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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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三十三层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不知为什么,他今天总想起这段前几日听来的唱词。兴许是为了给自己落个心理安慰,九重宫阙再深,毕竟也抵不过三十三重天宫。戏台搭在御花园与甘露泉眼中间的地段,乔一帆散心时听见动静,靠近过去想清楚这一段,那哀怨的腔调便即刻停了。随侍的宫女冷着脸责问戏台旁的宦官,为何要在帝后大婚前夕放这些不吉利的东西,又是哪位贵人非要点这一出晦气的。乔一帆看那小太监吓得脸色苍白、两股战战,本就不忍苛责,于是劝说她息事宁人。 哪个贵人非要点这种戏呛他,乔一帆又不是不懂。 而且说实在话,唱得还蛮好听的,同兴欣王都里盛传的腔调不是一种味道。乔一帆初来乍到,远远没到怀旧思乡的阶段,看什么都新鲜。 今日有足足四个时辰都顶着那身繁复的红色祭衣。王宫里新遣给他的礼仪嬷嬷曾指着那顶冠冕,颇为得意地向他介绍上头用了如何巧夺天工的手艺,又缀着如何价值连城的饰品。这贵重的头冠他没能瞥见多少颜色,不过倒是身体力行地感受到那股富贵带来的重量。作为地坤,自过了加冠礼后便很难再长个,如何锻炼也没能长出更多肌rou来,只能维持在一个介于纤细与清隽之间的中庸姿态,顶顶算得个清秀之名,实际上稍微来点儿重量都能将这身板压垮去了。乔一帆颇为无奈地想着,如果以后都要用今晚的排场出席典仪,皇后这个职位可实在不是份好谋的差事,至少对他而言便很不合适。 太上皇帝退位以后不知想些什么,兴欣多的是待字闺中的豪门之后。和亲这样的大事,却非要指派自己的名姓。 他原本也没打算来。 挺直的脊背因为这种酸软感而微微变形,凤冠便轻轻晃动,传出拨弄垂帘时会有的窸窣声响。结亲大典太过繁复,结束后便已至亥时,在往常他早已经陷入睡眠,美梦都做了三个。乔一帆方才频频犯困,额角那几束步摇便很不客气地全数打在脸颊,璎珞彼此裹缠着,如同打结的发丝那般难缠。琉璃制品在晚秋时分的触感又凉得惊人,他即刻便能从那股困盹中挣脱而出,而后又意识到:这位小皇帝同自己的作息多半不大合拍,并且是个精力旺盛的夜猫子,以至于下了筵席后还有心气赶往书房,处理他那些“紧要的政事”。 这位新晋的皇后百无聊赖地跪坐在床案边,时不时放松自己酥麻的大腿肌rou,却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屋外全是婢女侍卫,冠冕如果掉了,这种丢脸的事儿明早就能传遍宫宇,而他也不敢就这样卸下凤冕与祭披,嘉世的这套礼仪太过繁琐,如果被婢女瞧见自己偷懒,丢的自然是母国的名声。 然而事实上,前来查岗的并非是婢女。长靴踏过青玉长阶的动静响起来的时候,乔一帆瞬时就意识到门口来的是谁,他马上调整好自己的跪姿,而后挺直脊背,呼吸声经过控制后几无可闻,这套礼仪他在近来个把月里练过许久,早就铭记于心,前后耗时也不过在眨眼之间。 于是邱非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自己端坐在床案的便宜皇后。嘉世历来重礼教,也写法礼却近乎苛刻,因此他登基后第一道旨就拿来废除其中一部分陈词滥调。新婚夜新妇当跪立阶上等待夫主,这一条也在其列。 少年皇帝走到榻前,他晚上原本饮得便不多,在御书房待过一时辰,浑身的酒劲都散干净,只留下微凉的秋夜,以及回归清明的思绪,而对面这位流苏遮面的年轻男人则是他们俩中间相对更醉的那一个,邱非不动声色嗅了两口,一股陈皮和桂花酒的气味,隐约间浮动着几缕白檀香,除此之外便无其他。 乔一帆感觉有什么身影在逐渐清晰地向着自己走来,连带着是一股轻飘飘的、没能停留太久的视线,从自己身上一瞥而过,仿佛他同周围的静物和紧致一般无二。