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李忘生微信响一下，谢云流发来消息：忘生，晚上一起出去吃饭？

    李忘生回复，好。

    谢云流周日下午会参加乐队的排练，然后约李忘生一起出去吃顿晚饭，这已经是两人的惯例。

    乐队的人都认识了谢云流这个每周会乖乖来等着的漂亮师弟，方乾撞一下谢云流肩膀：“怎么？还没追到手啊？”

    “快了快了。”谢云流是这样敷衍过去，把人都轰了出去。

    谢云流约他下午五点半来社团活动室接自己，然后两人一起去校门口吃火锅。

    李忘生按着点收拾好书本作业，离开图书馆去找谢云流。

    他到活动室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只剩谢云流一人，低着头正拨弄琴弦，看上去有些孤单。李忘生有些奇怪，往日里一群人排练完还得打打闹闹半晌，怎么今天就剩谢云流一个。

    李忘生走到谢云流身边：“师兄。”

    谢云流抬起头朝他笑一下，要李忘生坐下听他们新排练的一首。

    谢云流有些担心自己的表白俗套。

    他其实已经练得很熟，但他太紧张了，不敢看李忘生，只好低着头假装在看吉他，但和弦依然手指一滑，走了音。

    谢云流硬着头皮继续弹，轻轻开口唱。

    Tender　is　the　night　lying　by　your　side

    Tender　is　the　touch　of　someone　that　you　love　so　much

    谢云流唱得很轻，很慢，吉他没有插电，为他温柔的嗓音作衬。夕阳斜斜透过玻璃窗照进只有二人在的空旷教室，阳光洒在谢云流发上和眼睫上，投下动人的一抹阴影，世界安静得好像只有抱着吉他清唱的谢云流，和他想要送予这首情歌的对象。

    李忘生单手撑着下巴认真听着，嘴角挂着笑意。他当然已经猜到谢云流要说什么做什么了。

    Tender　is　my　heart　I’m　screwing　up　my　life

    Lord　I　need　to　find　someone　who　can　heal　my　mind

    谢云流不由自主偷偷看了李忘生一眼，李忘生一直看着他，两人目光对上一瞬，谢云流慌张失措地挪开，好像他真的只是无意间看了一眼。

    李忘生心想，就是他了。短短一瞬，他几乎已经看到和谢云流共白首的模样。他愿意和谢云流共度一生，从小就愿意，否则他就不会坐在这里。儿时他还不懂事，世界很小时，自然而然地认为会和天下第一好的师兄一辈子在一起。如今他长大了，有了很多的选择和可能性，他依然想和师兄一辈子在一起。

    谢云流开始弹时弹走了音，渐入佳境后却不愿停下，有些逃避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他将副歌反复了无数遍，终于停下，问李忘生：“好听吗？”

    李忘生当然说，很好听。

    谢云流如释重负一样呼出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终于舍得看向李忘生双眼：“忘生。”

    “好。”

    李忘生突如其来的好打断了谢云流提上来的一口气，他那些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绷起的严肃又被破坏，急道：“你好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李忘生笑意更浓：“师兄要说什么都好。”

    “真的？说什么你都答应？”

    “是。”

    “那、那我要你和我在一起……”

    谢云流说到关键的一句依然紧张，颤抖着说完，尾音小下去。他原先准备了长篇大论的表白，但李忘生已经提前把答案交出来，他已没有耐心和脑子再去把那些台词念一遍，只剩下这一句。

    他第一次面对李忘生如此紧张，或者说他这样嚣张不羁的人在他一帆风顺的人生中第一次如此紧张。一时间好像两人位置颠倒过来，他不是强势的alpha，也不是李忘生的师兄，李忘生才是那个不苟言笑铁面无情的上位者，而他只是跪在他脚边卑微地祈求他一点爱的虔诚奴仆。

