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何为败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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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林若从监控中看到这一幕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韩雪哲靠墙坐在自己卧室的地板上，已经割开了自己的左手手腕动脉。 鲜血如泉涌。 似乎觉得不够，韩雪哲把刀换到左手，又去割自己的右手桡动脉。 他当然失败了，受伤的左手无力承担水果刀的重量，刀子掉落在地上。 韩雪哲很平静，他手下垫了自己的几件黑色棉服，确保不会弄脏地板。 季林若从镜头里看，只能看到他手上狰狞的血口子往外喷血，他垫的黑色棉服颜色迅速变深。 季林若立刻打了急救电话。救护车在五分钟后赶到，破门而入。 在确定韩雪哲已经被送往医院，季林若才恢复了呼吸和思考的能力。 这个会开完就可以下班了，还好今天不需要加班。 没关系的。季林若。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 …… 季林若赶到医院时，韩雪哲还在手术室，她缴付完所有费用，呆滞地坐在手术室门前，望着大门，大脑一片空白。 有护士安慰她“没事，今天医院血库存血量很足，伤者送来的很及时，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季林若恍惚的点点头，对她道谢。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大门的灯灭了，韩雪哲被推出来的时候，季林若看了一眼他失去血色的脸，在瞬间涌起逃跑的冲动。 韩雪哲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昏迷两天就会醒来。 季林若麻木的听着医生说话。 但她的脸色实在很差，医生问“您还好吗？” 季林若这个状态实在不适合陪护，她雇好护工，然后拨通了韩雪哲的精神科主治医师的电话，跟他大致说明情况，希望在韩雪哲醒来前，直接对接精神病院的病房。 那边同意了，季林若立刻赶往精神病院办理一系列手续。 等到一切结束，已经晚上十点。 季林若拨通了刘梓怡电话。 “……梓怡，我可以去你家住一晚上吗？” ……… 刘梓怡真的吓了一大跳。 面前的季林若脸色实在差的吓人。 “林林，你还好吗，我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季林若无力的摇摇头，她的身体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失去了。 刘梓怡害怕她摔倒，扶着她进屋坐下。 “怎么了，林林？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没事吧？吃饭了吗？你怎么过来的啊。” 季林若还是说不出话，她疲惫的靠在刘梓怡身上，紧紧抓着她的手，祈求从好友身上汲取一些力量。 刘梓怡于是不再问，她反握季林若的手，轻拍她的背，等待她慢慢恢复。 刘梓怡从来没见过季林若这个样子，学生时代的季林若还会哭，刚入盛兴娱乐分公司时的季林若还会因为工作压力大找她倾诉，自从去了盛兴总公司后，她就好像刀枪不入了，连负面情绪都很少有。 刘梓怡很难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如今的季林若变成这样。 她mama出事了？不，不会的，那她不应该来这儿。 她炒股赔了？以她的工资水平都承担不起，她这是赔了多少… 就在刘梓怡暗暗思索自己能借季林若多少钱帮她度过难关时，季林若终于开口: “我没事，我找的代驾。” “那就好，吃饭了吗？想吃什么？我们去吃你最喜欢的那家烤rou怎么样？” “不用了，梓怡，点外卖吧。” 季林若没有任何胃口吃东西，但她知道自己需要补充体力。 刘梓怡立刻打开外卖软件下单。 她才不信季林若说什么没事，但还是等她吃完饭恢复一下情绪再问她吧。 还好她这些年也有了一些积蓄，虽然肯定远远比不上季林若，但是多少应该还是能帮上她一点。 