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完结集合
楔子《白六人间一日游》 某天，当时钟走到零点整。睡得安稳的白柳突然睁开了眼睛，不同于平时的黑色，此刻他的眼眸是危险的银蓝色。他抬头看见近在咫尺拥抱着自己入眠的谢塔，无声的笑了，可那笑意并没有直达眼底，那分明是白六才会有的神色。其实在被白柳吸收后白六并没有消失，他附着白柳的灵魂存在，白柳在他也会在。原本他应该着跟白柳另一半的灵魂一起继续堵住门缝的，但是他又一次出千了，在爱心福利院的副本白柳获得另一半灵魂的时候游戏系统还在他的手里，他也有拥有白柳一半灵魂的所有权。其实在白柳一进入游戏的时候他也做了手脚，甚至在685世界线里投放“小白六”的时候他就在开始布局了，正如他给出的预言，一切都会在685世界线结束。白柳的诞生并不是意外，他一开始就投放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白六”进去，特意培养他产生正常的灵魂和感情。准备周全点总没有什么错，所以他总能得到他想要的结局。 他是贪心的邪神，从来都只做一本万利的生意，最后他也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无论是退休，还是灵魂，还是曾经所不理解的爱与痛苦，又或者是某个完美的造物的爱。 白六伸手抚摸着谢塔的脸，看着谢塔睡得迷糊下意识的往他手上蹭的样子，他忍不住又笑了。他拥有白柳所有的记忆，用白柳的身体体验感受过相爱的感觉，知晓了人类的感情和感受，拥有了灵魂与爱和痛苦。如果是现在的他扮演成白柳，塔维尔是否能分辨出来他呢? 其实他也馋这具身体很久了，有机会的话试一试吧，不过不是今天。今天其实是个特殊的日子，是他成功创造出塔维尔的那天，看在那天那么高兴的份上，这日子还挺有纪念价值的。那是个除了他以外谁也不知道日子，除了他以外谁也分享不了的快乐。 他轻轻的将唇贴了上去，为自己内心的柔软触动感到诧异，原来这就是人类的爱与痛苦，这就是他好奇的，渴望的，向往着却又曾得不到的东西。如今他得到了。这种感觉比他预想的还要奇怪，甚至让他感觉很奇怪，一时有些抗拒但又割舍不掉，好像痛苦与甜蜜掺和在了一起似的，古怪，没有道理，却又让人上瘾。 他抱住了他。或许放弃掉人的身份，仅仅作为人与所爱之人一起平凡的活着也没什么不好。 啊……白柳好像察觉到了，他要醒了。那就至少在今天放过你们吧，他想着，下次再见吧，我最完美的最意中的造物。 “虽然这话由我来说挺奇怪，但我是希望你幸福的。以前是，现在也是，从你还没诞生的时候开始起。” 正篇《颠倒天鹅湖》（一） 今天早晨醒来的时候，谢塔发现白柳不在自己怀里。他到处找，终于在被子里找到了缩成一团生闷气的白柳。他认真回忆了自己最近几天的行为，用蜥蜴笨拙的脑袋努力思考自己到底又做了什么惹老婆大人生气的事情。 “别想了，不是因为你。”白柳仍旧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闷声闷气的说。 “我发现我犯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我其实在气我自己。”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不在身边，他万念俱灰，急着复活大家，以至于走进了白六的圈套，没有及时发现某个问题。 如果那个时候能再更冷静一点就好，他忍不住想着，如果能这样的话，白六那个贱人也不会有机会出来跟他抢谢塔。 “不，也不叫抢。现在你我共用一个身体，你的不就是我的吗？而且我的一切力量也不都成你的了吗，这看上去不是挺公平的吗？”白六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 “不，那不一样，谢塔是不一样的。” “其实你们每次zuoai的时候，我都在你身体里感受到了……” “闭嘴！”白柳捂住耳朵喊出了声。 “没事吧?要真有什么事能跟我说吗？”