视野边沿出现了一双绣着九爪龙纹的厚木底靴,靴底扣在玉质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寂寥的敲击声。而后他被遮蔽的视线便霍然大亮:冠冕连带着遮蔽视野的璎珞流苏都被男人单手握起,随意地抛到喜被上。乔一帆蓦得睁大双眼,只能听见那贵重无匹的头饰在被子上翻了个圈,而后沉沉砸在上头,柔软厚实的布料盖住了那股钝响,无人被惊动。 戴着凤冠时他嫌重,现在被拆卸而去,他又觉得面门吹来一股深夜的冷气,寝房的光照也有些亮眼,室内仅布着几盏昏晦的烛台灯光,却让他阖眼又睁开,眨了两次双眼,肺里挤出一股湿润的空气,而后抬起头,试探着往上看去。 眼前的人就是嘉世的新皇,未来的丈夫。乔一帆有些怔忪地想,他跟以前好不一样。自己幼时在兴欣皇宫里给太女陪读,在质子邱非得到先皇青眼相待前,这位却是国子监诸多学生当中最不起眼的那个。他个子瘦削,薄薄的皮rou撑不起骨骼,性情寡言,也不爱出风头,栖在这里仿佛一片飘屏无根的柳枝,看着怪可怜的。乔一帆虚长他一岁,看这个不太亲人的小孩儿也不嫌弃,私底下叫婢女多分一些粮食和衣料给他,自然没有留名。他有种感觉,邱非固然沉默,内里蕴藏的个性却敏锐机警,又不乏秉节持重,而自己并不愿沦落到去做挟恩图报的小人。 他当时还慨叹过一声,明君之相,可惜无甚前途。如今怎么长成这样了,乔一帆在榻上仰起头看这位少年天子,觉得自己浑身哪儿哪儿都已经痛起来,连带着脖颈也开始泛疼,眼前这位天子捞起凤冠往里头扔的做派轻浮得很,他总觉得对方其实挺想将自个儿也这样收拾收拾丢出房去。乔一帆挺有自知之明,可惜却恕难从命。 少年天子蹙眉紧紧盯着他,两人周遭围拢的空气里仍有隐隐的熏香与酒气浮动,他开口的话语却极为沉静:“你就是朕的皇后?” 这一句疑问被他讲出了笃定的气息,乔一帆的冠冕已被掀去,然而发簪首饰却一应俱全,抬起头时金银碰撞,簌簌作响。他抿了抿唇,露出一个不算谄媚但也并不显得冷淡的微笑表情:“回陛下,正是。” 邱非用指腹拧了拧鼻根,看上去似乎有些疲惫,随后转过头去,伸手去拿卧室正中喜桌上置的那盏酒盅:“嗯,你多大了?” “金秋十月便至弱冠,”乔一帆犹豫片刻,而后轻声道,“陛下......合卺酒不便一人独饮。” 天子那节盈润如玉的指节已经贴在器皿的扶手处,听罢微顿,而后不管不顾地将它拿起,倾倒在一旁剔透的玉合卺杯之上,辛辣的胡椒气息以及一股涩而不柴的果酒气味便浮动而出。邱非似乎自鼻腔里哼了一身,分不清是调侃抑或嘲讽意味的,而后他回过头,伸手冲乖巧跪在榻上的便宜皇后勾了勾:“虚长我一岁,难怪这便要教训起我来了。” “臣妾不敢!”乔一帆不敢再犹豫,他敏锐意识到这位新帝可能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主,再三忖度在他面前便是天大的怠慢,只好凭本心与下意识的反应行事。这位男皇后用五指关节抵着榻案勉强使劲,将自己酥麻的身体顺着力道挺起来,微微蹙眉,将那几声呻吟吞咽回肚里去,这才顶着那副下半身几乎麻痹殆尽的模样走至天子近旁。乔一帆自以为足够勤勉,然而那副别扭的走姿和忍耐意味的表情尽数入到邱非的眼底,后者扬眉,默不作声地看他走进,也不搀扶一把,只是将手上那只卺杯递向他,而后又给自个重新倒了一杯:“朕不怪罪。皇后,喝吧。” 这合卺礼的杯具是用两个瓢扣在一起,彼此之间丝带缠绕,夫妻双方举杯对饮,那红线便飘飘然地牵连在彼此的掌心,故称“连卺以锁”。天子就这样平和而冷淡地望着他,皇后一词被他那副嗓音语调念得如此无足轻重。视线轻飘飘地掠过,不留分毫额外的痕印;姿态挺拔,却没有半分要抬起手来与他交杯的预兆。乔一帆拿不准对面这位年轻天子的意思,他虽比自己小了一段年岁,但周身气度连带着性格都同幼时大不相同。若说让人生俱,那倒尚不及,只是却在仲夏带来大雪时分才有的疏离气质,仿佛将自己与他之间划了条长河,那位天子站在对岸另侧遥遥相望,不允许他再往里头淌一步。 