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 the morning light【200珠加】
In the morning light【200珠加】
第二天茱恩起了个大早，五点多钟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出门跑个晨跑。 她在衣橱里翻箱倒柜了老半天，才终于在抽屉的最底层摸出一条充满樟脑丸味道的慢跑裤，单腿跳着穿上，抓着耳机和钥匙出了门。 10月末的北半球，太阳直射点进一步向南回归线上转移，凌晨五点时的天空依旧是黑沉一片，浓郁的夜色主宰了整座天幕。远处高耸层叠的林木在风中鬼影般的摆荡，传来阵阵涛声。低矮的民居呈现出一派沉闷的黑灰，宽敞的四车道上空无一人，时不时能听见一声狗叫，又或是摩托车引擎的轰鸣，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 久不运动的双腿在机械性的运动中僵硬地挪移，很快变得酸痛。 冷风从茱恩的面庞上刮过，刀子一般凛冽，喉咙里难受得就像是一口气吞下了20个冰块，冰冷的灼痛沿着食道一直滚进胃里。 她有些自虐似的继续向前奔跑着，身体的不适扭曲了视觉，使得眼前的一切变得颠簸，继而模糊。暖流从她的眼眶滚落，沾湿面颊，浸润唇角。微弱的咸味传入口腔，她抬起袖子一把抹掉，用力到整个面部都在发痛。 绀青色的夜空逐渐变得剔透，地平线的尽头腾起一片浅淡的黄，那颜色让茱恩回忆起六岁时全家一起去波士顿观光的经历。 那天傍晚，mama带他们乘上了公共花园里的天鹅游船。雷克斯握着她的手，小小的嘴巴张开，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惊艳。路灯点亮，灯火温柔地洒进他琥珀色的眸子里，男孩转过头来露出一个微笑，那时他眼睛里的色彩和此时的天空如出一辙。 当她踏出家门时，夜色尚且如此深沉。不过几分钟时间，就连那抹熟悉的澄黄也逐渐被浓烈的西柚色取代，便好似一枚不新鲜的鸡蛋被磕碎在碗沿，散开的蛋黄混着蛋清粘稠地恣意流淌。 天亮了。 * 茱恩将钥匙扔在玄关桌上，哐一声拉上了门。 她无意识地跟唱着Daisy the Great的《Glitter》，身体随着节奏摇摆，一边刷着Instagram，漫不经心地踢掉了运动鞋。 社交网络是同龄人的秀场，比《与卡戴珊一家同行》还要疯狂的抓马在这里24小时全年无休地上演——谁又趁父母出城在家里举办了派对，谁偷偷带来了酒精，谁在派对上喝得烂醉，谁和谁被逮到在热水浴缸zuoai，把周围的无辜群众恶心得不行。 五花八门的信息从茱恩百无聊赖的眼睛前划过，她往上滑了两条，又拉回去给社团里认识的女生点了一个赞。 如果她还是13岁，会因为没有被邀请去这样的场合而痛苦得发疯的。 八成会像《八年级》里的凯拉一样木然地躺在床上刷着手机，眼睛干涸得像沙漠，心里却在滴血——和她相比，自己cao蛋的人生似乎也没有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至少她有两个肝胆相照的好姐妹，她的dream boy也不会在黑暗的教室里偷偷问她“You give blowjobs? ”。[1] 尽管距离看那部电影已经过去了好几年，茱恩还是对这个桥段气愤不已。她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关掉Instagram，转而刷起reddit。 “Bad mood, huh? ”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茱恩吓了一跳，实在没想到家里会有人和她一样在周六的凌晨六点保持清醒，差点把手机都给摔在地上。 她抬头一看，才发现是西奥正站在厨房的岛台旁，非常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喝着一杯咖啡——马克杯上写着他的名字，很显然是mama特意为他准备的。男孩面前的流理台上甚至堆了一些准备了一半的食材，两片吐司在烤面包机里承受着炙烤。 或许是时间太早，还没来得及打理，他黑胡桃木色的短发有些凌乱，右边的脑袋顶处支起了一个有些好笑的弧度。被当作睡衣的白色短袖显然小了一号，胸口处颇有几分紧绷，流畅紧实的肌理透过单薄的衣料显示出来，泛起一片隐约的rou色。 