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上完床,该对彼此负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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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双睡得非常舒服,以至于到自己坐起来才意识到她睡着了,在等江述的时候睡着了。 江述人呢? 她冷静了三十秒,深呼吸了一口,先问了智能管家现在家里有没有个“陌生人”。 得到了肯定答复。 出门看见了江述低头坐在沙发上,听见动静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苍白的脸,黯淡的眼,晃眼的粉。 闻双这才想起来困到神志不清时给助理发了什么,看样子得给助理发个奖金,大早上想找到了这么一套粉粉嫩嫩大码男式睡衣应该也没那么容易。 江述打开袋子看到这身衣服时跟闻双此时的想法一样,不过是站在助理的角度对这个麻烦的老板发出了加工资的合理申诉。 闻双既没让江述看出她醒来上演的“惊魂记”,也没对这个看起来非常可口的江述表现出任何异样,而是问:“要吃什么?” 江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个鲜活生动的闻双,发尾凌乱,头顶也炸了毛,他曾经见过很多次这样的闻双,大半夜出来喝水时像燃火一样的红发,早上被吵醒时睡眼惺忪蓝发蓬乱,她站到他面前,像是突然降临的清梦,像是难辨真假的幻觉。 闻双本来也不指望江述给个回答,随便点了个清淡点的套餐,自己去洗漱去了。 她记得她让助理送的东西里面有必要的日用品,她应该用不着安排什么。 等她收拾好,在江述说出什么“拔rou无情”的话之前她先发制人。 “你那叫双性畸形?” “不是,那是病症之一。”江述说了一个r国语,目前国内没有译名,他解释:“跟雄激素不敏感综合征相似的一种单基因遗传病。” 闻双没听懂江述说的那个外语,她在搜索引擎上打出了雄激素不敏感综合征,扫了几眼,还没说话,江述似乎猜到她会说什么了,直接说:“跟AIS不一样,会有其他恶性症状,没法根治,只能吃药控制。” 特殊的受体突变位置带来更多体内激素紊乱导致的严重不良反应,也可能带给患者极高的天赋,比如超乎常人的智商和优于常人的外表。 他曾经用了七年找到的纪录片是一个专门研究该疾病的私人研究所摄,研究所只研究治疗该病不良病症的药物,已经产出四代特效药,目前最好的A级药物只要使用长期使用,可以控制该病带来的大部分不良反应。 往后他知道了更多事情,那个研究所属于那个国家最大的贵族,那个家族很多人在世界范围内都声名显赫,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该表型患者。研究所的存在也不是为了治疗这个遗传病,是为“维系家族百年繁荣,”那个家族成为爵位继承人的首要条件——具有该“优秀基因”的直系血脉。 他也忘了很多那时的东西那时的事,却一直记得那个纪录片的名字,他将其译为:祸福无门。 他一生逃无可逃的祸是有些人心向往之的福。 他曾将这件事当做一个荒谬绝伦的笑话,后来才明白这是对他惨淡人生的绝妙讽刺。 闻双放下了手机,看见一滴汗从江述的颊边滑落,混入粉色睡裤晕开的湿痕中,压下了拉着江述再来一发的冲动,看江述的模样怕是射完就要晕过去,想到了江述那句“拿钱买命”,又问了一样的话:“所以,要多少钱?” 江述正要说话,房间里响了提醒“门口有外卖送达”的机械音,闻双似乎完全没听到一样仍然看着他等一个回答,他知道闻双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他也知道一年几百万对闻双算不了什么,而现在对他也什么都不算了。 江述笑了一下,说:“闻小姐,床已经上完了……” 曾经江述的笑难得一见,一见难忘,让她想到那些专业人员千方百计蹲守数年才能拍到一张照片的珍奇野兽,好像他知道自己如此价值连城、万中无一,连笑容都是给苦心钻研者长久努力的一点馈赠,而现在的江述似乎只当自己是一个破碎的花瓶,除了展露带有裂痕的绝美纹路再无其他价值。 “所以我们该对彼此负责。”闻双打断了江述。 她从来不觉得性交一场就代表两人建立了密不可分的联系,性与爱不过一场你情我愿的陪伴,人们终究只需要对自己负责。但对江述这种赚了钱第一件事是给自己长大的孤儿院捐钱、走投无路了还要给同事下属留后路的人,“责任”这个词大概是一个沉重又无法抛舍的天性。 她就是在道德绑架江述。 江述头痛欲裂,他根本不相信闻双这种大晚上在路边捡人回家上床的人会在意什么负不负责,就算他想负责,他又有什么能为闻双负责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跟闻双在这里进行无意义的对峙,不理解闻双为什么执意要让一个一无所有一无是处的人活下去,不知道闻双要从现在的他这里得到多少失望才能明白——他不是她想要的那个江述。 闻双不为江述的沉默抗拒所动,继续说:“江述,你说过你会为需要的放弃不重要的。” 江述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闻双说过这种话,甚至不觉得是他会对闻家二小姐说的话,闻双的人生字典里大概没有“放弃”两个字,他应该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就像闻双曾经对他失去了兴趣一样,闻双她(他)们这种人的放弃不叫放弃,只是不在意了。 可能也没有那么不在意,否则他现在不会坐在这里陷入奇怪的局面。 “那大概是在……装逼吧。” 他只能这么说,他为了钱什么都放弃了,然后发现其实只要什么都放弃就什么都不需要了。 闻双她觉得江述嘴里说出“装逼”两个字有点违和的滑稽感,何况,酷哥就应该理所当然地装逼。 她看江述的表情就知道他不记得了,曾经江述觉得“他是她不重要的东西”,实际上,她才是他人生中不会记住的过客,但没关系,在江述想要抛弃的未来,不会再有比她更难忘的人。 “你现在最需要的应该是钱吧?” 江述觉得很累,他以前需要钱的时候累,现在不需要了也还是很累,他疲惫地说:“我现在什么都不需要。” 他只需要一个End,一场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