谢塔慌张的抱住了他，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现在的白柳情绪非常不稳定，欲望也开始出现波动，他的眼眸甚至在逐渐变成银蓝色，脖子上的检测环也开始闪烁红光。 白柳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白六能通过我来这里，虽然他现在没有邪神的力量了，但你还是注意一点。” 谢塔沉默了，这件事确实有点棘手。 “他别的事大概也做不了什么，但是趁我疏忽放松比如睡觉的时候，他可能会来接触你。” “所以从今天开始起我们分房睡。” 这一句话让谢塔瞬间陷入了抑郁，他很想拒绝，但看了看白柳的脸色又觉得不能说出来。他更用力的抱紧了白柳，下巴恋恋不舍的在他头顶上磨蹭。 他可怜兮兮的问：“有办法解决吗？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没有办法，可能会一直这样吧。你最近也不要谁便碰我，上床也不行。”白柳恶劣且烦躁的回答，然后一把推开他起身走了，徒留谢塔一个人在房间里落泪。 “你是故意的吧？”白柳在心里问白六，“故意在我要醒来的时候当面亲他。” “嗯，对，没错。”白六愉快的承认了，“你现在这幅样子也很有趣。就当是我对你抢走我最意中造物的小小报复吧。” 白柳感觉已经骂累了，最开始的生气后他反而冷静下来，相比白六以前做的事，现在已经温和到只是恶作剧的级别，但是应该不仅仅如此，白六后面应该还会有别的打算。 果然白六放缓了声音轻柔的说道：“别气坏了身体，现在你就是我，你出事我也不好过。我对于自己一向是温柔的，这件事也不是不可以协商。” 他直接问： “你想干什么?” “再来玩一场恐怖游戏吧。十年都没有娱乐项目了，可真的无聊。” “如果我赢了——” “最多答应半年不出现，半年以后再来一场。” “好。” “但是如果你输了——” “你尽管试试，你抢不走他的。” “好，那我就真的试试了。” 在郁郁寡欢的夜夜独守空房饿了一个星期后，谢塔突然听到了从虚空中传来的提示音： “游戏系统短暂复苏，残余能力仅供运行一个副本。特别定制版游戏载入中……” “系统提示：玩家黑桃登陆游戏载入副本《疯狂天鹅湖》！” 谢塔立马来了精神，太好了，终于进到游戏里了，白柳之前说过，只要他能赢这个游戏他们就可以像以前一样睡在一起了！ 他一定会赢得这个游戏的！ （二） 眼前一花，眼前的景物在模糊之后重新变得清晰，谢塔首先看见了非常漂亮的夜空与繁星然后是脚边的湖泊，那简直像是一面镜子一样，远处一座被荆棘缠绕的城堡巍然屹立，风里传来玫瑰的甜甜花香。这个场景看上去有些像是儿童绘本里的童话世界。 “系统提示：玩家身份为勿入妖怪之国的普通人，系统面板属性全面削弱为普通正常人类水准。主线任务：请在七天内过五关斩六将的登上荆棘城堡，找到真正的天鹅公主，与公主在城堡大露台举行婚礼成为王子，即可通关游戏副本。” 属性面板自动出现在谢塔眼前，上面的数据飞快变动，那些原本高到离谱的数值最后变化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个位数面板。现在仅仅只是站在原地就感觉身体变得很沉重，他从诞生开始起就从未这么虚弱过。但是对此他也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拿出鞭子定定的望着城堡，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他知道这场游戏不会在一开始就让他死掉的，削弱属性大概只是邪神想要获得痛苦的游戏罢了。既然如此那就面对痛苦好了，他要登上城堡找到白柳赢得游戏。 黑暗的草丛里潜伏着妖怪，那些美丽可爱的花朵会像活物一样攻击路过的行人。它们甜美诱人的花香里夹杂着一丝腐烂的腥臭。 伴随着触发怪物的系统提示音，荆棘如同蛇一般灵活地缠绕上了他，他用鞭子挥开之后更多的荆棘缠绕上来，数量远远比他能挥开的多。那些荆棘最终触碰到了他的身体，伸出尖刺卡进rou里。 