她绝对没有在偷看，非常感谢。 茱恩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绕过男孩的身后走向冰箱，从保鲜层里摸出一瓶牛奶，毫不客气地灌了两大口，才终于感觉喉咙处的干渴有所缓解。 “Well, good morning to you too. ” 她叉着腰，又喝了一口饮料，感受着冰凉顺滑的液体顺着喉管流进胃里的感觉，斜睨了西奥一眼，“你有必要每次出现都搞得这么神出鬼没吗？我可不确定我的心脏还能承受几次这样的惊吓。” “是吗？我感觉你走路不看路好像才是更大的问题。” 男孩耸了耸肩，不甚在意地抿了一口咖啡，突出的喉结在吞咽的动作中上下滚动。 茱恩这才后知后觉地嗅到咖啡的香气，这味道让她下意识地联想起法式咖啡馆里松软可口的黄油可颂，以及一口咬下去时那种牙齿陷在云端的感觉。 嘴里分泌出口津，茱恩运动过后尚未得到满足的胃肠迅速造起反来。她把脑袋探进冰箱里重新看了两眼——很遗憾，空空荡荡，rou眼可见之处没有任何剩饭剩菜的迹象。 她偷偷回过头瞥了西奥一眼，视线从他的侧影滑到面前的案板上。牛油果已经被挖出捣碎，怡然的绿色果泥泛起植物的清香。 “What? ” 男孩侧过身来看着茱恩，浅绿色的虹膜在清晨的光线中呈现出几分玻璃弹珠似的剔透，深色的眉毛挑了起来。 尽管大半张脸都藏在杯子后面，茱恩依旧可以从他眼中读出几分戏谑。她感觉自己的耳朵有些发烧，很想硬气起来，表示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可是在一顿预期之中热腾腾的早饭面前，General Mills的原味麦片是如此缺乏吸引力。 她咽了咽口水，厚着脸皮从冰箱里摸出两枚鸡蛋塞进西奥的手里：“水波蛋，非常感谢。” 男孩无语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将鸡蛋接在手里。即便，well, 作为客人的他才应该是被招待的一方才对。 茱恩心安理得地摸去岛台前，一屁股坐在吧台椅上，托腮看着西奥将两枚鸡蛋放在水管下冲洗。冷水冲刷过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茱恩手中尺寸正常的鸡蛋在他手里却被反衬得很小，让她下意识地掂量了下作为早餐够不够吃。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见过同龄的男孩做饭——她自己的弟弟雷克斯就不会做，她敢确信对年级里半数以上的男孩来说煮锅芝士通心粉都是个难题。 不过也不是说茱恩有什么立场去评判他们就是了，毕竟她在上个假期里才制造了一起真正意义上的炸厨房事件——她学着网上的方法用微波炉做温泉蛋，结果把蛋液炸得满地都是，微波炉也光荣报废，马克抱着手机差点打911。 但是西奥做饭的动作却显得非常娴熟，就好像他每天早上都要负责给自己做早餐似的。如果不是两人之间陌生的关系，茱恩甚至会说他的动作有点诗意。 他把叉子探进煮开了水中转了一圈，制造出一个小小的漩涡——这行为在茱恩看来有点像是在上魔药课，接着单手抄起一枚鸡蛋在锅沿上敲了一下，浅黄色的蛋清包裹着完整饱满的蛋黄滑入水中，不多时表面便生出一层乳色的薄膜，有点像是在结茧。 “So, ” 男孩的声音打断了茱恩入迷的观看，他重新拿出一只炒锅，开火，往里滑入一小块黄油，“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早就起床了？据我所知，你可不是一只早鸟。” 他浅绿色的眼睛在忙碌的过程中朝茱恩的方向扫了一眼，那种充满洞悉力的视线让她油然而生一种完全暴露在外的错觉。茱恩坐得更直了些，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Yeah, ”她嗤了一声，自我防卫性地回答，“Like you know me, at all. ” 西奥的动作顿了一下，磕鸡蛋的手势稍微有些用力过猛，多余的蛋清挂在平底锅的边沿上，结成一小片乳白色的壳，很快随着温度的升高变得焦黄。 他仿佛毫不在意，继续将蛋黄破碎的鸡蛋倒进锅里，用锅铲铲碎：“你知道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念同一所学校对吧，我基本上认识你一辈子了。