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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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沉默后,盼盼坐在床上,抱膝摇头:“不喝了。护玉,我怕苦。” 护玉没讲话,放下手里的碗,过来抱着她。 她想说没事的,小娘子,都会没事的,却讲不出口。 盼盼的父母去世后,只剩下零星几个远房亲戚,过得困苦无比,曾经因为盼盼的容貌生得好,动过把她卖到青楼里的念头。 那年孟珣年纪也不大,二十出头、意气风发的青年人拎着剑抱回一个哭花脸的小女孩,蹲在地上耐心给她擦眼泪。 如果不是孟珣把人救回来,盼盼现在会在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护玉根本想都不敢想。 后来贺家人陆陆续续又来闹过几回,全被孟珣拎着剑挡回去。 可每一回来都叫盼盼更局促,她缩在角落里,看那些名为她亲人的人在门前大喊大叫,哭嚎撒泼,身边的侍婢仆从指着她议论纷纷,目光刺人。 倘若盼盼和孟旭的婚事泡了汤,那她就没了留在这里的理由,在这样大好的年华离开孟家,她那些亲人们一定会把她分吃了。 护玉搂着她,拍一拍她的背。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转眼孟珣已经走了一个半月,盼盼的嫁衣也做好了。 她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他看起来是不许她嫁给孟旭了,怎么还是继续让人给她做了婚服来穿? 但既然做好了,那总是要试一下的,然而上身就显出窘迫来,一个月前量得刚刚好的尺寸,上身后胸口紧绷绷的不说,腰身也太细窄,废了好大力气才穿进去,勒得盼盼喘不过气。 绣娘略有些窘迫:“咦,我是按照娘子的尺寸做的呀?” 护玉盯着盼盼看了片刻:“娘子是不是丰腴了些?” 盼盼掀开镜袱,满面绯红地往里头瞅了一眼,的确是有些,原本尖尖的下巴略带了点圆润的弧度,两颊也莹润柔和起来,只是因为她从前太清瘦,就算胖了也只是往寻常的体型靠近了些,并不叫人发觉。 只是这也太离谱,怎么一个月间,就丰盈了这许多。 绣娘笑着找补:“是我不好,忘了时节近秋,要贴秋膘的——娘子从前身形也好看,如今真是大了,人都长开了。” 说着重新量了尺寸,要回去修改。 盼盼红着脸送人,心里默默想自己这个月是不是真的吃了那么多东西,回来就看见管家带着个满脸泪痕的姑娘走进来。 那姑娘穿得很肥大,还微微弓着腰,整个人憔悴不堪,但盼盼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人——是那个被孟旭搂着说她坏话、捧着奶子给他吮的侍女。 护玉不晓得这一茬,看见这阵仗,微微有点呆愣:“这是怎么回事?” 管家叹口气,让那个姑娘给盼盼跪下。 这么一动作,在场的人就都看出那姑娘身形的异常了——她人纤瘦,小腹却微微隆起,已经显怀了。 护玉先冷了脸:“管家,这是做什么?!怎么什么人都能带到娘子这里来了?” 说着,抬一抬手,要其他人先出去。 “娘子恕罪,这是老奴远房的外甥女,从前在小郎君身边侍奉的,她……” 管家还没讲完,那姑娘捂着脸抽抽噎噎哭起来,膝行到盼盼脚边:“娘子,求您可怜可怜我,我肚子里的是小郎君的骨血,可郎君如今不在,人人都说我怀着野种,要把我浸猪笼,求您了,娘子。” 盼盼皱起了眉头:“你要求我什么呢?” 护玉在一边急得很,哪有主母的嫁衣没做好,郎君身边人就大着肚子来求名分的,到时候盼盼的面子往哪里放? 她凑在盼盼耳边:“娘子理她做什么,这和咱们有什么相干,她不过是想趁着孟大人不在,抓紧给自己求个名分,到时候板上钉钉,尘埃落定,孟大人也不好拂了娘子的面子,她就好堂而皇之地姨娘去了!” 盼盼明白她说的道理,可看着那个姑娘摇摇晃晃地跪在地上,不晓得怎么,心里有一种悲悯的感觉,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那姑娘抽噎着说:“奴婢只求娘子能庇护奴婢须臾,等小郎君回来,证明奴婢肚子里不是野种。奴婢此身分明后,必不忘娘子大恩大德。” 盼盼啊一声,看向管家:“这事情管家您不可以做吗?” “她既然说这孩子是孟旭的,那自然就要先留着她,等孟旭回来问清楚——就算不是孟旭的孩子,也不能将她浸猪笼呀,她做错了什么,怎么就要杀了她?你们会把那个叫她怀孕的男人一起杀了吗?” 她问得语气平静,管家喏喏答应着:“老奴只是想着,娘子是这府上未来的主母,如今又是留在这府上唯一的主子,所以来找娘子请示一二。” 盼盼皱着眉头,慢吞吞开口:“如果照你说的,我是这府上唯一的主子,那你有什么大事情,都该找我来问。可是近来府上大的支出款项,你也不过只是去问了崔先生,得他首肯就罢了,怎么偏偏这个事情,就要单独来找我请示?” 话音落下,管家愣住,盼盼继续问:“你是想来向我请示,还是要我直接替孟旭认下这个孩子呢?你既然觉得我不太聪明,就直接把你想做什么说清楚吧。” 一句话落下,管家弯下膝盖,跪在地上:“老奴断然没有那样的意思,娘子明鉴。” 盼盼眨一眨眼,看向那个姑娘:“我会护着你,不叫人杀你,但是这只是因为我不想你因为怀了人的孩子就被浸猪笼。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我不知道,也不在意,你也不要想着先和我扯上关系。” 说着,她看向管家,并不多废话:“好了,带着她走吧。” 护玉看着管家脸色灰白地带着那个姑娘离开:“娘子如今真是长大了,以后管家必然不敢再随意轻慢娘子。只是娘子还是太好心,若她真怀了小郎君的孩子,娘子其实不应该留下她的……” 她边说话边转身,就见盼盼捂着嘴正去拿痰盂,她急急地去捧过来,盼盼一手扶着她,另一手靠在痰盂边呕起来,几乎要连胆汁都吐出来。 “娘子这是怎么了?” 护玉为她顺着背,不自觉想到适才那姑娘隆起的小腹,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子寒气从后背冲上来。 “娘子这个月的月事…是不是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