邱非见他不动:“愣什么?” “皇上,按礼制......”乔一帆出声。 “哦,皇后要循礼制。”邱非瞳孔中那种若有似无的带着冷冽意味的调侃终于被敛去一些,取而代之的是种他不再掩藏的漠然,就好似自己的皇后想与自己按照婚典的规矩完完整整走到最后是件如何荒谬的事项。乔一帆对他的情绪变化极为敏感,当下便有些谨慎,厚重礼服在榴月时节让他出了一身汗,身体脊背濡湿又干燥,来回数次,将他打成一尊黏附着衣料的泥土菩萨,看着额外纤弱,稍微推一下便可能要跌倒摔坏了。如今那衣料紧紧贴着的脊背部位又缓缓渗出一层汗来,乔一帆心想,好在今日肌体与衣物上香料都洒得足,否则兴许要闷出什么难闻的气味出来——不过今晚他真能等到小皇帝替自己宽衣解带的那一刻吗?未必。 邱非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两眼,没再说什么,只是终于抬起了小臂,连带着那盏玉杯,而后未置一词便将里头的液体饮尽。他这举动太过随意,使得乔一帆第一时间尚未反应过来,只好急忙忙将那杯沿抵到唇边仰头喝进。合卺酒度数并不高,但却足够辛辣,那股味道急冲冲淌进喉腔,呛得他脸颊下半很快便是一层红晕,却只是小声咳了几下,不敢大声开口。等他喝完将酒杯落到一旁时,那双杏眼也因为这种压抑带来的生理反应而浮现出盈盈的波光,自那晦暗的灯烛下照着,宛如被火淬亮的一弯泉水。邱非自打入室内便鲜少停驻在他身上的视线这回终于趁着对方咳嗽不止的空嫌而正大地落在周身,天子似乎有些讶然地盯了他几息,而后又默默将它移开:旁的地坤穿红衣,只让人感受到或秾艳或端庄的气息。这位皇后穿着层叠的红,配上被淬成暖色的眼睫,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赤忱意味,像是将心肝都剖出来似的,顶着这样一双坦然的眼睛盯着人看,心房稍浅些的兴许就要被他唬着走,而邱非自认并不属于后者的行列。 酒喝完了,剩下的流程也好走。邱非执着那把金剪将两人的侧发留下一缕,而后绾成一个相当敷衍的结,将它们置在桌上,留待明日的嬷嬷审看。乔一帆原本出声想要帮忙,邱非却抬手阻止,惹得前者心下思索,以为自己这幅毛毛躁躁的模样给这位新夫家留下了印象,不愿让他再动手。该做的礼都已经做完,非要说的话,还剩一段洞房花烛,乔一帆眨了眨眼抬起头来,没说话,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些做出来的恭谨。邱非却似笑非笑地伸手,隔着一段烟雾缭绕的水汽与酒气,揽住了他的肩。并不孟浪,也不是那种带着占有或者情色质感的抚摸,轻轻将他往榻边的位置推了一下,乔一帆便晕晕然地同他一道往前走过去。 新后被这不轻不重的力道推到了床,钗饰晃动,耳坠划出一道鎏金溢彩的光芒,点着那张原本稍显清秀弱态的脸蛋,看着终于有了点撩人的劲儿。乔一帆捏不准邱非,于是只躺在上头不动,任他打量,又任他捏着自己被蹭乱的后衣领,像剥熟鸡蛋似的往下一拽,将脖颈连带着后颈腺体都露出来。那双往日里勾笔圣旨的骨节便摸在人体最脆弱也最敏感的部位,上下摩挲了一个来回。有些冰,更多的是痒,乔一帆不可控的顺着生理反应战栗两下。 “你是地坤,雨露期在什么时候?” 地坤发情不似女子月信,不准时才是常态,乔一帆回:“上月初五。” “怎么处理的?” 这是在拷问他呢,乔一帆顶着那双得天独厚的杏眼真诚回望:“吃了药。” 地坤的身体骄矜,邱非只在上头摸了这一下,没摸到任何残损的象征过标记的意向,只摸到一片柔软的腺rou,没在雨露期,腔体紧紧闭着,不露声色地将所有气味都潜藏在身体里,只是后颈却被摸红了。邱非显然也没想到,扣在上头的指节微顿,还是将手放了下来:“今晚你想如何?” 这问题比方才更难答,乔一帆却温温柔柔的:“全凭陛下的意思。” 邱非似乎自鼻腔里顶出一个气音,听着不凶,但也不很友善,而后这位年轻帝王微微俯身,两截长腿仍未上榻,结结实实抵在地板和床榻边角那段横槛上,而后伸手去勾他的下巴,那段发丝便若有似无地坠到了乔一帆的眼睑,而后滑至下巴尖,热气轻飘飘地打在他的鼻梁。