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理论课上的相遇

    无论世界是多么的日新月异，有些事情自古从不会改变。如果将一个古代人丢到去年刚建成新奥萨星际摆渡站内，他一定会被眼前的穿梭机吓得不轻，但他并不会为那对正在为独女送行的父母感到诧异。

    艾莉诺向来不擅长于道别的场景。即使是高中毕业时，面对朝夕相处的同学和挚友们，她也流不出几滴眼泪。并不是因为她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更多是她从没有对于离别的实质性体验。在几个小时内就能从一个行星穿梭到另一个行星的时代，地理上的隔阂显得没有任何意义。再说了，在人手不离终端，思念一个人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看到对方的投影的年代，彻底的离别根本不存在。

    艾莉诺的母亲将女儿用力地抱紧在怀里；明明几年前只到自己胸口的孩子，现在已经和自己差不多一样高了。虽然脸上还有些稚气未退的婴儿肥，但眉目间颇有当年她父亲的神情。艾莉诺的父亲则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悄悄地往艾莉诺的衣服口袋中塞了一张信用卡，希望她不要为了省钱而委屈了自己。

    登机时间马上到了，艾莉诺的母亲不舍得放开了女儿，最后嘱咐了几句之后看着她消失在了人流中。等艾莉诺回头望去时，她也看不见来送行得父母了。剩下的旅途便没有了什么情绪波折：例行登上穿梭机，系安全带，再次睁眼时映入眼帘得便是帝都星的双月。

    媒体和社交软件总是喜欢夸大大一新生入学得紧张与兴奋感，但这也许只是因为艾莉诺是个“铁石心肠”的人罢了。在忙完新生报到，取学生卡，布置宿舍，购买生活必需品后，艾莉诺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奥萨星了。科技的发展让各个行星间的生活大同小异，但窗外的景色却提醒着她身份上的转变。

    刚认识的室友蕾雅敲了敲艾莉诺的门，将她从短暂的发呆中拉了回来。对方是个总是笑盈盈的女性omega，帝都星优越的生活条件让她从未受过任何苦难，因此她对待任何人都是抱着崇真的善意。并不是因为她天生就是善人，而是她身边的人从未对她施加过恶意。蕾雅眨了眨翡翠色的双眼，欣然地邀请艾莉诺一起去食堂吃晚餐。路上，蕾雅问起了艾莉诺在奥萨星的生活。

    ”奥萨星的生活么？其实和这里差不多，毕竟帝都有的超市和快餐店，奥萨星都有。“艾莉诺说到。没去过帝都星以外的蕾雅听到这个答案后有些失望，但也欣然接受了这个结局。之后的对话两人维持着友好但又生疏的节奏，第一顿晚餐就这么结束了。

    睡前，艾莉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习惯性揉了揉自己的那一撮赤发，也是这时她意识到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自己的赤发量不会再增加了。她对此感到莫名的愧疚。洗漱后，艾莉诺草草地换上了睡衣，钻进了被窝。

    奥萨星的人们都有着标志性地赤瞳，这是他们与那片土地的渊源的证明，是值得自豪的存在。相反，赤发则是作为工人苦难的证明，在如今资本与精英主义则是接近于耻辱存在。就在联邦成立不久之后，为了建设帝都星，奥萨星差不多被挖了个底朝天。奥萨星独有的矿物在机器的轰鸣声便被碾压成了支持科技发展的芯片，而在这过程中这些矿石的粉末也逐渐渗入人们呼吸的空气和饮用的水源中。虽然并没有什么副作用，但长时间的暴露会让人的头发一缕缕地变红，且这个过程不可逆。

    在任何一个时代，权力都是最通用的货币，权贵者也自然能享受到相对未被污染的空气与水源。因此，在奥萨星的高档公寓和学校中往往能看见赤瞳但没有一缕赤发的贵公子和小姐们。如奢侈品，豪车，贵重的珠宝一样，没有赤发在奥萨星成了权贵的符号。艾莉诺回想起自己的父母；早年的艰苦生活让父母的头发几乎过半都是赤色的，但得于他们的付出，艾莉诺只有一指粗的头发是赤色的，剩下的则是母亲更年轻时的黑褐色。

    离开了奥萨星，也就意味着自己离开了造成赤发的源头。想到这里，艾莉诺不由感到了一些愧疚感。在半梦半醒间，她瞟见了窗外的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