季林若依然沉默的靠在她肩上，直到外卖到了，才起身去吃饭。 刘梓怡等季林若默默吃完，才开口: “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说出来我才能帮你啊。” “说吧，欠了多少？”她面色凝重。 季林若一愣，下意识想笑，然而沉重的一切又让她没能笑出来: “不是。不是钱的事。别多想。” 季林若思考半响，才开口。 ……… “所以总的来说，是你男朋友精神病，你付出很多心力金钱帮他治疗，结果他自杀了？” 季林若点点头。 刘梓怡匪夷所思:“你疯了？你前28年的人生从未有过的恋爱脑今天爆发了？潜伏期这么长？” “你是他妈吗？他对你有天大的恩情让你为他劳心劳力伤钱？就这他还要去死？你看上他什么了？” “我只是…觉得自己既然一开始决定要救他，就要负责到底。” “负责到底？然后把你自己也负责出病来了？” “林林，我早就说了，你道德阈值太高了，从小你就这样，谁你都可怜，谁你都想救，可是你只是个普通人啊，你但凡是萧祉我也不说什么了，可你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容易吗？你已经挣了这么多钱，为什么不用来治愈自己？” 季林若沉默。 “作为女朋友，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林林。他没有父母吗？凭什么要你承担他所有的一切？…林林？” 刘梓怡还想再说，被季林若流下的泪水打断了。 季林若很久没有哭过了。 她猛地抱住刘梓怡，声泪俱下。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啊，梓怡，为什么是这个结果？我已经做到我能做的极致了，我已经竭尽全力、我已经用尽全力了……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说他会听话的…为什么啊！” 季林若不是不知道很多事情不是用尽全力就能有好的结果。 可是这结果太糟糕了。太过分了。 她好痛苦，好不甘心，好失望，好难过，好疲惫。 “梓怡，我好累…我好累啊…我受不了了…” 刘梓怡心疼的抚摸季林若背脊，给她递纸巾擦眼泪，给她顺气。 “那就在我这里睡吧，床我都给你准备好了。还是说你要和我一起睡？” 季林若在好友家睡了一夜。 她做了一个十分混乱的梦。梦里又是血又是雪的，还有一只猫。 季林若看见猫，扭头就跑。 即便那只猫一直叫一直叫，叫的又凄惨又可怜，她也没有回头。 第二天，刘梓怡看见的季林若已经完全恢复正常，全然没有昨日脆弱的痕迹。 她还想说什么，然而季林若微笑，亲了亲她的脸。 “放心吧，梓怡，我知道啦。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吧。” 季林若正常上班开会，只靠电话和医院联系，没有再去医院。 周三，韩雪哲转移到精神病院重症患者病房。下午，韩雪哲清醒过来。 季林若请了两位护工，以便更好的照顾看管韩雪哲。 在这周工作结束前，她不准备踏入医院一步。 晚上回家，她接到医院那边的电话。 韩雪哲在清醒后，没有出现异常反应，说话逻辑社会思维智商都正常，没有伤人冲动。 然而在周四晚上，医院那边反应韩雪哲再次尝试自杀。他先是表现的正常温顺，甚至主动和护工护士聊天，积极接受所有治疗，降低所有人的警惕。然后在晚饭喝粥时，跟护工要了一个陶瓷勺子，表示更喜欢陶瓷勺子的口感。接着不小心打碎了陶瓷勺子，并偷偷藏起一块碎片。 在深夜护工交接的时候，他拿着碎片划向自己的颈动脉。 他动作实在太迅速了，监控室那边反应过来的瞬间，陶瓷碎片已经抵在了他自己的脖颈。 万幸由于他刚刚醒来力气不足，那碎片又太小，他只在脖子上留下一道不深的血痕，然后被护工收走。 暴露自己的自杀动机后，韩雪哲开始疯狂的尝试以各种方式自杀。 周五早上，他尝试把牙刷捅入自己喉咙深处，被护工发现阻止。 周五中午，他在上厕所时猛地把头砸向陶瓷马桶水箱，再次被护工及时拦住阻止。 周五下午，他用牙齿咬烂自己的舌头，监控室的护士及时发现不对，再次被阻止。 他的自杀倾向太严重了，每一次行动都干净利索毫不迟疑，好像对世界没有任何留恋。 无奈，医院给他注射了安定剂。 然而韩雪哲对安定剂的抗性级高，并且在安定剂效果消失后装作昏迷，趁着护士不注意拔下给自己输入营养液的针头刺向咽喉。 由于这一系列动作需要两步，护士还是及时阻止了。他的脖颈只留下一个针孔。 医院希望季林若来一趟医院，确定他执着于死亡的原因。