他的脚被绊了一下，低头看见了累累白骨堆在花下做花肥。 失血让他感受到眩晕，这种感觉有点像回到小时候的福利院，回到被做成雕塑架在逆十字架上被吸血制作血灵芝。 尽管艰难，步履蹒跚，他依旧前行着，然后跪倒在地，拖着荆棘匍匐前进。他走过的路面留下一道血痕，在快要失去意识晕倒之前，他如愿以偿地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系统提示音响起：“恭喜玩家黑桃解锁人物天鹅公主，请玩家仔细辨别选出真正的天鹅公主。” 那个踏光走来的人，他穿着今天刚与白柳分开的时的衣服，拥有和白柳完全一样的容貌身形，脸上是和白柳一样冷静中暗藏关心的表情，让人分辨不出来是白六还是白柳。 谢塔艰难地摸到他身前，染血的手颤抖地拂过他的皮鞋，抓住相对于他显得纤细的脚踝，一路向上，在雪白肌肤上留下艳红的血污。在被他撩起的裤管下他看见了自己留下的快要愈合的咬痕。那痕迹已经很淡很淡了，是白柳自己都会忽略的地步，但留下痕迹的蜥蜴却执拗的记得。他清清楚楚记得他所留下的每一处痕迹，是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力道什么样的方式印上去的，又是怎么一点点消失的，然后再一次玷污那干净洁白的肌肤。 这是白柳的身体，这是他所留下的痕迹，不会有错。 他想要站起身来，与这具身体里的灵魂交流，但此刻只有普通人类数值的身体却支撑不住了，在他面前站起来的一瞬间他便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后他躺在一个明亮温暖的房间里，身下是柔软干净的床铺，身上的伤口也做过了包扎。这里似乎是城堡内部透过窗口隐约可见荆棘与花朵。拥有白柳身体的人坐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见他醒来了马上端一杯水塞进他手里，然后生气的别过头。谢塔看见他眼下一片青黑，意识到这个人在床边一直守着他醒来。 谢塔沉默的将水在床头柜上，他还没有确认这个人的身份，他是有主人的家养蜥蜴不接受除白柳以外的人喂投食物。 那个人看见被放到一边的水，嘴抿紧了几分，熬夜过后的眼睛更加红了：“喝了吧，我是白柳，你现在的身体是普通人面板，受了伤又不吃不喝会死的。” “就算我不是白柳，你这样对自己的身体，白柳知道了也会伤心的。” 谢塔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有有道理，如果真的是白柳在这里，大概也会要他好好吃饭。但是他就是不太有胃口，只喝了两口水就放下了杯子。后来那个人扶他去餐桌吃饭也是，他吃了几口缓解胃里饥饿以后就不想吃了。他只想能快点结束游戏，和白柳一起睡觉。 那个人不高兴的看着他只吃了几口的饭菜，换了一种方法威胁他：“你要是不肯多吃点，我就用嘴来喂你了。” 望着这张脸，他想起白柳守门后刚刚回来的那些日子，白柳也是很生气他每天三餐不规律，谁便敷衍又挑食的生活习惯，一直坚持纠正了他好久。于是他又多吃了几口菜，然后将剩下的菜和饭放在一起，放在“白柳”面前。 “你也吃点，注意保护身体。” 这个游戏明明是西式背景，但桌上的菜却是中式的，就跟白柳平时下厨自己炒的一样。 “白柳”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盘饭愣住了，好像眼前这盘剩下一半特意未动的饭对于他而言像个从未见过的，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他尽力的维持住自己的表情，机械的拿起筷子沉默的低下头往嘴送饭。 “我带你去找露台吧，”飞快的沉默吃完饭后他又恢复成了寻常的样子，“能确认我就是白柳后就在那里结婚。我也想早点结束游戏，想念在现实里的家了。” （三） 他拿着白色骨鞭走在谢塔前面带路：“虽然这不是我设计的游戏，对这里地图不太清楚，不过没关系，我会保护好你带你通关的。” “不，还是保护好你自己吧。” “白柳”看着他飞快的弯了弯嘴角，然后又恢复到平时冷静漠然的表情，只是靠的离他更近了一点。