上小学时有一次你还带我和雷克斯一起去公园里挖过沙子。” 西奥和曼努埃尔他们不同，算得上是雷克斯最早认识的朋友之一。他从以前开始就是个闷声不响的小萝卜头，总在别的孩子追逐打闹的时候一个人孤独地在沙坑旁堆沙堡。 对于茱恩来说，他曾经就像是另一个小弟弟，她出于好奇想要试着和他一起玩，但男孩总是用那双让人有点后背发毛的浅绿色大眼睛盯着她，半晌不说话。很快茱恩就被更大的孩子吸引了兴趣，再也没有刻意去和西奥相处过。 说实话，关于去公园挖沙子的回忆在她脑海里也早已模糊不清，这么多年来他俩就没有进行过几次有意义的对话。尤其是当雷克斯进入高中，身边围绕了新的狐朋狗友，她跟西奥就更没有交谈的机会了。 “Yup, 但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会和雷克斯一样长成现在这样的小混蛋。而且一起去公园玩过一次不代表我们突然就成为最好的朋友了，非常感谢。” 茱恩随口答道，从餐具桶里抽出一把叉子，忽略了此时她正等着她口中的“小混蛋”投喂自己的事实。 西奥抿了一下嘴，没说什么。他嘴角的肌rou抽动了一下，好像想要露出一个微笑，但失败了。他的表情让茱恩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她叼着叉子抬头看了西奥一眼，但男孩并没有更对的表示，反而很“识相”地闭了嘴，专注在手中的劳作上。 鸡蛋的香气混合着清新的牛油果香在空间里飘荡，食物的热气蒸腾，温暖了茱恩在几分钟前的运动中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和双耳，一时间房间里只听得见沸水滚动，又或是油脂飞溅的哔啵声。 这种声音非常接近于幻想中的森林小屋，干燥的柴火在壁炉里焚烧，即将出锅的食物承诺着稍后的安适和饱足，男孩的表情是如此认真和娴静，如果茱恩是一只猫，此时她都要忍不住盘在椅子上发出呼噜声了。 很快两份截然不同的餐点在西奥的手底下成型，属于茱恩的开放式牛油果水波蛋三明治上洒满了椒盐，隔着一层蛋白的包裹都几乎可以窥见蛋液的流动，面包内里柔软，四边金黄酥脆，散发出的香气让茱恩止不住地咽口水。 接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茱恩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甚至有些感激男孩寡言——不然她可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说些什么不过脑子的话，破坏当下的气氛，又或者暴露掉她那些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怪异想望。 更何况，即便是和雷克斯还有曼努埃尔他们在一起时，西奥也不怎么多话。茱恩甚至觉得他有可能就和自己一样压根就不喜欢雷克斯的那帮新朋友，只是在默默忍受他们罢了。 或许除了雷克斯以外他也没什么朋友，因此无法承受和他闹掰的代价。茱恩想道，但下一秒又把自己的结论推翻。 西奥虽然比她小一岁，可是在十一年级的孩子里也一直是被讨论的话题，女孩子们觉得他身上有种杰森·迪恩[2]的独狼气质——虽然茱恩认为这纯粹就是扯淡。 不过，她关心这么多干什么呢？ 茱恩捧起三明治，一口咬破鸡蛋，暖融融的蛋液沿着口腔滑进胃里，迅速抚慰了空荡荡的胃肠。她愉快地眯起眼睛，发出一声享受的呻吟。 —————————— 作者的话： [1]《八年级》：讲述了内向女孩凯拉在八年级试图融入同龄人做出的努力，她被社交网络裹挟几乎被peer pressure压垮。她喜欢一个很受欢迎的男孩叫艾登，但是他是个大人渣，在根本对凯拉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问她能不能给自己koujiao。这部片基本是把i人架在火上烤，不擅长应对这种的朋友不要看！！ [2]《希德姐妹帮》男主角，是个彻头彻尾的反社会危险分子，情绪不稳定。 社畜做牛马回来了TT 不好意思这么久才更~~！！ 所以说抓住一个女人的胃到底能不能抓住她的心捏（摸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