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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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时节,暴雪随狂风在这座城市肆虐。屋顶街道,伫立在城市中的万物被厚重的白色覆盖。枯木惨遭蹂躏,雪压的枝头在狂风中猛烈颤抖几欲断裂。大片雪落在行人的衣物上,寒意便透过层层布料直击脆弱的身躯,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将身上的棉袄裹紧了几分,加快脚步想要尽快回到温暖的家中。 他匆匆行走,却在路过一个人时惊讶驻足。大雪飞扬间他隐约看见一个中等个子的丰韵“妇人”,修身的长款黑色风衣将他丰满的曲线突显得十分诱人,他每走一步长及脚踝的风衣里就会露出一小节白藕般的小腿。远远看去像是暴雪中引诱行人的雪妖。 “妇人”一手撑着黑伞,一手拎着一只在半空扑腾的黑猫。黑猫的嘴里不断传出带着怒意的叫声,似乎是在控诉“妇人”对它的禁锢。这一人一猫和周遭白茫茫的一片构成了一副诡异和谐的景象。行人想走近了欣赏,可当他看清他们正站在一家丧葬铺前时,一股莫名的寒意爬上他的脊背。这是一条他每天上下班的必经之路,此前他从未在这条街上见过有什么丧葬铺。 行人逃窜着离开,却因惊慌而几次绊倒在雪地里。丰韵“妇人”回身看了看渐渐远去的狼狈行人,饱满的红唇勾起一抹恶作剧得逞的笑。手里炸毛的黑猫还在口出狂言,行人耳中黑猫的喵呜声落在妇人耳中却是一个青年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臭狐狸你放我下来!” “胖狐狸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锤爆你的脑袋!” “啊啊死狐狸,我不会放过你的!” “……” 被骂狐狸的人却笑得一脸狡黠,仿佛他身后真有一条蓬松的大尾巴开心地在空中扫来扫去。他不理会气愤的黑猫径直走向了那家丧葬铺。 房门被一脚踹开,冷风瞬间灌进了温暖的室内。沙发上昏睡的人无意识蜷缩了身体,而在他一旁照看的人皱起眉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 遮住“妇人”面貌的黑伞被收起,露出的竟是张男人的脸。四十岁左右保养得当,乍一看慈眉善目,仔细瞧其眼角眉梢却带着股被灌溉滋养而成的娇媚。他单手拎着黑猫,一手掐腰趾高气昂地站在门口,挑衅似的对着屋内的男人挑挑眉。 在看清来人后,XX脸上的阴沉一扫而空,一种复杂的情绪瞬间占据了他的整张脸,他死死盯着男人的脸嘴里缓缓吐出他的名字:“周,知,非。” 周知非,他本该是XX的家人,却背叛了他选择和他的敌人成为家人。 “知非今天来这儿,是想起来回家了吗?”XX看着周知非如今的模样眼里的痴迷越发强烈。他自然看到了周知非手里的人质——被变成猫的马明心。他一上午没出现原来是落在了周知非的手里。 周知非走进屋内,大敞的门随即自动关上。他将手里的猫随意扔到地上,黑猫落地的瞬间对他弓起身发出嘶吼:“臭狐狸赶紧把我变回去!” 周知非却没有理会马明心,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XX最后落在了他身后昏睡的何蓝身上。看到何蓝他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他终于醒来了呀,不知道你这次辛辛苦苦忙活一场会不会再为他人做嫁衣呢,呵呵。”周知非掩面嗤笑,美目流转。他的话让XX回忆起一些难堪的过往不觉黑了脸。不过他没有生周知非的气而是气那些偷走他家人的小偷。 “知非你放心,不管是何蓝还是你,你们早晚都会是我的家人。” XX黏腻的视线和姑作亲密的语气让周知非感到恶心。他不愿和这个神经病做过多纠缠,把马明心变回来后又把锤子还给了他。 最后他假正经地对XX说:“我这次有正事找你。那件挖心的案子知道吧,我丈夫说了疯子的事就该交给你们疯子来解决。” 他趾高气昂的语气表示他根本不是和XX商量而是来通知他。从来都是这样,他们这对狗男男算准了XX不会拒绝周知非的任何要求,一遇上这种危险的案子就甩给他。 说完后周知非也不等XX作何反应转身就要离开,但在他推开门前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给你们一个小小的忠告。虽然你们处于灰色地带,但做事也该有个限度。小明心两天捶死一个人,三天湮灭一只鬼,这个频率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周知非走后,马明心还没从猫的状态中走出来。