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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盯着一个犯人:“能告诉我,你要从关藏这里得到什么?” 用纸巾擦擦手,喝掉牛奶,他抹抹嘴。 “你不妨问问关藏,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关藏的声音夹杂在水流声中,有些模糊,有些茫然。在浴室的回声和雾气中显得飘忽而不真切: “美美,我杀过一个人。” 第十九章 “关藏,你在学校吗?我需要跟美美谈谈。你放心我不是调查他,这次的事情已经有记者来找你了,我怕也会找到美美头上。你知道,你外公——” “这我要问过美美,他在我家。” “你让他留在你家?算了,随你吧。” “我问过了,他说你最好带着钱,哈哈哈哈!” “……好笑吗?” “马叔,昨天的美美,让我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奇妙?” “嗯,奇妙,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你可以尽量描述一下,没关系。” “他总是比我预想的更加——怎么说呢,强大?爆发的时候,非常惊人。我难以抵挡。” “我能理解为,他让你有一点点恐慌吗?” “可以这么说吧。现在一想到他当时的样子,我的心还是会砰砰跳,激动,兴奋,又有一点害怕。” “怕?你怕他?” 过了很久,关藏轻轻地说:“是的,美美让我害怕。” 马千家看着美美,美美看自己五彩斑斓的指甲。脖子上的痕迹还没消,头发的红色已经褪了,变成奇怪的黄,穿着大一号的T恤和裤子,脚趾头一个不漏地涂成了黑色,百无聊赖地晃动。 “关藏没有跟你说过他为什么这么迷恋你吗?” “我没问。” “为什么,你不好奇他为什么对你这么执着吗?” 美美将视线从指甲上移开,看着马千家弯起了嘴角:“你是他的贴心长辈,你认为,我应该知道吗?” 马千家梗住了。 美美抱着手臂倚在沙发上,笑着说:“马哥——哎呀好像差辈儿了,随便吧。你就直说来干吗的吧,咱俩之间,还用这么拐弯抹角的吗?”一手虚握,拇指和食指轻轻搓捻。 马千家盯着他半天,说:“关藏救了你一命。” 美美把手放下了:“想让我还一命呗?” “不需要,如果你是懂得回报和感恩的人,哪怕只有一点点,”马千家停顿了一会儿,“至少想请你保护他,不要跟别人一起伤害他。” 美美似乎没听懂,身体前倾,微微皱眉道:“保护他——在他举灭火器砸人的时候给他放风?”讲完自己哈哈哈笑。 马千家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握紧了拳头。 “他是为了救你!你把别人的善意当成什么了?!没有他你现在还能在这里笑吗?!你知道他这么做会付出多大的代价吗?!” “我不知道。”美美不笑了,赤脚站在地上,比马千家还要高一点,两手插着裤袋,“所以你要告诉我吗?” 马千家目光闪动,几番咬牙,冷静了下来。“美美,你真的很聪明。我不知道你接近关藏是为了什么,但如果你敢伤害他,我不会放过你的。” 美美叹了一口气,有些语重心长:“马哥呀,以后别学人谈判了。要么砸钱,要么砸人,总得有一样能镇住场面吧?”马千家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美美在他身后喊:“再来啊马哥!”留下一串嘻嘻哈哈的笑。 憋了一肚子气,到车里给关藏打电话:“我能肯定他接近你是另有所图!关藏,你还要跟这种人来往吗?” 关藏嘻嘻地笑:“你搞不定美美吧,马叔。” “关藏,你一定要把自己放在这么危险的境地吗?他给你带来多少麻烦你数得过来吗?而且你说了,你怕他。这证明你没有办法掌控你们之间的关系,你面对一个,一个——”马千家突然卡了壳,关藏替他说了:“一个比我还不正常的人,对吗?” “关藏!” “马叔,正不正常有那么重要吗?” 关藏淡淡的反问,马千家突然无言以对。 “马叔,我知道你很关心我,最关心我。那你也该知道,从小到大我身边有所图的人还算少吗?不要再劝我离开美美,因为我对他同样有所图。他让我害怕,这不是很好吗?”关藏顿了一顿,轻轻地说,“一个不怕我的人,我是不会让他离开我的。” 马千家说不出话,声音有些发抖:“关藏,你昨天,是不是对他说了什么?” 关藏的沉默令他冷汗直流。 “我要忙了,马叔,改天再聊。”挂电话之前嘱咐道,“不要吓唬美美,你吓不住他,他还要对我生气。” “美美?哟吼,有女朋友了吗?”关藏刚放下电话,孔纪本推着自行车从身后走过来。 干瘦的小老头儿,头发全白了,穿一件黑漆漆的加绒棉衣,背着大挎包,大冷天的也不带帽子,单围着一个围脖,鼻尖冻得通红,一辆叮铃咣当的破自行车骑得他呼哧带喘。 关藏笑一笑,没回答,走过去帮他推车,停在车棚里,俩人一起往办公楼走。 “可不准像之前似的,好几天不来学校啊。” “知道了,孔老。” “这科学生少,导师更少,缺一个就缺一半啊,哈哈哈!”孔纪本没真生气,“也难为你,咱学科半死不活,经费也没有几毛钱,路费都得你自己掏。” “怎么会呢,我还要感谢孔老收我。” 研究生民俗学科本来就冷门,东宁的民俗学一度冷到招不上学生。没有著名学者,也不创收,近几年就剩个孔纪本撑着,调整合并不意外,撤销也在意料之中。老头儿倒很乐观,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搞学术,戏称自己是皮包公司老板,给个椅子坐哪儿都行。 关藏来了就是俩椅子,学校想搬哪儿搬哪儿。 刚进走廊,艺术史的余复迎面过来,热情地招呼:“孔老!”余复长了一副笑模样,和蔼可亲,看起来已经四十后半,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头发浓密。 “余老师回来了?” “是,找孔老有点事,孔老方便吗?” 孔纪本看了他一眼,揉揉冻红的鼻子。关藏伸手把他的大挎包从肩膀上摘下来,孔纪本一抬手,跟余复走了。没多大一会儿就回办公室了,手里拿着一罐茶叶,随手搁在文件柜上。 民俗学的办公室一换再换,一年搬三回,实在没有更小的了,就在旧楼改造的时候把一楼值班室打了个窗户,挂了个牌。 关藏从咖啡机里接了一杯热咖啡,放在孔纪本桌上。孔纪本脱了棉服,两手捧着马克杯,一脸幸福。狭小的空间都是咖啡的香气。 “咖啡好,怎么觉着中国老头儿就得喝茶呢,谁规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