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伊尔迷回来了？”

    听到自家大哥回来的消息，奇犽难受得巧克力都吃不下了，垮起个小猫脸，看得旁人心痒得恨不得上去狠狠揉一把。可惜除了他上头的哥哥jiejie，估计没人敢那么做。毕竟小猫也是有爪子的，弄不好他就挠你，就连最会养“猫”的黛伊也被抓过不少次呢。

    又多了一个讨厌的人，奇犽心里别提多郁闷。在他眼里，长姐黛伊和长兄伊尔迷是同种类型的变态，他们两个倒是臭味相投，从小“如胶似漆”，可苦了他一个正常人。他只想要一个正常的哥哥jiejie就那么难吗？大约是母亲基裘的基因过于霸道，六个孩子里，四个半都像她，都是超级控制狂，而长女黛伊和长子伊尔迷尤为突出。他们两个可以称得上“卧龙凤雏”，联手给奇犽的童年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揍敌客的教育，是由小带大，长成的子女会替代父母教育未成熟的弟弟meimei。可想而知，身为继承人的奇犽在他们手下遭受了多少蹂躏和折磨，当然，他们把这称之为“爱”。或许在他们看来，越爱就越要控制，越要严厉，因此在这么多弟弟里面，他们对奇犽最严厉，也最爱控制。

    “早晚把他们都杀了！”

    奇犽愤愤地往嘴里塞巧克力，吃得满桌子都是。

    黛伊和伊尔迷完全不知道弟弟对自己的怨气，他们都觉得弟弟奇犽是爱自己的，浑身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迷之自信。不过黛伊倒也不算是没有丝毫凭据的自信，至少在三岁以前，在奇犽被扔进密室由她亲自进行电击训练之前，对方是很黏她的。他会像亚路嘉一样，钻进她的怀里，求亲亲，求抱抱，会把最喜欢的甜食分享给她，会钻她的被窝，要和她一起睡觉觉。基裘看见，都不免心生妒意，不知道该嫉妒谁：“哦，我亲爱的黛伊，奇犽太爱你了，mama嫉妒得要哭出来了。”

    奇犽出生，第一个抱他的人是父亲，他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母亲，可他第一个主动伸手求抱的人却是黛伊。他好像天生就喜欢黛伊。

    “因为奇犽是个小色鬼。”二哥糜稽经常拿他幼年时期喜欢黏着魔鬼jiejie的事情取笑他，“你色得不行，还钻jiejie的裙子，乳牙都没长出来就会吃豆腐了。小不要脸的，还嚷着以后要和jiejie结婚。哦，jiejie！jiejie！我以后要娶你，你要当我的新娘子！”他故意夹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学曾经连牙都没长出几颗的他说话，惹得奇犽涨红了脸，捏着拳头就给他一顿狠揍。

    先不说有没有这码事儿，有他也忘记了。反正他实在想不出自己黏着黛伊的场景，那真的不是什么恐怖片吗？可一个人这么说就算了，母亲他们也这么说。难道他还真喜欢过黛伊不成？他脑子有问题？还是眼睛出了问题？

    大概是因为小孩子的爱太过纯粹了吧，喜欢就是喜欢，不因为对方身上的任何缺点而停止自己的喜欢。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人变聪明了，各种复杂的情绪逐渐生成，便如疯长的藤蔓一般遮蔽了最初那抹纯粹的爱意。也可能正如糜稽所言，奇犽就是“好色”。小孩子也是有美丑之分的，在还不懂得伦理道德的年纪，喜欢自己漂亮的亲jiejie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再长大一些，发现亲姐弟是不能在一起的，那是不道德的，是恶心的，因此心生逆反，由喜欢变得厌恶也不是不可能。

    “啊！”

    细细的电流穿过男孩幼小的身体，他吊着伶仃的脖子，毛茸茸的脑袋随着电击猛地一耸，张嘴溢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头上翘起的短发立时炸了开来，变得蓬松而柔软，跟一颗搓出静电的毛团别无二致。

    女人拔掉了电椅上的插头，径直走到了男孩的跟前。

    “亚路嘉。”

    熟悉的掌心托起了他圆润的下巴，男孩虚弱地枕在女人的手掌心上，下意识地用rou乎乎的脸颊蹭了蹭她，像只寻求安慰的小猫咪。

    他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瞳孔是涣散的，半天没能重新聚焦，粉[]嫩的嘴角挂着晶莹的液体，黏答答的。他自己似乎没有发现，还用嘴唇蹭她的掌心。