    即使任谁都看得出来二人只差捅破窗户纸，即使他已对李忘生的态度十拿九稳，即使李忘生已经说什么都会答应他，在真的问出这一句时，谢云流依然怕一切只是一场命运捉弄他的玩笑，怕李忘生那张漂亮的脸露出惊讶的表情，问他怎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异想天开。

    但李忘生怎会让他的希望落空？李忘生只是温柔地笑着，答应他：“好，师兄。”

    谢云流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胡言乱语道：“你、你不亲我一下吗？”

    李忘生顺从地站起来走近谢云流，谢云流还傻兮兮地抱着他的吉他，仰着头望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公主一样等着王子来吻。

    李忘生俯下身，捧起谢云流的脸吻了上去。

    谢云流无师自通地张开唇含着李忘生唇瓣轻轻舔舐，一颗心砰砰直跳，一时脑海中只剩李忘生在亲他，在主动亲他。他本来只指望李忘生能轻贴下脸颊，没想到李忘生居然肯和他接吻。

    李忘生松开他，双颊通红，微微喘着气：“好了么？”

    “还想亲。”

    “好，那就亲。”李忘生一向纵容他，又要凑过去继续。

    “等等！”

    既然李忘生同意，那他还有什么好客气的？谢云流手忙脚乱把自己怀中碍事的吉他扔到一边，猛地站起来搂住李忘生，按着他后脑深深吻了下去。

    两人吃过饭，沿着大街黏黏糊糊压了许久马路。谢云流见李忘生纵容，胆子逐渐大起来，重新找回主动权，贴着李忘生讲了许多没皮没脸的情话，讲得李忘生脸红害羞，又见缝插针把他推到无人的角落里偷偷摸摸亲了无数次，直到宿舍关门的点才回学校。谢云流把李忘生送到宿舍楼下，李忘生不愿再和他在人来人往的宿舍门口腻歪，道过别就走进宿舍大门。

    李忘生没走两步，手机铃声就响起，他拿起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师兄二字。再回头，谢云流站在门外举着手机朝他笑。

    李忘生羞于大庭广众之下和他大声喊话，只无奈朝他做了个“师兄”的口型。

    谢云流笑得更得逞，他被谢云流笑得脸红起来，快步走上楼，让谢云流再看不见他。

    李忘生以为谢云流不过捉弄他一下，半晌他的手机铃却还在固执地响着，只好接起来。

    “师兄，你无不无聊。”

    电话那头谢云流傻乎乎地笑着撒娇：“想你嘛。一刻也舍不得你。”

    “你话还没说够吗，回宿舍再一直打电话有些打扰室友。师兄要是还没说够，我再下来陪你。”

    “别，外面冷。你到寝室报个平安我就挂了。”

    李忘生心里甜蜜地抱怨，从一楼走到三楼能有什么安全隐患。

    李忘生拿房卡刷开寝室门，他难得这么晚回来，室友立即朝他八卦：“和男朋友约会去啦？”

    室内空调的热气扑来，李忘生解下围巾，脸红扑扑的：“和我师兄吃饭去了。”

    电话那头显然是不满意了，嘴就没停下来过：“李忘生，你不给我个名分吗？你是不是还想你室友给你介绍别的男朋友……”

    李忘生赶紧截断他的胡说八道，小声说道：“好了好了，别说了，没说你不是我男朋友。”

    谢云流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李忘生？”

    “嗯？”

    “我是你男朋友。”

    以后还会是合法配偶。

    李忘生也低下头浅浅笑起来：“是。”

    谢云流说不出别的话了，再这样复读下去，李忘生该害羞挂他电话了。他见好就收：“晚安，宝贝。”

    谢云流自己也有些嫌自己rou麻了，那两个字叫得烫嘴似的。他平日里哄人的胡说八道倒是能信手拈来，只是此时要他如此认真，他反而不习惯了，心提起来，担忧李忘生恼他。

    但李忘生乖乖接受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回他，“晚安，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