他们在陡峭的螺旋楼梯上前进，“白柳”自然而然的牵住了谢塔的手。 “这里有点陡，你现在面板低小心一点。” 谢塔看着这只属于白柳的手没有挥开。 走着走着脚下的楼梯开始震动，系统提示音响起：“玩家触发怪物——吞噬楼梯。” “白柳”反应极快的先将谢塔卷起来放到安全的地方，一个人面对变得像捕蝇草一样试图吞噬他的楼梯，他似乎因为带着“笨重”谢塔而反应迟钝了许多，不小心露出一个破绽，在打倒怪物后小腿上也被怪物咬了一口。 “我背你吧。” 看见白柳的身体受伤，谢塔心疼极了，二话不说就抱起“白柳”将他固定在自己背上。 又来了，那种诡异的违和感，谢塔感觉到被抱起的“白柳”在一瞬间身体十分僵硬紧张，然后才慢慢放松下来。待在他背上的“白柳”有些小心翼翼的靠着他，有一段时间都不敢动弹一样。一种预感在他心里形成，不过他还不能完全肯定，要等到见到另一位“天鹅公主”他才能完全确定。 之后一路顺利的来到露台，那是一个布置的很漂亮确实适合当结婚地点的露台，银色的大理石地台，美轮美奂的希腊拱门，飘扬的白纱和彩色的气球，露台边缘还种了一排白玫瑰花墙。 他背上的“白柳”有些怀念的说：“这里可比当初密林副本里的小酒馆漂亮多了。这次你也打算把这些白纱戴在头上吗？” 最后回去的时候，“白柳”从露台花坛里精心摘选了一束玫瑰，用白纱和丝带装饰好。 “喏，你的求婚捧花做好了。一起回家吧。” 他笑着将花束扔给谢塔，那笑容在阳光下散发出柔和温暖的光晕，是在每个黄昏饭后，夜晚睡觉前与清晨时谢塔常常在白柳脸上看到的那种人性柔软的笑容。 在太阳落山之后谢塔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副本第一天结束，进入第二天，玩家还有六天时间。” 一入夜城堡外原本还很安静的荆棘就像活了一样蠕动起来。谢塔查看怪物书，这个怪物是在夜晚捕猎进食的。 在夜晚伴随着荆棘一起来袭击他的除了别的怪物还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拥有白柳的相貌的人。 明明是同样的脸，同样的表情和衣服，但在看见他的一瞬间，谢塔知道这个不是白天遇到的那个“白柳”，自己遇到了另一个天鹅公主。这个天鹅公主不同于上一个温柔体贴，显得十分冷漠粗暴，他会无动于衷的看着谢塔与怪物苦战，会在谢塔好不容易逃跑后一脚将他踢回怪物堆里，然后注视着他的痛苦狼狈露出笑容，这幅样子简直就像曾经的其他世界线的白六。 但谢塔死死地盯着他，他没由来的在这个“白六”身上感觉到熟悉。他突然放下了武器，不顾那些袭击的荆棘，直直的向“白六”走去。 那个“白六”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不反光的漆黑眼眸倒映着谢塔狼狈的模样，他只是看着，任由那些怪物攻击他。 在谢塔快要再一次因为重伤失血昏迷的时候，“白六”终于抽出了黑色的鞭子，将谢塔拉了过来。 “你认错人了，我是白六。”他漫不经心的，嘲笑般地说道。 蜥蜴固执地摇了摇头：“不，你是白柳。” “傻瓜，我是故意装成白柳让你认错的。” 他仍旧坚持地说着：“你是白柳。” 他从腰包里拿出被自己鲜血染红的白玫瑰捧花：“之前我就隐约有感觉，现在见到你之后更加肯定了。” “请嫁给我吧，赢得这场游戏，然后回去奖励我。” 自称白六的人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你真的确定吗？不害怕你认错了?” 谢塔感觉到白柳现在心情终于变好了些，没那么生气了，他松了一口气：“我确定。” “我比较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白柳问，他和白六约好在这个副本里他负责扮演白六，白六扮演白柳，打赌在这样的状况下谢塔是否还能认出他来。 “还记得冰河世纪副本吗？与那个有点像。” “那不一样，现在的白六拥有我的灵魂也一样爱着你。” “但爱与爱也是不同的——” 真是非常奇怪，那个自称自己是“白柳”的人很像白柳，那个自称自己是“白六”的人很像“白六” 。