乔一帆没说话,只是眨眼,心想旁人这样做必然显得浮浪,小皇帝却有一身能把一切那些暧昧气息全部消融的冰雪气,还顶着那张平淡的面孔,反而是自己饮酒过量,满面绯红,一时分不清究竟谁是在轻薄对方的那一个。 周围倏得陷入死寂,那呼吸声撩地乔一帆心头也仿佛跟着颤,要自肺腑中榨出一些不知是愤懑还是愉悦的汁水来。然而面上他只是颤了颤眼睫,而后终于还是将那双眼睛轻阖起来。 烛火发出噼啪的爆音,邱非松开那双钳着他下巴的手,微侧过半边脸去,声线却很正经:“地坤贵在自重,卿为国母,更当如此。” 这皇帝......性格诡异,脾气也差,非要捉弄他。乔一帆如实睁开那双眼,仿佛也并不为方才那种献媚乖驯的举动诱惑不成而感到失望,只是点头:“您说的是。” 邱非也并不得觉得如何爽快,对面的人仿佛一团掺水的泥,任他搓圆捏扁也不反弹几下。那双眼睛和和融融的,仿佛一面剔透的镜面,只是折射着周遭的一切,包括自己。邱非挥手将他肩膀扭过一些:“担心你渴,确认了一番。” “臣妾不渴。”乔一帆那双嘴唇沾过酒,薄膜覆着唇脂,非但没有开裂的纹路,反而水光盈盈。 “如此最好,”邱非似乎有些疲倦了,直言道:“那就叫。” 乔一帆再是岿然不动也有些讶然了,他确认:“您是说?” “叫,记得大声些。今夜你既然全凭朕的意思,就只能演一场戏。” 乔一帆的呼吸悬空续了两秒,突然心领神会,却面露难色,也不质问,只是说:“我...我不大会。” 邱非这下是真要被逗笑了,他再开口时的嗓音里便有着松弛的味道,还勾了一个轻飘飘的尾音:“真不会啊?” 乔一帆感觉到身体深处有什么动静随着他这一声而软化少许,他未经人事,但也清楚地坤面对心仪男子不自觉会产生的生理反应,就像他同样懂得如何叫。只是面上还是否认:“未曾学过。” “行吧,我帮帮你。”邱非仍未脱靴上榻,只是勾着手将他揽到自己怀里,乔一帆没有挣扎,于是肢体碰撞,在下一瞬,这位天子已经将他身上那几只芜杂的饰品都抽下,随着那可怜的凤冠一同堆积在榻角。邱非的面孔有一瞬间亲近到乔一帆全部的视野,鼻梁若有似无地顶过了他泛红的下颌,彼此的嘴唇里带着花椒的火气,仿佛相碰就会燃烧那般,邱非避开了任何将它们点燃的可能性,薄唇最终落在他的脖颈。 邱非要标记他,毫无疑问。乔一帆的眼睫颤抖两下,小臂青筋短暂浮动,又隐没不见。对于夫妻而言,没有前戏或任何爱抚便直接标记是种近似于侮辱的行为。新帝的下唇不比他掺了风雪的绝情的手指,是软的,而且微烫,舌尖与齿列剐在他敏感至极的部位,乔一帆战栗着哼了一声。 “就是这个声音,”邱非却挺满意,“记得叫大声些。” 帝后新婚夜行房是否顺利,这不仅是夫妻私事,更关乎家国命运,是件牵系到国运兆头的大事,更何况这位皇后背后代表的宗族姻亲,门外不少人候着随时听从调遣,也是为了做耳目。新帝的婚事原先是一团账糊,没人料想到这个不受宠的质子竟然攀到了最后,朝堂上最为显贵的几处门阀急忙掉头示好,新帝娶的不是人,而是背后那个姓氏,在这焦头烂额的僵持下,他的师傅传信,称当年的稚童出息许多,不算堕了他的脸面。不如两国结个亲,也替你解决一桩麻烦事。邱非心下虽然不够爽利,然与其亲近朝内外戚,倒不如真让叶修送人来和亲,于是顺水推舟应了下来。今日许多繁琐的典仪礼节在他心尖没能留下任何,只是推开房门见到一位跪在塌边的新嫁娘,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也是要做夫君的人。 可他不会做,也不打算做——他也配为人夫君么。 齿列微张,舌尖简单在上头戳弄几下,肌肤便软塌塌地臣服。乔一帆带着刻意与造作的喘息声落在室内,邱非做完那些敷衍的前戏,而后咬了下去。 隔着厚重的礼服办事显然不爽快,而且容易渗汗,邱非蹙眉,抬手将他的便宜皇后剥了干净,仅留下一件厚薄适中的单衣。他的脖颈连带着锁骨一侧都被酒液浸红了,但并不是过敏的颜色,而是透着春情的颜色。