儿离开教坊司后,便跟着娘亲学女红,女红也是不错的,如今跟着宋芷,生活拮据,她虽然年纪小,也想着赚点银子补贴家用。 闻言一喜,放下手中的针线,快步出去,便看到宋芷手上拎着的米袋。 “少爷,”白满儿又惊又喜,“这米是何处来的?你怎么有银子了?” 宋芷捏捏她的鼻子,说:“自然是赚来的。” “我方才出去卖画,卖了十两银子。” “十两?”白满儿讶然,旋即又笑,“少爷的画,卖十两,太便宜他们了。” 宋芷一笑,说:“不过,满儿,从明儿个起,我就要去一位大人家当差去了,日后你一个人在家,会怕吗?” 说不怕是假的,但白满儿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怕。少爷只管去,满儿会把家里一切都收拾妥当的。” 买了米,宋芷手里头还剩下大半银子,便都交给了满儿,说:“这银子你看着使,看外头谁需要,便尽力而为,帮帮他们,记得给自己留点儿,别饿着了。” “天凉了,满儿也得记着为自己添两件冬衣。” 已是九月末,转眼就要入冬,冬衣是该准备了。 白满儿乖巧地点头。 翌日清晨,宋芷去和礼霍孙府上报道,看门的小厮早先得了吩咐,听说是宋芷到了,便叫了人将他领进去。 大清早的,和礼霍孙才用了早饭,还没出门呢。 小厮将宋芷一路引到和礼霍孙书房。和礼霍孙原想让宋芷在书房侍候,可宋芷念着灾民,主动请命去赈灾,和礼霍孙有意想看看宋芷其他方面的能力,没怎么犹豫,便同意了,将他塞到户部赈灾的队伍里。 有了和礼霍孙这一层关系,赈灾的户部官员虽然不知宋芷来历,但也不敢轻视了他去。 赈灾一是要勘灾,即查明受灾范围、人数,如实上报,而后根据灾情程度,发放抚恤银,赈灾粮米等。 原是天子脚下的皇城,赈灾的速度自然比地方要快得多,虽然地震发生才不久,可大致灾情已经查明,接下来便是赈灾。 今晨朝堂上讨论了一个时辰的赈灾细节,譬如该如何减免徭役赋税,抚恤银如何发放,如何派遣医师到民间救治灾民。 宋芷跟着一干户部官员,成日在大都街坊里奔波,从兴顺胡同里走出去,发现原来在整个大都,兴顺胡同并非受灾最严重的。有许多贫苦的人家,原本就住在一间破茅草屋里,这一震,茅草屋塌了不说,家里顶梁柱还倒了。 乃至有那等,全家都丧生在地震中的惨剧。 宋芷初时几乎不忍看,可到后来,已近乎麻木了。 “来,大娘。”宋芷扶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喝点儿粥吧。” 女人左腿被塌下来的房梁砸断,只能摊坐在地上,可她却对宋芷的话不闻不问,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她怀里的孩子。 那是一个十余岁的女孩儿。 女人原本身体不好,以为自己此生都无法生产,没想到在三十岁怀上了,还把孩子健健康康地生了下来,可她没想到,她捧在手心的女儿,就这样在地震中没了。 女人抱着孩子,神色呆滞,嘴里不停地呢喃着“囡囡,囡囡……” 宋芷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这时有个年轻的小吏看不下去来,上来要夺那已经僵硬的尸身:“大娘,孩子已经没了,你该好好顾惜着自己的身子才是。” “不!!!”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用力收紧了怀抱,“囡囡没有死,囡囡没有!” “你们都不要抢走我的孩子,她没死!!!” 这些日子,宋芷已经见多了这样的场景,并没有惊慌失措,他冷静地把小吏拉开,然后低声劝慰:“囡囡在看着她的娘亲呢,娘亲不吃饭,囡囡会心疼的。” 女人这才动了动眼珠,看向宋芷。 宋芷这些日子,没睡过一个好觉,吃不下,睡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看着颇为憔悴,同僚都说,他看着不像赈灾的,像受灾的。 “大人……”女人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她是生活在最底层的那群人,若非是受了灾,这辈子都不会与官员见面,而眼前的这位大人,年纪轻轻,衣着朴素,看起来cao劳得不行,竟还照顾着她的情绪,“民妇……谢过大人。” 女人本想向宋芷行礼,可她腿脚不便,只好弯下腰,以致谢意。 宋芷心中酸涩无比,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将女人扶起:“我不是什么大人,大娘不必多礼。” 这样深爱着女儿的女人,与宋芷心中秀娘的形象重合。 秀娘一生没有子女,将全部心血都倾注到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宋芷便觉心脏一阵抽搐似的疼,他不敢再想下去,匆匆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无论如何,大娘,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活着的希望。” 宋芷这样劝慰她,尽管他知道,这并不会有什么用。这个女人跟秀娘一样,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女儿,如今没了女儿,她估计也活不久了。 被宋芷拉开的那个小吏对宋芷还算有好感,见宋芷说完话,才悄悄对他说:“你对她说那么多做什么,这女人救不回来了。她自己不想活,谁救得了?” 宋芷知道。 “可万一,她还能稍微有点活下去的想法呢?” 他不想放弃任何一点救她的希望。 小吏叹了口气,说:“看多了你就知道了。” 哀莫大于心死,这女人便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