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纷（下）

    隔天，一场灾难趁着周伟亮不在而悄悄降临……

    大约30分鐘后，才开店不久，就有一位男女来到店里。女顾客东挑西选后，终于拿起两隻鞋子给跟随在其身后的蓝夕茵，表示想试一试鞋子。

    试了试后，那两双鞋子终于被买下了。

    『谢谢你！』向顾客行礼后，收好其他鞋盒的蓝夕茵开心的奔向店门旁。

    这时，友族同事站在柜檯旁，拿出抽屉的计算机并狂按计算机，算着自己目前的总佣金。而白雪盈呢，就在鞋库与电脑之间来来回回，在忙着检查鞋子的数量。当然，这是她自己这么做的，因为她想确认鞋库里的鞋子数量是否与电脑的记录相同。

    （若有顾客来，不就成了我服务吗？话说……一个算佣金，一个在鞋库不知搞什么……她们如此忙不过来吗？）

    刚这么想时，就来了一个客人。起初，蓝夕茵战战兢兢地跟着顾客，一边拼命向友族同事的方向狂摇手打眼色，深怕对方没注意到。所幸，友族同事在顾客想试鞋子前顺利发现而马上走来，蓝夕茵连忙让开，马上退去墻角，示意友族同事去服务客人。试了试好几双，那顾客仍然找不到心中所爱，而继续徘徊于其他鞋子之时，噩梦慢慢地降临。

    就在此时，一对母女在店门前拿起鞋子，似乎对那双鞋子的设计感兴趣。蓝夕茵挥了几次手，但友族同事由于那个顾客的犹豫而无法抽身，蓝夕茵唯有堆起笑容走去。

    『小姐，可以试穿看看哦。』不知该如何称呼母女时，蓝夕茵就会乾脆这样对顾客说。不过，她常常因为无法从外表判断顾客年龄，而常常把母亲及刚升级为外婆的女顾客年轻化……儘管如此，顾客还是很开心的笑着对应她。

    【那么麻烦小妹你拿这双的5号给我女儿试看看。】那位mama很和蔼地把鞋子递出。

    『等一下哦。』蓝夕茵硬起头皮往鞋库走去，不敢去猜测杀气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在鞋库里，蓝夕茵看见白雪盈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她唯有快速的拿了鞋盒就赶快出去。快步走到顾客身边时，她偷偷瞄了瞄送走两手空空的顾客而站回墻角的友族同事，发现对方正怒视着自己。

    （……惨了……又是我错了。）

    【meimei，这双鞋子可以给我9号的鞋子吗？还有那双，给我的女儿5号试看看。】那母亲看了女儿穿得适合，又拿来一隻鞋子和另外一隻她看中的鞋子，再度拿给蓝夕茵。蓝夕茵笑了笑接过，但她同时也注意到友族同事已把白雪盈从鞋库里拉到墻角，指着走近鞋库的蓝夕茵，不知在说些什么了。

    （……呼……完蛋了吧……）

    【meimei，这3双我都要。】试了试，这对母女似乎很喜欢这几双鞋子，毫不犹豫的如此说。白雪盈这时默默走来柜檯，虽然笑着接过钱币，但那份笑容在蓝夕茵的认知中，那是白雪盈在强压着某种情绪，而勉强自己的笑容。

    『谢谢！』蓝夕茵尽量表现得很开心，向客人行礼后，忙把展示用的鞋子放回原位，抱着必死的决心，再度回到充满杀气的墻角。

    当然，下一秒，她被两人叫到柜檯。白雪盈指着电脑的画面，画面显示蓝夕茵今日的销售格。无形的断头台就像预备般把瘦小蓝夕茵放在台上，随时被判死刑。

    【你知道你已经卖了5双吗？而我们还是无语的0双吗？】

    『……』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私？只让自己有sales，别人就没有吗？】

    『你们刚刚一个在鞋库，一个在服务着客人……我刚刚有挥手，而且让给jiejie了啊……』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你刚刚是挥手而不是跑来柜檯叫我？如果我没看见，你是不是又要服务客人？然后卖更多？】友族同事怒气冲冲的瞪着蓝夕茵，从她喷火的眼里，仿佛可以看见被吃到剩下一个头的蓝夕茵，血淋淋倒在地上。

    【那你就不能跑来鞋库叫我吗？】

    『……算了吧，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蓝夕茵不想再气自己的心脏，低声回应后，转身快步走向鞋库，拿起水瓶喝水，企图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