邱非捏着他的脖颈将人推挤到床榻尽头,束发顶着头枕无助地散落,那块皮肤很快被咬得发软,地坤就是这样柔软的造物,仿佛专为迎合欲望而生,往里头顶一截便能自动包裹着他让身体陷一截,直到最终失守。这位皇后的信引味道也极薄,如他的个性和脸蛋那样清淡,好在不算难闻,只被酒和彼此的体温轰出一点暖洋洋的热气。而乔一帆那双原本算是规矩的手也终于颤巍巍地拧了下床单,在一段龙凤聚首的图像上抓住层叠的褶皱,他脊背很薄,咬下去更有这种感觉,有些易碎的孱弱感,连带着浮起在小臂与手背的青筋都很秀气,仿佛勾芡着皮rou的一段情丝。自古帝皇大抵是这样,欲望满身又无理由忍让,于是想要什么就会得到,没有爱惜自然不懂珍惜,邱非今日就是要将那块玉揉碎了砸下去的那一个辣手摧花之辈。 “哈...啊呃......!” 乔一帆果真没有再遮掩自己那副嗓音。他长一岁,面相与身姿却比新帝更显幼态,叫起来也额外讨人怜惜,像是给自己梳理毛发的猫崽那样一喘一喘的。邱非的牙齿更深更紧地往里头刺进去,却始终控制着没有释放自己的信引。额角淌过汗,他侧了侧脑袋,那汗液便氲着体温坠进乔一帆的肩胛骨里,沿着衣领蜿蜒而下,最终隐没。要是做戏,在地坤的腺体上咬一个疤痕已经足够,犯不着特地将信引渡过去完成标记,毕竟这档子事于他们而言比任何性事更为煽情。脖颈的软rou却仿佛被他的牙齿摆弄cao开了似的,大把大把水似的信引散溢出去,沾湿了邱非的脸,让他无比像个在欲海中争渡而过的仙佛。他的肌rou与紧绷的脸部线条都透着克制的气息,愈是感受到撩拨,面上的表情便愈冷淡,刺入对方腺体的动作便也愈粗鲁。终于那上头被弄坏了,丝丝缕缕的血迹顺着信引一并裹入新帝的唇齿间吞咽入腹。 “唔......皇...皇上——!” 腺体被打开的地坤如何能感觉到痛,只有被全然cao控翻搅的性欲。乔一帆的身体仿佛也裂开一段深谷,能够填满这一段罅隙的角色却只是隔岸点火。他的手终于难耐地抓到了皇帝的衣服下摆,而后是他的胸膛,再无力也不敢攀到他的脊背肩胛,便被邱非揽过,压回了塌边,指节无意间勾到一段新帝的侧发,连带着将他也拉下去些。这对新婚夫妻终于无芥蒂地平躺于一张床,只是毫无爱抚,亦无亲吻,地坤的信引连带着他的胴体都已经软而湿润,轻轻凿下去便能渗出情欲的水渍,天乾却只是咬他的后颈,不再往里头注入任何能缓解他空虚的东西。乔一帆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抽抽搭搭的,将嗓音也沾上哽咽的断促声音,在外头人看来指不定如何激烈。邱非原本便很想伤害他,想用手掌扣住他修长的脖颈留下青紫交错的痕,这种隐秘且矛盾的伤害欲望是让他也感到陌生的,却最终为了要让乔一帆叫出声而不得不忍耐。等他一哭,邱非终于将那手覆到了他的双眼上头,任眼泪渗着缝隙滴落。 邱非懂事起便是从来不哭的,周围也鲜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这样哭,于是皇帝略带新奇地感受这种触感,有一瞬产生了某些跃跃欲试的冲动,那冲动太过肮脏,指向的对象是对方的哭红的眼睑抑或被打湿的虎口。皇帝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无声检举自身,意识到自己竟对着一位很不合适的对象色令智昏,于是作罢。 断断续续往外头喘了半个多时辰,邱非终于抽身,牙齿碾磨到那块酥软酸痛的rou,略作停留,而后不带安抚便离开。乔一帆的浑身都被这种求而不得的痛苦打湿了,单衣轻薄,贴着他的胸膛肌肤,将左右两颗也顶出弧度。邱非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在室内轻轻嗅了嗅:“还不够脏。” 这绝对是乔一帆迄今为止最受冷落的一夜,也是最为羞耻的一夜。邱非支着脑袋靠在塌边,要他将自己的衣袍撩起,而他浑身软烂,却只能顶着颤巍巍的手摸向自己的下身,当着新婚夫君的面自渎。