    湿乎乎的唇瓣贴了贴她冰冷的肌肤，黛伊感觉到了一股热意。男孩的口水流到了她的手心。她并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反而用手背将他嘴边的涎水擦了个干净。

    亚路嘉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的窘态，顿时涨红了脸，眼睫羞答答地垂下，挡住了眼底涌动的泪花：“jiejie……脏脏……”

    “没关系的亚路嘉。”嘴角浅浅上扬，女人的微笑显得有些机械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可以慢慢来，不着急。”

    她倒也不是特地安慰他，因为确实有人表现得比他还要差。就比如她的二弟糜稽，在第一次接受电击时，可是失[]禁了的。不是谁都像伊尔迷和奇犽那样优秀，第一次就能做到一声不吭。虽然奇犽事[]后扑到她身上，狠狠地咬住了她的手掌。估计当时是意识不清了吧。为了自己那个未来作为继承人的弟弟得到更好的锻炼，她确实有稍微在原定计划的基础上增大了一些电量，当年才三岁的他被电得认不出人了也在情理之中。

    “我会努力的。”亚路嘉捏了捏小拳头，一脸认真地说道。

    黛伊给了他的脑袋一个抚摸。

    啊呀，忘了，手上还有口水。算了。

    她微微一笑，把脱力的男孩抱进了怀里。

    哒哒。

    漆黑的甬∏∏∏道内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宛若猫的爪子轻轻落在沙堆上。若非奇犽的听力经过严格的训练，早已远超常人，恐怕根本听不见。

    听到这个耳熟的脚步声，杵在训练室最外面的入口处的小男孩连忙站直了身体，一口咬碎嘴里的棒棒糖，随手将把儿一扔，双手插∏∏∏进兜里，转过了身。

    等那个声音到门口时，他嘴里的糖已经吃完了。

    瓷白的脸庞穿过漆黑的洞口，来到了光明处，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半张脸裸∏∏∏露在阳光下，眸色也变得一浅一深，一只吞噬光明，一只释放黑暗。

    幽蓝的眼睛垂了下来，在凹陷的眼窝处投下一片浓郁的阴影。

    她在看他。

    男孩默默攥紧了兜里的手。

    “阿奇。”

    奇犽蓦然屏住呼吸，神情出现了一瞬的动摇。他想要逃跑。

    旋即，他挤出了一个笑容，笑容有点刻意，不过随着嘴角的上扬越发自然，最终变得自信张扬起来。

    “姐。”他插[]着兜，非常自然地靠了过去。

    “奇犽哥哥！”听到声音，埋在女人怀里蜷缩成一团的小男孩立马精神大振，扭过脖子，瞪着一双电灯泡似的明亮的蓝眼睛，惊喜地望着他，“你是来接我的吗？”

    奇犽不由松了口气。

    没死就好。

    “嗯。”他点了点头。

    “亚路嘉好高兴！”男孩紧紧地搂着女人脖子，一点也没有对她的害怕。

    奇犽惊讶地扬了扬眉。

    他的这个弟弟，在所有兄弟里面是最爱撒娇的，身体也最为羸弱，因此他的训练一直推迟到跟最小的弟弟柯特一块进行。本来他还以为他会被吓哭，或是被电晕过去呢。看样子，倒是比二哥糜稽当初的情况要好些。

    “你下来，我们走吧。”他向他伸出手。

    “这个……”亚路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抱着自己的jiejie，最后把脸重新贴到了她的脖颈上，嘟着果冻一样嫩[]滑的嘴唇，软绵绵地撒娇道，“可是我现在走不动嘛。”

    奇犽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这些弟弟为什么会如此黏着这个魔女。他原本以为等他们被她训练过后，应该就会恐惧她了，没想到他们似乎没受到半点影响。

    难道这个家里的正常人真的只剩他一个了？

    奇犽不理解。

    他决心拯救亚路嘉，帮助他脱离苦海，于是张开双臂，大方地说：“我抱你。”

    男孩的表情却还在犹豫。

    “去吧，别让哥哥等着。”直到女人发话，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那个柔软的怀抱，落到地上，啪嗒啪嗒地扑到了他的怀里。

    “那，姐，我们走了。”

    奇犽一挥手，抱起男孩就忙不迭地离开了，速度比普通人跑步还要快。

    “真是兄友弟恭啊。”

    黛伊目送着两人走远，嘴角露出了满意笑容。

    只是可惜，奇犽居然没有伸手拥抱她。是在害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