他们扮演的很成功，几乎找不出破绽，可是他却就是感觉到他们在说谎。 如果拥有同样的身体，记忆，做着同样的事情，拥有差不多的性格，那么人和人的差别究竟在那里?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灵魂”究竟是什么?或许这个问题并没有答案，也许人跟人本来就没有那么大差别。蜥蜴的脑袋其实想不了这么复杂的哲学问题，但是他本能的感觉到，如今了解了灵魂、感情与爱白六和白柳还是不同的。那是一种非常非常细微的差别，只有朝夕相处过的人才能感觉到。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有的人能感受到，而有的人感受不到的东西。 他回答：＂——白六对我总有种小心翼翼的紧张感，而你就会随心所欲的对待我。＂ 被偏爱的始终都有恃无恐。从一开始就得到了谢塔回应与他相爱了很久的白柳，与曾经千百年来一直守着一座不会回应没有感情灵魂的冰雕的白六终归是不同的。这些差别藏在很多下意识的反应里，连本人都没有察觉。 白柳说：“我还不想现在就结束游戏。明天把这些话好好对白六说清楚吧。白六觉你会被这种把戏骗到，以为只要肯对你好，你就会选择他。但我是不相信的。我知道现在的你无论我怎么对你都会选择我。所以明天去狠狠拒绝他，羞辱他，践踏他的感情与爱，让他死心，痛苦到再也不敢来这个世界。” （四） 某只不爱动脑筋的蜥蜴难得陷入了沉思，虽然找到了白柳快要结束游戏是件好事，但是昨晚从白柳那里领到了很……奇特的命令。说实话他并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做才能达到让白柳满意的效果，也不知道具体要怎么“残忍拒绝”“践踏真心”“让人死心”，也不知道白六到底做了什么让白柳那么生气。但老婆的命令必须要遵从。而且既然白柳将这个任务交给自己，那应该是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吧。 望着远处的太阳，他很认真的回想了一次自己作为人类活的那十几年里有没有谁对自己有意思然后狠狠拒绝了他们的事例。 说实话，完全想不起来，除了白柳和白柳的朋友以外的人根本就没有印象。但应该也是有那种事的吧，白柳和白柳的朋友都说过他长得好看容易招惹桃花。可是那些所谓桃花后来又都是怎么消失的呢？就像一阵风吹过，过了春季的花期后自然凋零消失，只在记忆里留下了一点模糊印象。而他永远还是那副样子，安静的等着白柳回来，外界的花开花谢与他无关。 伪装成白柳的白六轻轻拍了拍他，模仿白柳两分生气一分撒娇的说：“怎么了，怎么一直在走神?” 谢塔仍旧思索着没有回答。他们此刻正坐在用来举行结婚典礼的露台上，白六说喜欢拉他来这里。 “别又不理我……”有那么一瞬间，白六似乎放弃伪装，终于露出了内心的阴霾，他生气的样子和白柳一样可怕。 看了看天色快差不多了，太阳快要落山了，谢塔决定用各种方法都试一试。 当谢塔望着他开口说话的那一刻，原本隐隐散发出阴沉毁灭气息的白六就像变了一个人，就像黑夜里的流星某种欣喜的光彩短暂的划过那双纯黑的眼眸，然后坠入无边的黑暗，再也没有一丝光亮。 谢塔平静地说：“我知道你是白六了。这场游戏是我赢了，你死心吧，以后别再出现了，白柳看见你觉得烦。” 对面的白六一动不动毫无反应，看上去很想像能没听到这段话回到五分钟之前的状态。 就维持着这样的状态，很久很久之后他呢喃： “为什么……明明与你喜欢的人拥有一样的外貌声音，差不多的性格……四舍五入甚至可以算作同一个人，为什么你就不能也来爱爱我。明明我才是创造你，赋予你生命，设下计谋给予你灵魂的神。” “那么那么久了，好不容易拥有灵魂，拥有感情，能够回应我，关心我，为什么时间这么短暂?千万年的孤独时光只换来了短短几天的陪伴。＂ 那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好像一个人在冷静的，安静的崩溃发泄。 