他原本太过紧张,性器已经很硬,缓缓往外头淌水,却死活也得不到解脱,室内那股空气却顺着帝王心意变得愈发yin靡。乔一帆数次想耍赖,同皇帝求饶来让他帮帮自己,却又联想到先前那句国母应当自重如何如何的评语,于是虎牙咬着下唇,将唇齿和性器都憋成一个充血的模样,哆嗦着终于将自己玩射出来。 侍女携着浴桶入内时谨慎扫了一眼凌乱的床榻,新帝正执着皇后的一段青丝随意把玩,身下的男子却仿佛有些羞赧,大半身埋在被窝里头,敞在外头的只剩一段裸露的肩胛线条,侍女隐晦看了过去,后颈被咬得很深,血丝混着牙印,看起来好不凄惨,却又带着股色情至极的气氛。帝后恩爱自然是大好事,侍女乐滋滋地打开窗棂散风,又行礼告退。 乔一帆已经软在床榻,邱非纡尊降贵将他抱进池里。沾着浊液的亵衣自然不能入池,邱非扯着凌乱的衣摆将它丢到地板,于是先前那个凤冠霞帔衣着繁复的男子终于回到最为原始的样貌。他的妆和唇脂都以及褪去,素净一张脸蛋上透着一股混着餍足与不满的矛盾神色,似乎有些短暂的昏迷,沾到温水时却终于幽幽转醒,醒后那对红肿的眼睛便仰视着自己。邱非原以为他要表达不满,乔一帆却只是拍了拍浴桶的边沿:“皇上,您不来吗,这里很大。” 邱非原本便厌烦这种汗水黏身的感觉,他用片刻钟时间思考这件事该不该做,得不得体,而后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邀请自己共浴的已经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于是解衣入内。乔一帆仰头看他的神情有片刻的不自然,倏得低下头,水池表面晃动不止,破碎的浪潮映出他们赤裸的躯体,连带着自己春潮满布的脸。 邱非便问:“躲什么。” 话语里没什么斥责的意味,乔一帆抬头,暗示般瞟一眼他的下身:“需要臣妾帮您......” 原来躲的是自己的身体,邱非顿悟,而后摆手:“不必。” 乔一帆却似乎胆子比先前大了不少,兴许是被逼着在他面前射过一次的缘故,语气相当真挚:“憋着对身体不好。” 水液因为先前的动静溅起,滴在脸侧与眉间,湿漉漉的如同泪痕。邱非越看越难受,这种难受却不单是对自己被撩动却又无法纾解的身体,最终他还是伸手,将那滴落在乔一帆眉间的水滴抹去。早知道他该吩咐侍女用冷水,现在这样温度适宜的水液只会消磨意志。邱非终于拭掉那滴水珠,得偿所愿,眉目间便流露出惫懒:“那便让它不好吧。有了欲望便要施行,岂不是色中饿鬼,枉为人君。” 乔一帆隔着半边水雾望他:“可...这是臣妾的职责所在。” “我不习惯亲近生人,”邱非顿了顿,又补充,“朕免去你的职责,安安静静待着。往后你想做什么,无伤大雅的便去做。后六宫如今无什么人,若有不会打理的就叫人来教。外人面前我们做和睦夫妻,你母家珍惜你得紧,叶太皇连连送信叫我不能亏待你。” 邱非置在桶上的手轻微挪动,似乎想摸些什么,最终还是没动:“师傅盼我成家立业,大概是盼糊涂了。朕原本没有娶妻立后的打算,更没有随便指给朕一个,便要感恩戴德的道理。想来你也是如此。这般,可还算是亏待?” 邱非难得开口同他说这许多,只是话语里却有着桥归桥路归路的意思,乔一帆不恼也不怨,水珠溅湿他的散发,连带着发红发肿的脖颈,若这位小皇帝还有些良心,这种冷待之下总要给些甜头,而相对程度的自由便是他允配给自己的那点甜头——不值什么钱,也不值多少真心。邱非的自称很有意思,提及叶修便称我,提及他便要称朕,如此泾渭分明,不知是冷情还是温情。乔一帆的眉目被水露氤氲成模糊的形状,浴池水也暖不热他发麻发冷的肺腑,而那种寥落的痛苦里还衍生出一些更为昂扬不逊的冲动,乔一帆从来便不是什么自身难保的泥菩萨,早在分化为地坤之前,他原本还想着做个武将。 一笔锋锐的冷剑也要有鞘来配才算得宜,他沉默少顷,露出一个真心诚意的笑容来,颇为上道地应承:“如此厚待,不胜感激。臣妾全然知晓,也多谢陛下。” 洞房夜两人表面俱很满意,满宫人便更满意。隔日是休沐,毋须上朝,邱非醒来时便披着外衣照旧去往御书房。乔一帆整晚睡得很浅,闭眼就做梦,也不知是噩梦还是春梦,总之醒来又是一身汗。