    （……眼泪，给我忍到回家……）

    【你以为你道歉就行了？做人那么自私，不如回去mama的肚子重新来过？】友族同事头伸进鞋库，对着刚放下水瓶的蓝夕茵如此说道。

    【已经卖很多了吧？够多了吧？让我们两个人了！】恶狠狠的丢下这句，她盯着蓝夕茵看。

    （……已经……）

    『麻烦你跟雪盈说我整理鞋库，暂时不出去。』蓝夕茵盖好水瓶，头也不回的最后一排的走向鞋架。这个鞋架正好被鞋盒遮去，不亲自走去的话，是不会看见她现在的表情的。

    【你现在是在生气吗？！我比你还生气啊！】友族同事气呼呼的追来最后一排，蓝夕茵背对着她，这让她无法看见后者的表情。

    【不管了啦！说一下、一点点就生气！真是没家教的人！】友族同事以极大的声量，丢下一句后，就以让地面地震式的脚步，退出了鞋库。

    （……总之，我消失，或者从来没有在这里做工的话，是最好的吧……？我做什么都不能让你们满意……我是如此的没用吗……？为什么第一次和朋友做工，明明应该是开心的心情，却是这么的难受……？吶，老天爷，我是不是，应该不出现在这世界和任何的时间……）

    【我们并不是有奇你的啦~是因为你已经卖了5双，我们都还没卖到，才会生气的。】几分鐘后，白雪盈的声音出现在鞋库内。

    『哦。』蓝夕茵特意背过身子，忙碌的手上却有一滴一滴的泪落下。白雪盈并没有发现，她大概也没办法想象被身边的人定义成‘从来不哭’的蓝夕茵会偷偷地哭泣吧。

    【好了就出来哦，不然别人以为我们对你做了什么就不好了。】语毕，白雪盈就走出鞋库。

    （连你……也支持她吗？……可笑……都怪我？好想从这里消失……不过消失的话，大概都不会发现吧？直到回家时才发现……）

    眼看就快要到休息时间，蓝夕茵赶紧擦乾眼泪，用力拍打自己的双颊，这才摆出平常的扑克脸，走出鞋库，向白雪盈说明想上厕所。

    【哦，这样也好。】白雪盈只是冷漠的点了点头，而她身边的友族同事，黑着脸不看蓝夕茵，只是拿出手机，一味的狂按。

    往厕所的路上，蓝夕茵不断想着白雪盈刚刚的表情。距离厕所还有大概30步左右的时候，有间卖婴儿睡衣店的女店长见蓝夕茵的神色怪怪的，而向蓝夕茵搭话。

    【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她的亲切，让停止的泪水再度滚出眼眶，无法止住泪水的蓝夕茵，连忙遮着自己的脸，衝向厕所。路上，还有一个时不时来鞋店的附近电话店的男员工正面遇上奔跑的蓝夕茵。他脸上的惊讶及放慢的脚步，是蓝夕茵在泪水之中看见的。

    进了厕所，蓝夕茵马上关起门，泪水又放肆的流下。

    一滴一滴的泪和被压制的哭泣声，在充满尿臭味且坏掉一个灯管而昏暗的厕所，是很吓人的。察觉到有脚步声和匆匆离去的声音，蓝夕茵硬把嘴巴盖紧，不让任何吓坏人的声音发出。

    （别开玩笑了……在这种地方哭泣……！蓝夕茵，你是想让人大笑，看不起你吗？！……眼泪啊……没事的，只要回到家，撑到睡觉时间，才哭，好吗？拜託……别再哭了……！）

    蓝夕茵用力握拳，往墻上打去，从拳头传来的痛楚，让她的泪水慢慢停下……

    （绝不让任何人看见这张懦弱的脸！）

    这么决定后，蓝夕茵脱下眼镜，让洗手盆的水洗净自己哭花的脸。

    『我是我，不会有人理解我。……吶，我知道我是丑女，但我不会被打垮的，打垮了的话，总会站起来再给你垮多几次！』趁着因为刚刚的哭泣声而让厕所处于无人的状态，蓝夕茵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如此说。

    之后，冷战的情形一直维持到两个顾客上门。

    当然，蓝夕茵成了墻角的常客——呆立的壁虎，所以上门的客人都交给了白雪盈和友族同事。

    （……有笑容了，这样就行了吧……可笑。）

    当友族同事负责的客人要还钱时，白雪盈必须到柜檯去收钱，而她服务着的客人，由于她离开，友族同事又忙着收鞋盒，而无人帮助。

    （……）

    蓝夕茵走去接过客人手上的鞋子，转身进去鞋库找鞋子让对方试。然而，进去鞋库前，她发现，白雪盈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眼神变得哀怨且充满怒气，虽然这张脸在下一秒变化成笑脸，她还是发现了这个变化。

    『……我帮你服务。』经过柜檯，蓝夕茵向收钱中的白雪盈细声说道。后者的神情这时才放松下来。

    最后，这个客人在蓝夕茵的劝说下买了那双鞋子。客人走后，友族同事和白雪盈才向蓝夕茵露出今天的首个微笑。

    【这才对嘛，互相帮助~】

    （……你们要的……是sales，不是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