他下意识抬手舔毛一样舔了一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拾起地上的锤子就想追出去。 “又被他们抓到了?”可XX喊住了他。XX的声音依旧温柔,看向他的眼神还是那么宠溺。往常马明心冷硬的心可能会有那么一丝软化,可今天他说不出来心里的感受。像是发现了蜜糖里包裹的其实毒药,但他又贪恋蜜糖的甜蜜。 “我以后会注意的。”马明心丢下一句生硬的话看也不看XX一眼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房间内恢复安静XX坐回到沙发,身上笼罩上了一层阴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何蓝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这么过了很久他才动身蹲到何蓝身前,将何蓝的手握在自己手中,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何蓝的脸。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何蓝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梦的场景十分单一。一个漆黑的地下室,里面摆了许多玩偶娃娃。玩偶娃娃有大有小,大的体型和六七岁的小孩差不多,小的则和刚出生的婴儿相像。它们长相各异,但无一例外都透着一股诡异的美丽。 何蓝以上帝视角观看了一个娃娃的诞生,那场面让他几度想要呕吐。但他似乎只有灵体,神经反射并没有作用于他的rou体。 斧子,砍刀,沸腾的煮锅。针线,布料,包裹缝合塞入棉花。 看不清脸的男人,吊带红裙裹住他干瘪的身体,黑色假发罩住了他稀疏的头发。他抱起做好的娃娃笑得像个拿到礼物的孩童,天真烂漫里又有那么一丝残忍。 男人抱着娃娃转圈,一圈又一圈地旋转,血红色的裙摆在空中绽放。他像个开心的女孩一样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可地下室里只有一只坏了嗓子的公鸭在疯笑。 最后他们停在一个小桌旁。小桌布置得十分精致像是在办一场茶话会。精美的点心,冒着热气的热可可,白色小凳上摆了大小两个娃娃。男人将怀中的娃娃放在它们中间后,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好开心,又有新成员了呢!”男人开心地鼓掌。 “为了欢迎新成员我们来玩家家酒吧!”说完他停顿了片刻像是在等三个娃娃回答他。 然后他指着大娃娃说:“你是jiejie!” 他又指向第二个娃娃:“你是meimei!” 等到第三个娃娃,他稍微想了想:“你就是最小的meimei吧!” 最后他指向了自己:“那我就是mama了!” 身份分配完毕,可茶话会并未开始。男人左右看了看,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可是谁来当爸爸呢?” 他左右摇晃着脑袋思考,时不时伸手抓挠头上的假发。 “谁来当爸爸呢,怎么能没有爸爸呢?”疑惑的低语逐渐变得急躁,头上的假发被抓乱,男人的脸因激动而变得通红,“不可以没有爸爸啊!” 三个娃娃瞪着三双无机质的黑眼珠,里面映照出男人抓狂的模样。但没过多久他突然安静了下来,像是没了电的人偶手和头失去了支撑的动力顿时垂了下去。随着男人静止整个地下室再度陷入诡异的沉默。 观看这场独角戏的何蓝还没从制作玩偶的恐惧中走出来,就又被男人突然的发疯吓了一跳。汲取教训现在他做好了平静过后又会有恐怖事情发生的准备。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男人缓缓抬起头,看不清五观的脸微微扬起,一种狂热的喜悦从他的发丝毛孔中散发出来。何蓝突然感到脊背发凉,他怎么感觉男人正在盯着天花板看,而他自己的视角好像就是在…… “啊,我找到了!”男人发出一声感叹,“原来还有人在啊!” 何蓝感觉自己的寒毛根根立起,他几乎不敢呼吸。 “那就由你来当爸爸吧!” 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男人的脸乘以十倍在何蓝眼前放大。如果何蓝的身体真的存在在这个空间的话,那么男人的脸应该已经贴在了何蓝的脸上。此刻他也终于看清了男人的长相。熟悉的五观因疯狂而扭曲,锤子捶过痕迹依旧存在,这张破烂不堪的脸分明就是他刚刚见到的那个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