意识到枕畔人起身时,乔一帆还犹豫半晌,寻思着是否要替对方梳洗,最终还是阖眼装睡。 邱非洗漱完毕后神清气爽,这位勤勉的新帝在晨起时分总是心情更佳,毕竟一日之计便在于此刻,而他尚有许多要忙碌的事务。临走前邱非回过头,躺在床上那人的睡姿前所未有的规矩,两腿直瞪瞪地平铺着,手也阖十交握,只是汗渍黏着发丝将那张素净的脸蛋分隔成一绺绺的模样,看着实在让他手痒。这是否有些太过亲近了?邱非心下想道,却还是俯身,身体动作随着那些漫不经心的思绪一同,替他将薄被掖过来,又将那些扰人的碎发用指尖梳理到一个正合适的位置。 看着舒服多了,邱非披上长袍出门。 乔一帆在他俯身垂手的那一刻心悸得厉害,呼吸却不得不在他面前勉力维持平静,小皇帝看起来一本正经,大概不喜欢有人同他玩这种装睡的把戏。直到长靴跨过木槛,乔一帆又在床上静待须臾,这才敢掀了被子起身。宫女听闻声音后前来伺候,看着满脸喜气,称新帝怜惜皇后娘娘身体cao劳,特做主免了今日向太后的晨省。乔一帆拒过这群婢子的伺候,慢悠悠将新妇的常服穿戴齐整,又叫人挽了一个适用于男性帝君的发髻,而后按照规矩照旧去见太后。 当今圣上并非太后直出,母子俩血缘关系淡薄,乔一帆却更是来自异邦,见谁都不亲,于是见谁都愈发想要表现亲近。新皇后瞧着是个老实的,那脸皮同身段一样薄,调笑了几句新婚夜便羞起脸来。雍容的老妇人颇为满意地饮了这位皇家新媳所奉的茶水,问候两句兴欣近况,又问帝后关系如何,乔一帆不敢说真话,只好顶着那张真挚的脸蛋囫囵扯些瞎话打发了过去。 帝后新婚选的正是吉日,翌日便是朝臣休沐的日子,邱非召集个别重臣与御书房议事,讲到户部赤字时横眉怒目,语调冰凉,满座衣冠忙不迭下跪,却支支吾吾无一人敢言。新帝怒急,笑了一声,不再诘问,只是饮了口新端来的茶。 茶香的清润之余还留着微甜的果香气,比起往日的更为解渴。邱非召来职守在旁的宫女,对方笑言,正是皇后娘娘的口谕,五月燥热,容易积郁,遂在里头掺了些新酿的梅子饮。邱非手指撵在窄小的杯身,指腹无意识轻点了两下杯沿,脸上仍然不动声色,也不评判这番改动是否称心合意,只是亲自走下龙椅,将那些跪拜的老臣躬身扶起,继续议事。 嘉世皇朝祖训上便写道,帝后新婚后七日需同吃共寝以示恩泽,然而这则组训并未刻入法理条例,因此对历任皇帝都无太多约束力。午时正一刻,邱非挥袖遣散重臣,摆驾内廷。坤宁宫梁柱之上盘着龙凤勾缠的红木石雕,梁柱之下立着一排等候于此的侍女,正中站着低头敛眉的君后。 邱非走过时乔一帆才抬起头,而后用他平和又煽情的睫毛扑过那对瞳孔,缓缓勾出笑:“......皇上,午膳已备好。” 这笑有些谨小慎微的惊喜意味,就好似他认定自己不得圣心,于是忐忑地等了他许久。邱非不大喜欢这副模样,实则他已从许多地坤身上看到过这种卑懦的颜色,但放到他昨晚这位...这位,被他咬到腺体最深处却仍然只是恪尽职守边喘边叫,半滴眼泪或者半点不虞神色也无的新妻身上,便显得有些突兀。如果邱非此刻要问,那么乔一帆多半会笑着回,这是近乡情更怯——然而兴欣的小侯爷来嘉世有什么乡可近,他是决计不会说的。邱非做质子时,乔一帆的百般照拂也并非是为了挟恩图报,遵从兴欣皇族的旨意嫁来嘉世也不尽然是想再续一段前缘也算不上的稀薄缘分。邱非想必都不记得,当年兴欣皇宫沸反盈天的国子监同侪中还有一位乔世子,镇国将军兼外姓王爷的嫡三子,同国子监其余武将或皇胄相比并不足够出挑,但从不陷入无谓的纷争,全院上下连带着教书先生都对他生不出微词。兴许叶修真是对他们俩都足够了解,才凭空指派这两人去维系一段姻亲。 食不言,寝不语,皇帝一道菜至多吃三口便换,乔一帆端坐身侧替他布菜。餐食撤下去后,两人用巾帕净手,邱非这才缓缓开口:“今日端到御书房的茶,听说是你的手笔。” “不敢居功,梅子是遣御膳房司制所做,妾不过出了一句话的工夫。” 邱非将胰子放到一旁,十指埋进盥盆中,右手食指凸起的关节处有几处红痕:“味道还不错,嬷嬷告诉过你朕嗜甜?” “并未,是陛下昨晚净口前在果盘里拾了一块枣糕,臣妾才有此想。