谢塔想起来从理论上来说，白六或许也可以算是他的父亲，那些学习作为人类生活的日子让他明白，对待父亲多少还是要有点尊敬。 “我感谢你给予我生命，感谢创造白柳让我能遇见他，给我机会能陪伴他成长。但对不起，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我都没法给予你。哪怕仅仅只是作为一个陪伴着我也无法待在你的身边。” 痛苦在心口蔓延，以前从来都不理解只觉得有趣，现在真正体会才知道其中的苦涩，原来痛苦的滋味是如此难受，白六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开口问了：“为什么不能选择我?你想要的爱我现在也能给予了。我会比他更爱你，对你更好。他还有那些人类朋友，但我可以只有你一个。” 他知道答案的，他了解塔维尔如同画家了解自己亲手做出画作，知晓每一笔画笔叠加所产生的变化，所以他才将自己跟白柳捆绑。在没有痛苦与灵魂之前，他料到了现在的状况，无所谓的做出了计划，在能感受到痛苦的现在他突然产生了后悔的情绪，甚至厌恨当初做计划的自己。 谢塔仍旧是那样平静甚至淡漠的回答他：“我已经爱上了白柳，就永远不会背叛他。我会永远忠于所爱之人，直到生命与灵魂的消亡。” 啊，与他所猜想的一样，他正是最喜欢这种性格所以才将塔维尔做成这种样子，如今自食恶果。就算永远被拒绝，就算为此感受到痛苦，他也还是爱着塔维尔。 “算了吧……”他闭上眼睛，努力了那么久到头来还是孤孤单单的，没有感情的时候都对这种生活感到厌倦，现在更是如此了。 “我原本还以为拥有灵魂，拥有感情后生活能变得不一样，明白爱以后能够感受到人类所谓的幸福……原来这个世界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啊。” 在这个世界里他能够当做同类对话的人只有两个，白柳和谢塔，一个永远拒绝他，一个一直讨厌他。 “又不是不知道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要这么难过，又不是没猜到这种结局，为什么要做这样无聊的尝试。感情果然是让人软弱的东西，我竟然会犯这种错误。” 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落下，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没有灵魂的生活很无聊，拥有灵魂的生活很痛苦 ，那干脆真的消失好了，在白柳的灵魂里继续沉睡下去，这样的自己或许还不算孤独。 太阳落下了，最近一丝阳光也在这个露台上，在白六身上消失。 再次睁开眼睛时，那双黑色的眼睛里的报复成功的愉悦。白柳满意的对谢塔说：“还不错，可以来拿你想要的奖励了。” 就像终于得到主人允许的大狗狗一样，谢塔扑到白柳身上心满意足的抱着白柳亲亲。 亲完之后他又有点疑惑地问：“原来只要这样拒绝就够狠了吗？我感觉很普通啊。” 白柳一边摸着他的脸一边笑着说：“只是被所爱之人当面拒绝就已经够痛苦的了。更何况你的性格有时候还挺……” “挺……什么?”谢塔歪头看着他，“我是那里不够好吗？感觉你没刚才那么开心了。” “没，这种性格也算是你的优点吧……就是我要是白六大概真的会被气死。如果不是正好能被你喜欢，那一定很绝望。”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谢塔坚定握住他的手。 “我爱上了你就是爱上了你，永远不会改变。我在此对我唯一的神宣誓，无论是好是坏，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我都永远爱你，珍惜你，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不，就连死亡也不能从我手中将你夺走。” 系统提示音响起：“恭喜玩家黑桃，白柳，达成主线任务，通关游戏《颠倒天鹅湖》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