若是喜欢,我这几日再送。”乔一帆盯着那块破皮红肿的肌肤,伤口并不深,只是布在这样玉石形制的手指上难免刺眼:“您的手是否需要上药?近日炎热,不利于养皮外伤。” “没什么喜不喜欢,嗜好不可纵,喝个一两次也就够了。” 邱非微顿,而后又用他一本正经的表情阐述道:“小伤,昨日在床榻被立柱的纹路划了一下。” 多半是邱非将自己推倒在塌那一次受的伤,乔一帆也愣住片刻,而后小声道:“好,您多注意身体。” “你也是,昨日看你睡得不好,可以找御医看看身子,”邱非想到今日满座都很合心意的膳食,又补充说,“......不必将太多心思放在我这里。” 巾帕在手指里碾过,被勾出扭曲的褶皱弧度,乔一帆将帕丢进盥盆,由随身宫女将它们端下去,而后抬起头,难得多说了几句:“这哪里算是‘太多’,一两句话的事。即使不做夫妻,只论君臣,忠君之事也是臣子应当做的。陛下若是不愿每日饮同样的茶,吃相似的膳食,我可以换些口味。” “兴欣饮食偏甜口,你倒是留着许多花样。” 乔一帆抿嘴笑着默认,两颊各自凹出不甚明显的窝,呼吸声带着胸腔震动的声响仿佛一声软绵绵的“嗯”。 “你想做臣,你学过什么治国方略?” “四书五经,《通鉴》,《贞观政要》,还有些六韬和经筵日讲一类的。” 一个敢问,一个敢答,乔一帆不仅是后宫人士,更来自异国,却仍然像报菜名似的坦诚相告,这些书全是他在国子监所学,分化为地坤后公学便不能再上了,只剩下些闺中戒律和礼仪——自从接到备嫁的消息,私底下他倒是又拘在深院里,趁着学习嘉世礼仪与历史沿革的工夫偷学了点军事与水利理论。教他军事政法的先生满脸惋惜地在下了课后以袖掩面,盯着自己这位学生怅然道:“你若是天乾,若是天乾......往后继承王爷的爵位——就是凭着功勋自封将军,也是指日可待。” 乔一帆便端坐在书案上:“先生说笑了,属实谬赞。” 乔一帆不习惯做最拔尖的那个,却不能做拉胯的那一个,因此凡事无论喜恶都能挣得个中流往前的位置,无论是武斗抑或文术。理所当然的,如今做了皇后,他也不能允许自己将这份职务做的太差。这份诡异的执拗让他显得并不如初见那样单薄可欺,邱非盯他半晌,没有直言,只是道:“改日下了朝,我再来你这里坐一会。” 乔一帆行礼恭送他出门:“臣妾荣幸之至。” 这日起,乔一帆变成了妃不妃、臣不臣的存在,起居注上却再无帝王留宿坤宁的记录,只是偶尔邱非仍会在晌午时分摆驾赴宴。乔一帆每日都贴心备了菜肴,道道应着时令,却日日不重样,偶尔还有些新奇的食补方子,邱非见了内心惊奇,只是表面却不动声色,照旧饮三口、夹三筷,偶尔也带着外廷的事物问询乔一帆,自然是隐去了关键名姓的,因此提问便显得隐晦,乔一帆不能也不敢对答如流,却也会耐心聆听,时不时问上一句,两人顶着糕点小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闲,距离上仍然坐的是圆桌正对最遥远的两个位置,不似寻常夫妻亲近,乔一帆对此却已很是满意。 内廷宫人看得分明,私底下便道前些日子大婚之夜不过是在应付兴欣使臣,咱们陛下可没有将心思放到一个外来的宫妇头上,又终于开了荤,有些侍女的心思便活络起来。逢君王莅临,偶尔便有簪了鲜花涂着蔻丹的宫女顶着袅娜的小腰腾转而来,将端茶倒水的琐事做得万种风情,却只是将媚眼抛给了瞎子,邱非懒得施舍一个眼光,反而是乔一帆笑盈盈地注视着这群不服管教的仆从,表面仍然和风细雨,私底下敲打了一番,又将坤宁宫的侍从换了小半,余下些心思简单的,以诚相待,内廷的莺莺燕燕才终于消停一些,至少不会再在他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后面前做动作。私底下又如何,乔一帆满不在乎,也不愿多想,反正内廷仍旧只有他一位宫妇,起居注上也无任何帝王留宿的摘录——新朝初建,邱非忙得恨不得将自己掰成两半用,什么旖旎心思都给无尽的奏折淹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